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不在的雲醉兮蕭瑟了不少。雖平日裏師父也不是在酒窖就是在藥房或書房。也懶得搭理自己，可是若是真不在，還真是有些想念。
回到屋內。找出一些細致的工具收好，背著包袱就出門了。打算去霍家莊待上幾日。老覺得那個霍田，老覺得怪怪的，杜雲傾決定一定要去把他的老底給打聽得清清楚楚。
霍家莊是衢陽府西邊的一個老鎮，本是內地。可是卻四麵都被水環繞。要坐小船才能到達。那裏的染織業，是衢陽府出了名的。
來到碼頭，隻看見一艘船，有個船夫戴著鬥笠在船頭釣魚。
“這是去霍家莊的嗎？”
努力憋著嗓音，讓聲音低沉一些。嘴巴上的胡子，黏得還算好，卻也生怕不小心就掉了露馬腳。不經意總是會去摸摸。
“是啊。”老人不轉頭，繼續釣魚。聲音微弱得杜雲傾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聽力了。
剛才明明沒風，他說話的時候，竟然卷起了一陣陰風。冷得全身仿若置身在冰窟內似的。忍不住哆嗦了一陣子。
“太好了。我要去哪裏。什麼時候開船啊！”
“人齊了就走。”聲音仍舊是為不可聞。
“多少銀子啊？”杜雲傾大聲道。一邊說一邊瞧著周圍，遠處似乎還有船在過來，想著不著急，一塊問哪的價格實惠就坐哪的。於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套問信息。
“十兩銀子！”說這話的時候，終於轉頭了。
兩人對視了一下，船夫是一個有六七十歲的老人家，滿頭銀發滿臉褶子，嘴角微微向上翹，目光呆滯。杜雲傾嚴重懷疑年紀這麼大了，還能開船？
難道是因為無兒無女，所以必須出來工作？
“哦！”這麼貴！上次才五兩！後半句嘀嘀咕咕，不想讓對方聽見。主要是對方年歲大，杜雲傾就算覺得貴了，也不好多說什麼。
隻是作為一個財迷，守護住兜裏的銀子，那是畢生使命啊！要錢就是要命啊！這多出一些錢，就相當於是拿了血出去嘛。
“這幾日，河水不穩，七月了啊。”老人聲音陰陰沉沉，聽起來毛骨悚然。
沒想到他竟然聽見了她的低估。剛才明明隻是腹誹而已啊！瞧了瞧，那老人繼續看著江麵，不再看她。
“七月，怎麼了。”杜雲傾大有打破砂鍋問下到底的良好習慣。這又不是海，難不成還要漲潮不成！
“七月，閻王爺會打開地府的門，讓一些離世的人可以重返陽間——探親。小夥子不如還是回家吧。不要去了。”老人說完起身，手有些哆嗦要去解開船繩，就要走的樣子。
這怪嚇人的。特別是這些話在那一臉褶子，都快看不見眼睛的白頭發老者口中說出。可是有必須去的理由啊。
“我有急事，必須要去霍家莊。等等我給你錢。”掏出銀子，一抬頭要上船付錢的時候，竟然發現沒船也沒人了！
空蕩蕩的碼頭，隻有二十米外正慢慢過來的另一艘船。
杜雲傾整個人都傻了。直到船靠岸，也沒動一步。生怕仍舊隻是自己的錯覺。
接著，有人有拿著包裹有挑著扁擔的人，從船上下來。
這時船夫出來了，是一個二三十來歲的男子：“是要坐船嗎？”一臉的和顏悅色。
杜雲傾回過頭扯著他的胳膊就問：“剛才，有沒有看見另一艘船啊？有個老人家，滿頭白發。”
那男人聽到這話，臉都白了，狠狠怒斥：“說什麼呢！這裏就我來回霍家莊，就我家一艘船！”
“不……不是啊，剛才我明明~”
“你少瞎說。”男子有些不太高興了：“怎麼的，你是來砸場子的？”
“我沒有啊！剛才……”哎算了，或許是眼花了。
“最好給我小心點，別以為傳些謠言，就可以打擊我的生意！”男子額頭有道刀疤，杜雲傾真切的有些被嚇到了。
果然是偷偷摸摸比光明正大好玩。嗚嗚嗚，外麵的世界，真的好可怕啊。
“那個，我是開玩笑……其實我是要去霍家莊。”杜雲傾欲哭無淚，流年不利出門忘記戴師傅給的八卦葫蘆了。一著急什麼都忘記了。現在想要回家拿又嫌麻煩，師父早就叮囑了今年必須攜帶護身符，可是……忘家裏了。
“好好的一個小夥，瞎說什麼呢。坐船就坐船嘛。”剛才還和顏悅色，許是中間的小插曲，影響了心情，這下船夫心情也不美麗了。
心裏沒事，怕什麼。杜雲傾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船夫反應這麼大，一定是的確有了什麼才會如此。
“上不上？五兩一位。”說著伸出手就要收費。
杜雲傾把掏出來的十兩銀子，拿出五兩，嬉笑著：“謝謝啊，謝謝！”
陸陸續續也來了三五個人，三個大漢，兩個孩子。一行人一路無言，杜雲傾隻聽見外麵有風聲，還有偶爾的水聲。第一回特別安靜，不敢瞧外頭，生怕再看見什麼不想看見的。
好不容易安全到達。
霍家莊是一個有兩百來戶人家的老莊。據說在百年前這裏是衢陽府的經濟中心地帶，曾經是上萬戶，後來因為一次瘟疫，導致了人口銳減到現如今的百戶。有些算命先生說，這裏氣數已盡。剩餘下來的一些大戶人家都搬走了，隻有幾戶本地大戶，還在支撐著。
街道是青石板路，新建的有不少。來來往往的人不是很多，走了五十米才瞧見一家酒肆。
“來碗米線！”受到驚嚇，要吃吃東西，補充能力。
“來咯。羊肉米線一碗。”店小二的聲音很是洪亮。幾乎整條街都能聽見他的叫喚聲了。
“羊肉米線？不是一般都是牛肉嗎？”雖然無所謂羊肉牛肉，不過羊肉米線倒真是第一回聽說呢。
“你是外地人吧？”店小二賊賊道。
“你怎麼知道？”這霍家莊也是衢陽府的好吧，怎麼說也是本地人啊。
“霍家莊從來不吃牛。你記住了最好不要提起牛……肉！”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冷冷的。“哦。”咽了咽口水，不說就不說嘛。
莫名的有些後悔了，不應該來的。轉念卻又想，這裏看起來這麼危險，更不能讓綠芙來啊。隻是，此刻真的好想回家喲。
“哈哈哈，隻是因為在百年前遭遇天災的時候，牛救了我們霍家莊的人。不然就沒有霍家莊了。所以我們再也不吃牛肉。”說完就去廚房了。留下愕然的張著大嘴的杜雲傾。
“啊？？嗬嗬！哈哈！哦~”好冷哦！杜雲傾確信，自己被這個調皮的店小二赤果果的戲弄了。
“來咯。您慢用。”店小二來了：“第一回來，給你多一些羊肉，獨家秘方哦。特別好吃。保管你吃了還想吃。若是需要住宿，也可以找我。我替你找最便宜最實惠的店。”滔滔不絕。
霍家莊的人果然是會做生意啊。這算是見識到了：“好的，有需要我就找你。”說完還丟了三個銅板的小費。
不多，算是打發。那店小二竟然也不生氣，屁顛樂嗬地收著。
杜雲傾哧溜一口，暖暖的湯入胃，身子暖了心才安定了一些些。問了店小二霍家在哪，才付了銀子出了門。
找到了霍家大院，倒是高門大院的大戶人家。外觀看起來不比宣府差。上回是晚上來，沒仔細瞧，這白天一看，果然是氣勢不凡啊！
“招人咯，招人咯。”
一個約莫五十多歲，帶著灰色頭巾，背有些駝的老人家打開大門，敲鑼打鼓地一頓說後，一眨眼工夫剛才還空曠的霍家大院門口，就熙熙攘攘的站了百號人。
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杜雲傾懷疑這是不是再次是錯覺。可是瞧瞧太陽當空，這些人都有影子，應該都是正常人吧！
“誒，這怎麼回事啊？”杜雲傾女扮男裝，雙手環胸，右手肘碰了碰右邊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年歲也差不多大的小夥子。
“霍家招人咯。”
“嗬！”這不開頭說話還好，一開口一對大齙牙就漏出來了。杜雲傾心塞一陣：本來長得好好的一帥哥，這牙齒長得也太不恭維了。
這會子，杜雲傾才發現一件詭異的事情。雖然熙熙攘攘的幾乎百號人，可是似乎每個人都有那麼點缺陷啊。
錯覺？杜雲傾在人群中繞老繞去，細細打量了一番，外加交流取材料。這些人不是獨眼龍，就是瘸腿，不是歪腦袋就是記憶不靈光的人。若是看見一個人一切正常，那麼很遺憾告訴你，這人一定是麵癱。
“這……是有什麼特殊要求嗎？”本不想瞧那對如同吸血鬼一樣的獠牙，可至少也算是“熟人”。
“是啊，就需要你我咱們這樣的人。霍家啊就是善心，給我們這些有些殘疾的人，一個活命的自食其力的機會。真是好人啊。隻是霍家一年才招工一次，實在是難得。兄弟，你也是慕名而來的？”
“你我這樣的人？”杜雲傾瞧了瞧自己，全身上下應該都是好的啊，那麼……哦，原來是路上踩了釘子，收了點傷，所以看起來像個跛子！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歪打正著了呀。煥然大悟後，尷尬一笑：“對啊對啊。”
外地人？那探聽不到什麼了。看來隻好打入敵人內部了。竟然遇到了這麼好的機會，真是天助我也啊。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