第二日,是被一陣類似於大雕的鳴叫聲驚醒的。
醒來時,竟然發現氣溫大概隻有十多度的樣子,這在衢陽府來說已經是入冬最冷的溫度了。被子是輕薄的鵝絨被。
“壞了。”掀開被子,就要找鞋,赤著腳在冰涼的地板上,左右都沒瞧見,無奈趴地板上,床底下仍舊沒有瞧見鞋子。地板上冷冰冰,雖然心裏頭著急得要跳起來,卻不得不再次趴上床,地板實在太冷了:“初夏!”大叫一聲。
穿著紅棉襖,領口和袖邊都有白色的絨毛的臉的初夏,聞聲立刻掀開簾子進來,手中拿著一套繡著芙蓉花的湖藍色棉裙。身後還有一個丫鬟,手中拿著一雙同色係的暖鞋。再後麵還有一人,手中拿著一個銅鐵製作的圓形暖壺。
杜雲傾瞧見那暖壺,立刻伸出雙手,叫嚷著:“給我,給我。凍死我了。”
初夏瞥了一眼床頭猴急猴急的她,冷不丁冒出一句:“讓你感受下咱們雪穀的冰火兩重天吧。”
說著把衣服鞋子,都放好在床邊的衣架子上,以備主子起床時可以更換。
“我就瞧在這被子還算暖和的份上,也就不跟你計較這些了。”
“先漱口吧。”端著漱口水和盆子遞送在跟前。
杜雲傾瞧著那還冒著熱氣的杯子,怎可能有拒絕的道理。快速接過,正想著不如喝進去得了,卻瞧見兩丫鬟一直盯著自己看呢。便裝模作樣的咕嘟了幾下腮幫子,再吐在銅盆子上,算是漱口完畢。
“我要喝水!”身子冷得打哆嗦,不喝點東西暖暖腸胃,估計肚子裏的腸子們都要結冰了呢。
初夏遞過去一個熱騰騰的毛巾,接過擦拭了臉後,才終於拿到了想要的一杯溫水:“這裏頭,怎麼會有薑絲的味道啊。”
細細瞧瞧,果然是暗黃色呢。杜雲傾不太喜歡薑的味道,有些唾棄地想要放下。初夏卻攔住了道:“這是七殿下吩咐的,說是每日早晨,必然要讓小姐你喝上一杯薑絲茶。”
“這都要管?”太霸道了吧:“為什麼啊?這雪穀內,難不成還少了些人參三七之類的東西?竟然用這麼便宜的物件待客,也太沒待客之道了吧。”
“看來,隻是隔了大半天就忘記重要了的事情了呢。”初夏一邊揶揄一邊揮手讓那三個婢女離開,屋子內就剩下了兩人。
杜雲傾嘴上說著便宜貨,卻仍舊捏著鼻子喝上了一口。這東西早上喝升陽,作為段賜沐的徒弟,就算不懂,也被熏陶得多少知道點皮毛了。
“醒來時候記得,可是鞋子都沒有,怎過得去。後一想,反正都已經遲了,索性就無所謂了吧。”攤手無奈狀。把杯子遞給初夏,緊了緊身上的被子,一咕嚕又鑽進了被子裏了。
初夏把新鞋子放在床邊,道:“這個是新做的,時間有點趕,才做好清洗幹淨。早上奴婢才過去取了過來給小姐的呢。”
杜雲傾枕著枕頭,背對著初夏,不打算回話。
初夏拿出衣裳,口中念念有詞:“這衣裳啊,可比我們的好多了。這殿下就是偏心。”
“怎麼說,我也是高級婢女啊,自然有些等級區分了。”
“好好好,你說了算,那怎麼要不要試試這衣裳呢?也是時候起床了呢。”初夏拿著衣裳,舉著。讓她一轉過身子,就可以瞧見一件完整的衣裳。
“倒是,真的挺好看的。”杜雲傾爬出被窩,走過去,穿上了那衣裳。身上即刻就暖呼呼的了:“這是什麼材質做成的呀,又輕又暖。”
“材質奴婢不清楚,不過,這料子就是竹染小姐想要,也沒拿到的呢。”初夏很是得意,自己的主子受重視,自己在下麵做事的人,也受待見一些。
“此話怎講?”
“這布料,是穀主夫人最愛的,隻是後來穀主夫人去世了。因為這料子實在是美,竹染小姐想要,可是被駁回了。也不知七殿下怎麼拿到的。”
“啊?”言語裏有一些些的嫌棄,這畢竟是死人的布料啊,豈不是有些不太好?
初夏似乎瞧見了她的心思,卻不說話,隻讓外頭伺候的人,把早點先端進來。沒一會工夫,桌麵上就有了南瓜小米紅棗粥、蘿卜根鹹菜、金香筍絲,還有一碟子的醃牛肉片。以及一小籠子冒著熱氣的餃子,還有一小碟的雞蛋餅。
“看著就餓了呢。”用筷子夾著一個餃子,就塞進嘴中,卻仍有些瞧著身上的衣裳不太自在。剛餘光瞧見了通境內的自己,瞧著倒是很合身:“這穀主跟七殿下什麼關係啊?”
“穀主是七殿下的娘親的師兄,也是七殿下的師父。”初夏見主子吃飯,自己立在一側,伺候著。
“那穀主夫人,你見過嗎?”
搖搖頭道:“聽說是好久前的事情了呢。不過聽說是個身子有些弱的大美人。眼睛跟那星星似的,詩詞歌賦無不精通,就是身子弱了一些。”
杜雲傾多少有些不樂意了,再美味的早餐,也有些味同嚼蠟:“其實粗布麻衣,隻要保暖,穿著也挺好的。”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許是習慣了主子的口無遮攔,這初夏也變得大膽起來了:“這料子穿著不冷,你是不知道咱們這雪穀,氣候現在是多變的時候,等晚上,說不定還會下雪呢。”
“這樣啊……那豈不是要趕緊出去?早去早回嘛。”這還沒算正式接班做貼身女婢,偷偷出去溜達個半日,應當還是可以的吧。
“小姐,你不去軒轅閣了?”初夏好心提醒道:“咱們殿下可是不喜歡別人挑戰他的耐心的呢。”
“哪裏是挑戰,不夠是這雪穀太大,去的路上迷路了而已。咱們走吧。”杜雲傾邪笑這一張臉。眼睛裏都是狡黠的光,順帶還拿起了一塊三角形巴掌大的雞蛋餅,送入口中後,才離開。
初夏有些興奮,自己上次出雪穀,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最初來雪穀當差時,是因為沒有銀子,出去玩,總是需要花銀子的。後來有些銀子了吧,卻不知為了懶惰了下來。反正若是胭脂水粉之類,府裏頭有派發的。更別說是換季的衣裳了。這是雪穀主人對待傭人的寬厚。吃穿用度都不缺,便沒了那出去的心思了。
“咱們,沒有令牌啊。”快到大門的時候,初夏拍了拍後腦勺想起了這件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現如今,要想折回去,也來不及了。因為馬上就要到門口,守衛的人,已經瞧著兩人救你差伸手問要令牌了。
“你說什麼?”杜雲傾傾斜了下身子,輕聲問道。
“沒有令牌,是不能出雪穀的。”
“那你不早說!”簡直就是強忍住了的怒氣嘛,這丫頭片子,馬馬虎虎的:“那現在怎麼辦啊?”
“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沒做過這類事。”
“那好吧,等會見機行事!”杜雲傾想,不可能有闖不過的關吧,何況隻是出去溜達下,幹嘛弄得跟京都後宮似的,還不讓人出門了呀!
“兩位姑娘,是要出穀?”守門人瞧著一個穿著湖藍色衣裳和一個穿著紅色衣裳的姑娘,笑著一張臉,搓著手道。
眼前這兩個姑娘,看著臉生,都沒見出去過。這雪穀內早就聽說了美女多,看來果然如此啊,當差能瞧見美女,那是一天心情最美的事了。
“是啊。”杜雲傾歪著腦袋笑得一臉無辜。
那守門人心跳噗通噗通得似要跳出來了似的,整個人暈乎乎的就要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敢問,可否拿令牌出來,咱們這也好放行啊。”
杜雲傾嘴巴鼻子一皺,眼淚盈滿了眼眶,撅著嘴巴三秒鍾,而後哽咽著斷斷續續道:“你知道,前些日子殿下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嗎?”
守門人瞧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姑娘,憐香惜玉之情,蹭蹭就往上升,聽到後,慌忙點點頭:“知道,知道。”想伸出手安慰,卻覺得又不太妥當,手落回原地。
杜雲傾從他剛才的動作,很切丁眼前這個人是有賊心沒賊膽的一個,還算善良的人。便繼續道:“那姑娘醒來了,想著讓我們出去買點吃食,可是這令牌讓我跟初夏弄丟了。這現在主子在午睡,若是去打擾了,又不太好。所以,可否通融讓我們出去一小會啊。我們保證很快就回來的。”
守門人摸了摸腦袋,點點頭再搖搖頭。
“什麼意思啊?”杜雲傾似被迷霧籠罩了的一雙哭眼,直直看著守門人。
“實在是有規矩,估摸著是不行了。”
“那算了吧。”初夏扯了扯杜雲傾的後腰,小聲道:“不如,下回再去吧。”
杜雲傾瞪了一眼,道:“你別說話。”
她是什麼脾氣啊,想要做的事情,既然都快要成功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是要多少銀子?”
多的是沒有,可是少的,還是有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剛才順手就在守門人那拿了一個錢袋子。手在口袋中摸了摸袋子裏的銀子,估摸著有二十兩左右呢。沒想帶這個守門人還挺有錢的嘛。
看吧,出門在外,有門手藝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啊。可惜此時沒有人外出,若是有的話,也用不著在這跟他囉嗦了,直接“借”了人家的就好了。
見他不說話,杜雲傾柔軟地雙手合十問道:“拜托了……”
這……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