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繁荒城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熱鬧繁華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此時太陽剛下山,街道上的大紅燈籠陸陸續續點燃,遠遠看出猶如兩條正要騰飛的長龍,十分壯觀。

這是北荒所沒有的景致,可花溪草此刻卻沒有心思欣賞。

經過今天的事情,她忽然發覺,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的。

她以為自己不去涉入那些紛爭,就能明哲保身。

可並非如此。

無論是因為她想要去尋九州龍脈,還是她花溪草這個身份,亦或是蕭寶貝這個來曆不明的身世,都會讓她們母子招惹上無窮無盡的禍端。

不是她們想要逃避就能逃避的。

花溪草漫無目的地在大街道上竄梭,漫無目的,哪裏人多就往哪裏擠,完全像個沒魂的人一般。

隻是,這一會兒光景,不管她走到哪裏,路上的人竟都主動避開她,不少人都會多看她一眼,走著走著,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疑惑驅散了所有鬱悶。

半晌才聽清楚,原來他們交頭接耳探討的,竟是南宮翊當眾求娶一事。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花溪草如是想著,看了周遭眾人一眼,轉身進了一家客店,挑了二樓倚窗的座位落座,這才冷冷道:“千機藥,你一路跟到這裏,你不累嗎?”

背後卻安靜著,沒任何動靜,難道是她弄錯了?

方才在街上明明發覺了有人一直跟著的。

“出來!”她蹙眉,猛地轉身,卻見一個男子安靜地站在身後,身子頎長而清瘦,相貌很清秀。

花溪草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如此,很典型的清秀書生模樣,絲毫不像個侍衛更不像個小廝,是柴風,千機藥最信任的一個侍從。

他的安靜,不同於千機藥的清冷,也不同於南宮翊的故作淡泊,是一種徹徹底底的安靜,這種安靜告訴別人,他不想說話,你問再多,他都不會說。

“怎麼是你?”花溪草好奇問道,為柴風倒了杯茶。

“主子讓我保護你。”柴風答道,並沒有坐。

“坐,陪我喝酒!”花溪草說著,招呼小二的上酒。

“不想。”柴風很直接。

“如果我命令你呢?”花溪草問道。

“你沒有資格。”柴風答道,語氣很淡。

花溪草一怔,隨即大笑,“好,我自己喝,要是醉了,反正還有你送我回去。”

柴風沒說話,靜候到一旁。

店小二先上了三壺酒,花溪草一杯杯下肚,不一會兒三壇酒便光了,又是三壇,她的酒品很好,喝再多都不廢話,更不會耍酒瘋,都是這些年陪老頭一起喝出來的,不過也奇怪,她竟一次都沒醉過,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喝多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

就是覺得憋悶的難受,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小二,再來三壇!”花溪草蹙眉,大喊道。

隻是,小二卻沒敢再上前,因為花溪草不知不覺已經喝了三十壇酒了,店小二閱人無數,從來就沒見過這麼能喝的女子,不擔心她喝酒,而擔心起了她的酒錢。

“再不上酒,我就不付賬了!”花溪草大喊。

“客官,小店庫存的酒都被您喝光了,實在對不住,要不這樣,您把賬結了,再到對麵去喝,對麵是憂樂樓,是大店,有的是酒!”掌櫃的親自來勸說。

“對麵?”花溪草蹙眉看去,果然真那偌大的招牌在大紅燈籠的照耀下,格外的熱鬧。

她似乎徹底被安靜如一座雕像的柴風拋到了腦海,付了賬轉戰對麵,柴風一路靜默跟到了憂樂樓,又見花溪草喝了好幾壇烈酒。

終於,清俊的眉頭緩緩攏起,走到她麵前,道:“你怎麼還不醉?”

花溪草一怔,隨即撲哧笑出聲,道:“看累了?”

“你的酒量……”柴風疑惑著,欲言又止。

“如果能醉一場就好了。”花溪草自言自語。

“為什麼?”柴風難得搭話。

“沒什麼回府吧!”花溪草說道,實則卻是做好了甩開他的準備。

隻可惜花溪草才要用隱身符,卻不等她逃呢,便被人一掌便狠狠劈下!

頓時,花溪草眼前一黑,昏厥在他身上了。

“麻煩。”隻聽他嘀咕了一句,抱起花溪草轉身便往顧府去……

花溪草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晌午,她不是醉暈的,竟是被柴風打暈的。

思及至此,簡直恨的她牙根癢癢!

才一起身,就覺屋外好似有人影閃過。

花溪草頓時警覺。

當她的手覆在門框準備推開時,卻被一個強大的力量帶走。

她自是拚命掙紮,不過抬頭之際,卻見那抹身影攔住了麵前。

她驚!居然來人有如此快的速度。

還未定神,隨即便是一個恍惚,那人的速度也快點可怕,到底是誰?

“跟我走!”南宮翊的聲線依舊清冷,但花溪草聞聲卻是心下一怔。

竟然是他!

“放開她!”

南宮翊出手的瞬間,一道淩厲掌風襲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你是誰?”南宮翊厲聲,從那人出現開始,他就一身戒備,一個緊張,一個淡然自若,勝負其實早在花溪草心中分出了。

至於這個人是誰?

“你若想知道,就自己來看。”來人冷笑道,故意激將。

南宮翊冷哼一聲,卻無心戀戰,隻環抱著花溪草想將她帶走。

花溪草隻覺眼前一旁漆黑,雙臂被挾持住,無法動彈,隻感覺柴風與他一追一躲,十分激烈。

驟得!停了下來,南宮翊竟好幾個釀蹌,她大喜,趁機猛地左右掙紮,狠狠跺腳踩他!

“安分點!”南宮翊厲聲。

她冷笑,動作越發的大而朦,比氣力,她有的是!

南宮翊至今都還站不穩腳,腳步不斷地後退!後退!再後退!

花溪草本以為他是在躲她,卻沒料到,南宮翊驟得高高淩空而上,還是繼續踩空後退。

突然,她蹙眉,停到了武器擊打聲!隨即便又是一聲聲淩厲!

方才的聲音,方才被她當作呼嘯的風聲,並非真正的風聲,而是他們的劍氣!

她終於弄明白了,而於此同時,南宮翊似乎撐不住,冷不防放開了擒住她的手。

她始料未及,掉落之際,猛地抓住他的雙腳跟,仰頭看去,竟見兩人早就持劍相拚,果然,是柴風!

南宮翊明顯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不住往下墜,柴風直追而來,長劍刺入,直逼南宮翊頭顱。

花溪草樂了,唇畔勾起一抹冷邪,隻一手抓住他,一手猛地抽出一把匕首,不由分說直接割裂了他的長靴。

南宮翊立馬踹下,她躲過,相中了他的腳跟!

誰知道,南宮翊下一腳卻直接衝著她的腦袋,惡狠狠地踹了過來,花溪草悶哼出聲,與此同時,小臉上灑落了數點血跡!

另一腳又要踹來,她猛地鬆手,幾個翻身便落地,腦袋震蕩得懵懵的,好幾步釀蹌才勉強站穩。

而南宮翊和柴風亦同時落地,南宮翊的匕首被傷,血正是他流下的。

兩人的都十分劍術精湛,幾乎沒有破綻,幾招下來,誰都占不到便宜,但是柴風氣場上竟明顯壓過南宮翊。

南宮翊方才至今都隻是擋和躲,沒有真正出招過,柴風卻步步緊閉不放!

“你到底是什麼人?”南宮翊冷聲。

柴風冷哼,並沒說話。

花溪草無奈,隻暗自感歎,果然什麼主子帶出什麼侍隨!

柴風周身淩厲中透出冷意,更添淩厲之息!

南宮翊根本承受不住,雖已經及時放開長劍了,手臂還是未能幸免,須臾而已,衣袖便被淩厲之氣割裂得粉碎,手臂上留下了數到傷痕,而他的長劍,未落地就先粉身碎骨!

這該有多大的力量才能瞬間達到這種程度呢?

柴風的武功已是如此,那千機藥呢?花溪草不禁想道。

她甚至都想盤腿坐下來,一心觀戰了!

方才的較量,南宮翊明顯落了下乘,此刻南宮翊更加沒有戀戰的打算,轉身又要逃!

“南宮翊!就這麼走了嗎?”花溪草故意大喊,道破他的身份。

一身黑衣勁裝的南宮翊麵色一沉,竟猛地掉頭,竟狠狠揚劍朝花溪草而來。

花溪草翻身撲地,躲過第一劍,不料第二劍又打來。瞬間刺傷她的右臂。

柴風沒說話,擁著她高高淩空而起,長劍狠狠豎劈而下,劍氣如芒,勢如破竹,直逼南宮翊!

花溪草以為柴風要逃,誰知他一個轉身,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折了回來,一提劍,居然直刺而下。

南宮翊躲開那到淩厲的劍芒,對於他的返回始料不及,顧不得其他隻當即急促遁逃!

人都走了,柴風並沒有停下來,長劍劍尖直抵抵上,他淡淡道:“你親自動手。”

花溪草有些呆愣,但接過長劍的瞬間,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熟悉,隻覺得體內天生有一股力量卻始終沒辦法使出來。

如今,這種感感覺強烈到了極點!

她有些不知所措,麵對自己越發駕馭不來的長劍,她猛地覆上另一手,雙手握劍,足尖輕點,猛地淩空而上!

她顧不上那麼多,顧不上後果是什麼,如今已不是這把劍驅使,而是體內被激發出的力量趨勢,她有種要爆發的欲望!

下意識的,長劍高高舉國頭頂,本能一般深呼吸,慢慢讓所有的氣全南宮入丹田,隨即,長劍劈下,她隻覺得有一道暖流從丹田爆發出來,蔓延到全身所有的穴道,直衝而出!

頓時,周遭亮如白晝,她分明看到了一道寒白劍芒最先淩厲而出,隨後便是一道火光一遍的光芒,勢如破竹般,橫掃而下!

花溪草體內的潛能好像瞬間被盤活了。

早在她之前在城外解決那些黑衣人時,千機藥就發現了她的內力被某種力量所封印。

今日他故意扮成南宮翊的模樣,就是為了激發花溪草的內力。為的自然也是讓她日後有起碼的自保能力。

花溪草看著露出真麵目的黑衣人,頓時驚了。

連忙上前拍打著他的肩膀,怒聲道:“你到底想幹嘛?傷到你怎麼辦!”

方才,他是真的沒有躲避的,花溪草也正是將他認準了是南宮翊,才會如此憤怒的揮出那一劍。

千機藥笑著,嘴角揚起一抹得意。

“啪!”立馬,一巴掌拍了過來,“千機藥,你故意的!”

“傷的重不重?”千機藥問道。

“你!”花溪草氣結,他方才踹自己那一腳可還疼著。她記仇了!

隻是眼下,她又想到一個事情,手中匕首立馬抵到他脖頸上,冷聲,“現在,我問,你答,不許多廢話!”

她氣定神閑地打量著他,道:“先回答我,南宮翊是不是你安排的?”

千機藥搖了搖頭。

花溪草極有耐性,等著。

“不是。”

“你接近我和蕭寶貝,究竟為了什麼?”花溪草問道。

“曾經因為你們的天師身份。”千機藥答道。

“所以,是因為利益,你選擇了我?”花溪草冷哼。

“曾經是。”千機藥笑著。

“現在呢?”花溪草還是很嚴肅的說道。

“現在就為了你們娘倆!”千機藥說得很真誠。

花溪草挑眉看他,狐疑著。

千機藥已經緩緩地移開了她的匕首,懶懶起身,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我們走吧?”

他說罷,很認真地盯著她看。

她立馬垂下眼角,低頭不看他。

他頭低得比她還要低,側著看她,追究道:“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你了解我遠比我自己了解的還要多?”花溪草道。第一次覺得她失去的記憶,可能很重要。

“當天下大亂,你認為王道是什麼?”千機藥問道。

“亂世,自然是強為王道!”花溪草脫口而出。

“那國與國的抗衡,又何所謂強?”千機藥問道。

“將兵之道為強!”花溪草答道。

“人與人的較量,何謂強?”千機藥又問。

“才智武力!”花溪草回答的很認真。

“所以,你不想涉入紛爭,卻又躲不過紛爭,便隻能讓自己變強。”

花溪草蹙眉,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若想不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就隻能變得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