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嘉從噩夢中驚醒,猛地 翻身坐起來。
窗外彎月如鉤,夜色寧靜,不知名的夏蟲在仲秋時節不甘心的低鳴挽唱。
她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下床給自己倒了水。
飲水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斷了電,冰水入喉,她禁不住瑟縮了一下身體,打了一個冷顫。
即使在四季如春的南州,十月的天氣也開始轉涼了。
喝完水,她穿著睡衣在窗前站了一會兒。
隔壁房間關著徐天牧。
為了預防他逃跑,她給他戴上了手銬腳鏈,用一根大鋼繩拴在床腳上。
她現在還清晰記得,她親手給他戴上手銬腳鏈時他絕望幽怨的眼神。
她知道他恨她。
但是沒有辦法,像這種女人,生來就是踩著刀尖和屍體過活的,不配擁有單純的愛情。
想到這些,她冷如磐石的心似乎跳動了一下。
她雙手抱住自己,警告自己,這隻是深夜裏一個單身女人寂寞時的正常生理反應,與愛情無關。
她仰頭喝完杯子裏的水,幹脆利落的把杯子放回遠處,然後準備上床繼續睡覺。
“叮鈴鈴……”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發出單調刺耳的聲響,她的心莫名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討厭這種感覺,來源於情緒被牽動。
也不喜歡深更半夜被人打擾。
她是個對睡眠質量要求很高的人,什麼事都沒有睡覺重要,如果睡不好,她的情緒會變得很壞很壞。
伸手拿過來手機,剛想關機,驀的發現上麵還有兩個未接電話。
給他打電話是同一個人,都是馮奇的貼身保鏢阿比。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或許不是被噩夢嚇醒的,而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
隻不過在醒來的瞬間,手機鈴聲正好掛斷。
阿比是個妥帖的人,得知馮奇生病,毅然而然從重要的位置退下來,心甘情願的到馮奇身邊端屎端尿。
杜嘉嘉敬重重情義的人,她把電話給馮奇打了過去。
“大小姐,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打擾你,你現在忙嗎,我想跟你說點事。”
杜嘉嘉感覺阿比的用詞有點奇怪,但她沒有去深想。
“說!”她說。
“阿奇少爺他……他的病嚴重了,我們本來是想去鶴城的,路途中阿奇少爺突然變得發燒頭暈嘔吐,我們不得不改計劃,先帶他來醫院看病。”
“阿比你做得對,這沒什麼可說的。”
“可是阿奇少爺從晚飯開始就開始說胡說,說病房裏牛鬼蛇神要帶他走,一會兒哭一邊笑,整個人像是中邪了一樣。我問了醫生,醫生說這是藥物刺激了神經,從而導致產生了幻覺。”
“大小姐,我現在有點害怕,萬一阿奇少爺他……”
說到這,阿比發出沉重的一聲歎息,然後繼續道:“阿奇少爺不讓我給你打電話,怕打擾到你,我趁著他睡著偷偷給你打的,他變成這樣,我得找人討個主意。”
阿比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隔著話筒,杜嘉嘉都能感覺到他在難過。
她以為他的難過是因為阿奇的病情突然加重,畢竟阿奇之於他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杜嘉嘉太相信阿比了,仍沒有多想。
“你們現在在哪?”她問。
“瑪利亞貴族醫院。”
杜嘉嘉蹙了一下眉,“怎麼又是那個醫院?”
“沒有辦法,別的醫院機器都不行,隻有這家醫院的機器最先進。”
阿比沉默了一下,弱弱道:“大小姐你是不是怕花錢啊,為了對付你表哥,你投入很大……我這還有點錢,阿奇少爺花完你卡裏的,就花我的吧!”
“跟錢沒關係,你別多想。行,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你照顧好阿奇,到了我會給你打電話。”
杜嘉嘉率先掛了電話。
阿比這邊——
趙言看了一眼他的手機,確定通話已經結束,緩緩的把指著阿比太陽穴的手槍拿開。
除了趙言和阿比,這個病房還有蘇璃雪傅景寒老周,外加兩個金牌保鏢。
其他傅家軍都被安排在外麵。
趙言拿走阿比的手機,阿比抬頭望向傅景寒,眼神裏帶著悲戚。
“現在可以讓阿奇少爺入土為安了吧?”
不是阿比不講輕易故意對杜嘉嘉撒謊,而是傅景寒這個人太毒了。
傅景寒抓住阿奇和阿比出生入死這一點,要挾阿比,如果不按他說的去做,他就不讓阿奇入土為安,把他肢.解扔到荒郊野地喂狗。
阿奇都自殺了,他還要這樣虐待他,京都活閻王的名號不是瞎傳。
阿比對傅景寒又恨又無可奈何。
他深知傅景寒這種人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他說到就會做到。
思量再三,阿比為了讓自己的主子死後安寧,能有所歸宿,不得已遵從傅景寒的要求打了剛才那通電話。
傅景寒招手讓老周過來,淡淡吩咐,“在東郊墓園買一塊兒墳地,讓馮奇入土為安。”
“是,少爺,我這就去辦!”
“你說,杜嘉嘉會來嗎?”蘇璃雪不是很有把握的問傅景寒。
畢竟那個女人連徐天牧這樣真心待她的人都陷害,她實在拿不準杜嘉嘉對馮奇能有幾分感情。
好像在她的眼裏,男人隻是玩物,要麼利用,要麼玩,利用完,玩完就沒了價值。
“如果她不來……“
傅景寒斜睨了一眼阿比,指著他說:“他將會跟馮奇一樣的下場。”
是阿比這樣對傅景寒說的。杜嘉嘉和馮奇是青梅竹馬,她對他情深義重,如果說馮奇這邊出了事,杜嘉嘉肯定會不顧一切的趕來。
傅景寒這才以厚葬馮奇為條件相信他一次。
不然阿比現在跟馮奇一樣,也成了一具屍體。
就在這時,正在窗戶邊俯瞰外麵情況的趙言突然轉身,神情中透著一絲興奮,“少爺,杜嘉嘉來了!”
傅景寒唇邊逸出一絲勢在必得笑意,緩緩起身,對在場的人說:“按計劃行事!”
*
杜嘉嘉從車裏下來。
為了不被人認出來,她特地裝扮了一番。
一改之前的性感妖嬈的打扮,穿了黑色衝鋒衣和黑色工裝褲,戴了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
她按照阿比給她發的房間號上了電梯,到了所要去的樓層,她從電梯理出來。
淩晨的醫院走廊寂靜而空曠,她一邊走一邊四邊打量著周圍的情況。
最後終於來到馮奇所在的病房。
她敲了敲門,阿比給她開的門。
“大小姐你來了?”
杜嘉嘉看了他一眼,擰了下眉,“阿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