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很默契的沒有提出疑問,諸如為什麼那樣大方的為他提供諸多訓練,還自掏腰包搭上人脈手把手的教導,親兄弟也不過如此。
同樣,阿唐也不問他怎麼突然變得那樣積極,似乎有人拿槍在後邊逼著,一刻也不敢耽擱的竭力往前奔。
第二天,依舊是阿唐開車載他前往射擊場。
劉軍感到些許的驚訝,歸根到底,他昨天的話裏有相當部分是客套,卻沒想到這倆人真的說來就來,不過卻不是打定主意來占他便宜,而是真的要借他的地方搞訓練。
射擊場裏賓客很少,大多數來玩的人都比較顧忌身份,不想被外人看見,因此要麼提前預約,要麼包場。
劉軍把他們領到單獨隔出來的邊緣區域,有牆隔著,隨便怎麼折騰,不會被人瞧見。
依然是一條半舊不新的五六衝,陳鋒繼續昨天中斷的內容,拆解之後試著進行盲組。
劉軍拉著阿唐到邊上,肅然問道:“兄弟,你不會是動真格兒的吧?保密條例你背的比我熟,這麼搞法兒……”他一指陳鋒那邊,“有點不妥吧?是不是碰上什麼事兒了,方便的話跟我說說,大家一起想想辦法,總好過踩線啊。”
阿唐淡然一笑,搖頭否認:“你不用瞎猜,不是發生你想象中那類事情。另外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估計用不了多久,外麵可能會出一些亂子,你這裏少不了被人打擾。所以,提早做準備吧。”
“我靠,你這話怎麼聽上去怪滲人的!”劉軍登時毛了,他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但很清楚阿唐嘴裏說出來,到底有多大的分量,“你老老實實說清楚,甭跟哥們打啞謎。”
“具體的我說不出,得你自己去打聽。”阿唐幹脆拒絕,任憑怎麼威逼利誘,堅決不吐口。
劉軍無奈之下,摸出電話開始給白的黑的各種渠道人脈打過去,詢問最近有什麼新的不好動向、危險征兆。
阿唐回到陳鋒跟前,見他居然閉著眼睛一件一件的組槍,速度雖然不快,卻一點錯誤都不出,不由心中暗讚。
很多人都有一種錯誤的觀念,認為天才隻是智商超出平均值而已。
但真正在各個行業和領域內被稱為天才的人,那必定是智商、知識量、敏銳度、領悟能力、操作實務以及突破創新思維,等等全方位的超越。
諸多項目的差距累積起來,絕不僅僅是1.2>1,而是1.2的N次方,對比1的N次方,差距之大是以倍數計算的。
因此在很多時候,往往會出現一個天才的成就,超越了成百上千普通人情況。
陳鋒本人並沒有太多想法,他按照昨天的訓練內容,換了一種冥想構圖和操作方法。即在腦內勾勒出最簡單的槍械線圖,手中每拿起一部分拚裝好,就在圖上同步填充塊。
如此一來,對精神損耗遠比完全分解立體構圖要簡單許多,也就沒有那麼吃力。
等他手中拚起最後一個零件,腦海中的槍也變成完全體。隨後,再拆開一條五六衝的零件混進去,重新組裝的時候,他不假思索的就能分辨出來不同之處。
見陳鋒居然不用眼睛看,居然能把兩條槍的零件分開,即使是見多識廣的阿唐,也震驚的愣了好一會兒。
他忽然出聲打斷:“行了,這部分的訓練你可以暫時停止,光弄這些破槍,很容易被引入歧途。”
陳鋒自己也已經想到,倘若他能夠在腦內形成完美形態的槍支構圖,那麼類似於眼前的舊槍有什麼毛病,磨損程度如何,拆解一次自行對比,就能一清二楚。
至於更進一步,根據零件偏差判斷出性能好壞,那必須經過海量的練習,拆裝成千上萬隻槍才能做到,急不來的。
兩條槍分別組裝好了,阿唐拿起其中一條裝上個壓了十發子彈的彈匣,瞄準百米外的靶子扣動扳機,子彈偏得完全沒有上靶,在最遠處五百米外的山壁上濺起一片淡淡的煙塵。
“我擦,能差出那麼老遠?太離譜了吧?!”陳鋒瞠目結舌,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絕不懷疑阿唐的槍法,那造成這一糟糕結果的原因,隻能來源於槍本身。
“被淘汰下來的槍本身磨損嚴重,射擊場的人平時也懶得保養,隻要保證不炸膛就行,反正來玩的人都是外行。用的時候稍微校正一下,可以在十米二十米的距離上靶,他們就很開心了。再說,精度搞得太高,過於容易上靶,人家很快就失去興趣,還怎麼賺錢?”
阿唐似乎對這裏頭的貓膩一清二楚。陳鋒一想,這就跟夜市上打氣球的套圈兒的一樣嘛,在道具上做手腳,讓你不容易成功,隻得源源不斷的掏錢嚐試。
想起這裏一發子彈就要15塊錢的價碼,陳鋒一陣牙縫子發涼,這一槍就是一斤豬肉啊!隨便打幾梭子,一頭肥豬的錢就出來了,真心黑!
不過想想自己在裏世界拚死拚活的,最終換來的黑晶石,卻也買不了多少子彈,看起來天底下的奸商都是一樣的黑心腸。
“我們的子彈都挑過,槍身零件狀況湊合,膛線完好,可以確保彈道相對穩定。槍打不準,多半在準星上下功夫,第一步先要計算出照門左右移動1毫米,對應靶上彈著點的移動量……”
阿唐一邊講一邊示範,手把手的教陳鋒怎樣快速判斷,在不同標尺上,用一組組子彈反複校正。同時,還要配合自身的呼吸、心跳、姿勢,擊發時的手部動作穩定性,以及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槍感。
更進一步,還有現場環境的溫度、濕度、風速、風向,使用彈種的重量和飛行特征,複雜起來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
陳鋒的學習成績比較一般,所有的天賦值都點在了槍戰遊戲上頭。他一時間也來不及記住阿唐說得許多關鍵點,卻能憑著腦內構建的槍型,與自身據槍動作結合之後,再向前延伸出虛擬彈道拋物線,然後在此基礎之上進行微調。
結果就是,他對身體姿態的微調效果,居然還在對槍的瞄準係統的校正之上!
看到他隻用十幾發子彈,在完全不調整準星和標尺的情況下,居然能確保百米外上靶散布不超過十公分,阿唐無語的一拍腦門:“你的槍感也太邪門了,能把無數靠苦練成才的神槍手給氣死啊!”
天底下沒有那麼多的天生槍王,大多數是靠成車的子彈和上百條槍的損耗活活喂出來的。真正能跟陳鋒似的,用不超過一個彈匣摸清一條槍的,鳳毛麟角,萬中無一。
阿唐把手裏槍退出彈匣和子彈,往桌子上一丟:“算了,你還是盡量先打足夠的子彈,再在兩條槍來回切換著練,能夠越快找準精度越好。”
工作人員幫忙搬來一箱子彈,給他預備下四個彈匣輪換,陳鋒開始在各個姿勢上不斷的射擊,同時也沒忘了偶爾校正準星,那畢竟是基本功,丟不得。
時間一晃到了中午,陳鋒也打出去幾百發子彈,對兩條五六衝的情況堪稱做到了然於胸,即使是拆散了重組,扭歪了準星,他也能在幾組子彈之內完成校正。
劉軍熱情的招呼客人們去前麵飯店吃野味大餐,等人走幹淨了,才來到他們這裏,拉著阿唐到旁邊低聲說話。
陳鋒打完彈匣裏最後一發子彈,隨手從拆下來丟到桌上,覺得肩膀有點兒酸痛腫脹,便暫停射擊,來回的繃緊放鬆,前後轉動,活動開氣血。
同時,也轉頭往兩人那邊瞥了一下。
他並非有意窺覷人家的秘密,隻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畢竟在這裏練槍,人家每次付出的成本都成千上萬的。陳鋒可不覺得,人家客氣一下,就當真的一樣白吃白喝,那未免太“實在”了點兒。
劉軍看上去情緒比較激動,臉上透著一股子焦慮,手上動作幅度也不小,卻一直壓低了嗓門防止被別人聽見。
而阿唐自始至終閉緊嘴巴,兩手抱在胸前,麵無表情的聽他白活。
看不透他們有什麼問題,陳鋒就要轉開視線,但就在這一瞬間,他心中無由的升起一絲不對勁。
“嗯?是什麼引起的?”他立即定睛往那邊看去,發現一名工作人員正低著頭,不緊不慢的往兩人邊上走過去。
陳鋒的記性極好,他記得非常清楚,為了避免被不相幹的人看到,劉軍給他們安排的人自始至終都是一個。
而正在靠過去的那個人,無論身形步態都明顯不一樣。
除此之外,整個射擊場裏的教練和輔助人員都是退伍軍人,已經錘煉到骨子裏的那種氣質一輩子也難改。可眼前這人,根本就沒有那種味道。
更關鍵的是,陳鋒特別相信自己的直覺,而就現在,他似乎又回到了裏世界任務當中,隨時麵臨魔音師設下的種種殺局。
那個人,有問題!
陳鋒當機立斷,大叫一聲:“唐哥!”
他的聲音充滿警告意味,阿唐和劉軍齊齊霍然抬頭,先是疑惑他為何那麼激動,隨即就注意到已經逼近到他們不到兩米遠的工作人員。
劉軍頓時覺出不對勁來,厲聲喝道:“你是誰?!”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親自挑選的,混進來陌生人,他一眼就能看出破綻。
就見那人猛一抬頭,露出一張扭曲的鬼臉,上麵布滿令人心悸的猙獰笑容,仿佛是恐怖片裏的魔怪,觸目驚心!
他那猩紅的舌頭一直舔到鼻子尖兒,嘴裏唧唧怪笑一聲,肩膀陡的急速一抖,不合身的工作服從後背哧啦裂開,呼啦罩向兩人的頭頂。
與此同時,一道幽冷的刀光猝然閃耀,斬向阿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