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最近……感染風寒,很抱歉可……可……可能會有傳染。”杜雲傾斷斷續續道。
宋喜婆一聽,嚇得從凳子上彈跳了起來,肚子上的肉很應景地抖了抖。帕子一秒內已經到達了鼻端。
杜雲傾瞧著,一陣竊喜,眉頭微戚,努力咽了咽口水:“不過,好得也差不多了,應該沒事了。”
“我看姑娘,唇紅齒白,目光清澈,膚色明亮,應該身子沒大礙。”霍田細致瞧了瞧,又繼續道:“許是好得差不多了,還是應當好生休養,這午間日頭的確有點大,而且現在又起涼風了。”
“嗬嗬。”杜雲傾尷尬幹笑了兩聲。
這人,真的這麼會演戲嗎?無論是神色還是言語中,完全看不出跟那日看見的那個人一樣。可是霍家莊不是隻有一個繼承人嗎?這倒是奇了怪了。
“幹娘,我師父說,我要多休息。不如我先回去吧,不打擾你們談事了。”杜雲傾撐著下巴,無辜看著宋喜婆,有意無意地冒出這樣一句突兀的話。假裝要起身,卻柔弱得怎麼都起不來。
本來大人們相談甚歡,這下子空氣似乎凝結了起來。
“這……”宋喜婆心裏忌憚卻不好直接表達出來:“小姑娘家家的,要養好身子,將來嫁人了才好生養。這身子太差,小心找不到婆家。”
雲醉兮的這個小丫頭,從小就貪玩,也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家裏頭有個神醫,什麼病治不好。也就那個傻外甥,當真了。這分明就是變相的逐客令。哼!過幾年若是嫁不出去,看她來不來求著自己。到時候有她好看的。
撅著嘴,鼓著腮幫子,無辜一笑:“那可不行,不然喜婆們豈不是少了一樁生意。宋喜婆你最美,你心底最善良了。別嚇雲傾,人家怕怕。”嘿嘿一笑。仿若一個孩童一般的清澈眼神,讓人愈發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了。
“你這小嘴,長得還不錯。”宋喜婆轉怒為喜。
女人嘛,都是喜歡聽些好聽的話,剛才的恩怨,一下子也就煙消雲散了。所以說嗎,女人都很好哄,隻要記得甜言蜜語!準沒錯~當然啦,若是有真心,那便是更好了。
“人家是好意,剛才在池塘口,瞧見了青蛙都出來了。你瞧,這外頭的蜻蜓飛多低啊。我自然是想跟宋喜婆多親近,可是這暴雨就要來。人家舍不得您等會淋雨啊。這外頭的泥土路,都不好走啊。您的裙子,多漂亮啊。”杜雲傾一咕嚕說了一大串。
似乎處處都在為人著想似的。
說到裙子,宋喜婆心有餘悸了。這可是自己最喜歡的裙子了,要是弄髒了,定是心疼得不得了。
“那可不行!”宋喜婆神色有些焦慮,屁股有些坐不住了。西邊天空,的確黑壓壓了一片。
“那,改日再來。”霍田終於察覺到了什麼,倒是很識時務地以進為退:“姑娘,好生休養。”
轉頭對榮錦繡禮貌作揖。
“歡迎,歡迎。”榮錦繡朝杜雲傾瞪眼後,趕緊迎著客人出門,順帶還把家裏最好的一把墨綠色的油紙傘傘,給遞給了宋喜婆:“家外頭有一段路,不是很好走。您小心著點。這傘留著萬一途中下雨,也不至於淋濕了。”
那喜婆小心提著紫色鑲嵌了些珍珠邊綴的裙子道:“那我就收下了。的確是不太好走。不過,多走走也就習慣了。誰讓我這外甥,就喜歡走這路呢。”
霍田一聽這話,神色喜了喜。
榮錦繡客套道:“真是怠慢了,都沒留著吃頓飯。真是失禮了。”到底是大戶人家出生,說話慢條斯理,禮儀很是到位。
“不礙事,不礙事。”宋喜婆握著她的手,不忘正事:“我家這孩子啊,真不錯。你看要不要定個時間,讓他們成就好事得了。”
“這……好是好。隻是,是不是不太合規矩?”這樣怎麼弄得跟納妾似的隨意……這讓榮錦繡內心隱隱不安。
“我這外甥啊,就是著急了。咱們有媒人,有媒妁之言,彩禮的份數,都按照老規矩來,一樣不會少了你們家,一點都不會虧待了綠芙姑娘,這嫁過去啊,就要做霍家少奶奶了。吃香喝辣的,後半生的日子啊,就等著滋潤吧。”
榮錦繡隻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心裏卻也是滿心歡喜的。
送別客人,回到屋內。杜雲傾立馬起身,拉著榮錦繡的手臂道:“幹娘,綠芙可不能嫁他!”
“為何?”
“瞧他長得黑炭似的,估計心也好不到哪去。”又不好直接說,脫口而出的竟然是這麼個理由。
榮錦繡純當她是在搗亂,舍不得綠芙出嫁,刮了刮她的鼻頭:“不許搗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好不容易遇到個不錯的,若是可以成就好事,我也沒什麼牽掛的了。”
“也得挑個好的嘛。”
“就怕到時候啊,沒得挑了。女孩子耽誤不得年歲的。正如這花,花期好的時候,摘下來才能做出做好的香料。”榮錦繡也舍不得女兒離開自己那麼遠。可是,女兒大了終究是要離開自己的。
“娘,您這話說的好似女兒就嫁不出去了似的。”綠芙端上來一盤新鮮蓮子,青綠色的一盤子,看得人心情舒暢。杜雲傾卻沒有食欲,因為知怎麼跟他們說關於霍家的事。真不願意綠芙跳那火坑。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綠芙剝了個蓮子皮,把裏麵的蓮子肉挑出來,送去杜雲傾的嘴裏。那個吃貨,竟然忘記張嘴了。
“霍家,很恐怖的!!聽聞霍家娶了7個媳婦了,可是每個都在新婚夜被斷頭。”杜雲傾微微張嘴,眼睛瞪大,腦子裏還是那晚瞧見的景。可是該如何跟他們說,自己一個小姑娘半夜在霍家莊並且偷看人家鬧洞房呢!
“不可能吧,怎麼沒聽說過。”榮錦繡心有餘悸。卻依然疑惑,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知道啊。
“娶的都是單親家庭的貧苦人家的孩子,用一些錢,打發了家人,就神不知鬼不覺了被。”
“你,怎麼知道?道聽途說吧。”榮錦繡起身:“你們聊著,我去給你們煮飯。你師傅是不是又外出了?”還是不相信。
“嗯嗯嗯!!”頭點得如同雨點:“早上醒來,就留下藥,還有一張字條,說是要去長白山找人參。”
“那什麼時候回來啊?”綠芙開心道:“你又可以常來玩了啊,順帶幫我打下手,裝香包!”
“你就想著你的小生意。”杜雲傾撅著嘴巴:“我說的是真的,千萬不能跟那個霍少爺在一起,聽見了沒!!”
大聲吼著,可是人家呢,純當她是小孩子的玩趣味。竟然都不當真!
“什麼小生意啊,我做得可都是衢陽府夫人小姐們的生意。”綠芙可見不到她這樣打擊自己。
瞧見她動真格有些生氣了,便撒嬌賣萌道:“是是是,你是誰啊,咱們衢陽府的花仙子了嘛。”
“這還差不多。”神色語氣中無無比得意。
“對啊,都花仙子了,怎麼的也得進宮做個娘娘什麼的吧,那個什麼霍田就一邊去吧。”杜雲傾把話題再次給繞了回來。
“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啊,瞎操心。”綠芙吃了一個蓮子,忘記抽蓮心了,苦了一嘴。這仿佛就是自己的命運一般,有苦難言。
硬生生給吃進去,再吞了下去,表麵看不出任何異樣,其中滋味,自己卻是最清楚。
“我娘,不想我進宮。我也沒想那麼多。再說今年好像是因為過去的端妃娘娘仙去七周年,於是不選妃。”有時候,倒真的想若是進宮,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隻是……或許這一世就這樣過了吧……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紙薄。
“看來當今皇上,也算是個癡情人啊。”竟然因為這個理由不選妃。
“帝王哪有癡情的,你做夢吧你!”深深地鄙視了一眼杜雲傾,說完坐在她對麵:“你個小丫頭,竟然也情情愛愛的說了,也不知道 害臊。”說的時候,還悄悄朝著廚房那看了看,生怕被娘親大人聽到了似的。
“這有什麼。不過就是男子女子相親相愛罷了。多好的事啊。”滿是憧憬。
“你以前不是說,那是很麻煩的事情嗎?難不成你這小心髒裏頭,有了個人了不成?”眼睛直瞪著她的左胸口,有些遺憾道:“隻是……你都還沒發育呢!再過幾年吧……”
語氣中一貫的調侃調。
“去你的!”幾個蓮子,如同雨粒,接二連三落在綠芙的手臂邊。
“呀!疼!”綠芙心疼道:“這可是我辛苦采的蓮子呢,不許丟了啊!”
“好吧,那就丟殼好了!”拿起桌麵,剛才剝下來的殼,順勢就扔了過去。一躲一閃兩人在院子裏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直到累了,才上氣不接下氣,各自坐在桌麵兩端,累得氣喘呼呼。
榮錦繡端了一盤子青菜和一碗豆角上來。杜雲傾瞧著半點肉都沒有,雙手摸這臉:“師傅啊,什麼時候回來。不然我這小臉要瘦得不成樣了。”
“你啊就是有口福。今日有半條魚,在鍋裏蒸著呢,我這就去拿!”說完轉身再次去了廚房。
“可不可以給嗚哢吃點?”想到自己的那隻貓。杜雲傾眼睛發亮……
綠芙一個白眼過去:“你要是願意的話,我不介意把你的那份留它!”
“那還是我先吃飽肚子吧!”綠芙把碗筷放她麵前,給裝了一碗白如玉的香噴噴的米飯,頓時來了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