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涼這個以男為尊,以女為奴的國度,大渝新任王後能夠橫行出事,除了仰仗家族勢力,更多的則是她過人的手段與權謀。
花溪草不禁為嫻太妃感到惋惜。
“你會出手相幫嫻太妃嗎?”
“你想本王幫還是不幫?”千機藥並沒有直接回到花溪草的話,而是滿麵認真的問向了她。
“若她此時出事,豈不是正合了他們的心意。”
“所以呢……”千機藥問道。
“所以,自然是要幫……大渝新任王後的。”
花溪草的眼瞼為眯,儼然一副老成的狐狸姿態,像極了千機藥算計人心時的模樣。
就連千機藥見了也是忍俊不禁的說道:“小狐狸,果然狡猾的很呢……”
“多謝珣王殿下誇獎。”花溪草絲毫不覺得這是什麼貶義之言,反而揚起一抹會心的笑意。
當千機藥收到都城變故的信息時,已經入夜。
暗衛將密報遞上來的時候,花溪草正在書房處理著肖壽呈報上來的朝中要務。
當她回道房間,千機藥已經肅穆以待。
“出了什麼事?”
“蕭鈺琛登基大典當日,祭壇發生爆炸,目前朝臣死傷嚴重,蕭鈺琛生死不明,下落未卜。”
千機藥說話間也將信報遞給了花溪草看。
上麵寫的正是這些。
“爆炸?是霹靂炮?”
“初步查證,是火油,但是其中還混合了什麼東西還不能確認。”千機藥知道花溪草在擔憂什麼。
這也是他所擔憂的……
“此事必須查清楚。”
“明日返都的旨意已經下達,今夜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啟程。”千機藥似是早就有所準備,除了初聞消息時的麵色一沉,也再其他情緒流露。
“可是大渝那邊……”
“十一還在那裏,不急於一時。先將都城的情況穩定下來。”
千機藥的眸中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那是一種不容人質疑的堅定。
次日一早,千機藥與花溪草就早早收拾好了行裝。
隻可惜人還未等出門,就見影衛現身對千機藥稟道:“主子,外麵有人求見。”
影衛的麵色上帶著明顯的掩飾之色。就連花溪草也看出了影衛的為難……
“奏折我還沒有封存。稍等我些時候。”花溪草借故走開,千機藥隻是掃了一眼,卻並未說話。
但麵色卻是黑的難看。
影衛知道自己的善做主張的做法引起了主子的不滿,但他也別無選擇,誰讓來的人,非同尋常呢……
“啟稟主子,司徒卿求見。”
千機藥的麵色在影衛話音落地的瞬間而便的越發陰沉,甚至還帶著些許寒氣。
自從花溪草歸來,影衛們已經很久沒見過主子這陰鶩的一麵了,甚至都要以為主子本就是如此和善……
“為何事先沒有她的行蹤報上來?”
影衛隻覺脊背都跟著僵直,身上也瞬間起了一下的冷汗……
“屬下無能,未能發現司徒卿任何蹤跡。請主子責罰。”
說來也怪,手眼通天的影衛,竟然在司徒卿從大夏至此的一路上都為查的半分信息,司徒卿這個人就好似幽魂一般的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這簡直就是對影衛諜報能力的一種侮辱……。
花溪草回來時,影衛還端跪在地上,看著花溪草過來,麵色上還是有著幾分難掩的不自然。
他們雖然不知道司徒卿與主子是什麼關係,但是他們清楚,司徒卿絕非一般的存在,姑娘見了一定不會開心的起來……
“有事?”
“嗯,帶你去見一個人。”千機藥仿若無事的挽起花溪草的手,與她自然的十指相扣,將人帶到了正廳。
隻見司徒卿的確是端站在正中央,身上穿的還是當初在大夏見到她時的那個模樣……
“司徒卿參見珣王殿下。”司徒卿雖然是在給千機藥請安,但是探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過花溪草的麵上。
那是一種充滿敵意與試探的打量,從上至下,沒有錯過一絲一毫;看過之後,更是十分輕視的眸光收回,重新落定在千機藥的麵上。
“殿下,這位夫人是……”司徒卿等不到千機藥的回話,也不心急,隻自然的將題引到花溪草的身上。同時目光裏還帶著幾分疑慮,那等待千機藥回話的神色看著好像是自家夫人在審問老爺身邊的魚腥兒一般。
花溪草感受到對麵女人向自己投來的滿是敵意的目光,隻保持著自己一貫得體的笑意,既不回答也不改色,完全像是將自己置之度外了一般。就好似是千機藥身邊的透明人的存在。
司徒卿,此人,她倒是第一次聽聞。
但是如今北涼內亂分憂,又有大渝新任王後與嫻太妃明爭暗鬥,思來想去,也沒有地方出的了這麼一位人物。
如此看來,她便是大夏人無疑了……
能在這個時候從大夏千裏迢迢來至望北關,並且剛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宣誓自己的主權,這個女人的確有點意思。
花溪草不動聲色的在心底盤算著司徒卿的相關情況,而千機藥卻好似撒手掌櫃一般,完全不與理會,大有一副等看好戲的姿態。
司徒卿素來不是善類,就算千機藥不搭言,她也有的是辦法將這戲唱下去。
“莫不是,這就是大周的司天監掌史,護國將軍之女,花溪草,花大小姐?如果是,那我們還真算是有緣分了……”
如若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或許話說到了這個時候,花溪草就該穩不住,追問兩句了。可是司徒卿卻低估了千機藥與花溪草兩人的默契。
除了司徒卿一個人喋喋不休,整個大廳一片沉寂。
影衛在暗中看著三人間的對決,隻覺自家夫人實在是高明的很。
以不變應萬變,無聲勝有聲,說的便是如此罷?
對方的每一句話,無論有意無意,有力無力,都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
司徒卿對於當下的情況也是有所準備的,就算她們兩個都不說話,她也還是要把這場獨角戲唱完。
“看來我猜的不錯了。這位一定就是珣王殿下不惜以搜魂術去找尋的花掌史了。”
司徒卿以為千機藥就算不阻止她提及搜魂術,也會麵色大變,但卻沒想到,不但千機藥跟沒事人一樣,就連花溪草也絲毫不覺驚詫……
怎麼會這樣?
難道這些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
不……
不可能。
千機藥不可能會讓她知道,他與自己結誓的事情……
沒錯,他們兩個是在互相演戲。裝作旁若無事而已。
坦白講,花溪草對於司徒卿的出現是意外的。甚至是毫無防備的。
但正因為司徒卿的步步緊逼,才會令她建起了心底防線。
搜魂術?傳聞中的大夏秘術……
花溪草從來沒有主動問過,當初她出事以後,千機藥都做了些什麼,那期間又發生過什麼。
因為她知道,那些日子,一定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這樣的事情不提也罷,一切自在人心。
“殿下,可還記得當初……”司徒卿有意要提起結誓一事,隻想看看千機藥是不是還忍得住。
可惜她高估了花溪草的好奇心,更高估了千機藥的忍耐性……
“本王尚未登基,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太過急功近利?”
司徒卿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千機藥開口,但卻沒有料想到,他會如此直白。
“珣王殿下記得我們的誓言,司徒卿也就放心了。”
誓言……
這話說的,更像是私定了終身一般,就連花溪草都不住心下暗笑,她果然如千機藥所說,太過著急了些。竟然將這一手好牌打了個爛……
難道正常的情敵來宣誓主權時,不都應該是自帶嬌弱造作屬性,先示弱示強兩相進行,才對嗎?怎麼到了她這裏,到變成一味的進攻與威脅了?就不怕遭珣王殿下不喜?
花溪草看不透司徒卿的舉動,同樣司徒卿也永遠也無法懂得花溪草與千機藥的感情。
“我們走。”千機藥對於司徒卿的到來雖有意外,但卻並不驚詫。
司徒卿聽著千機藥所說的我們,隻覺異常刺耳。
如果說之前在大夏時,她還隻是將千機藥當做是利益聯合的對象,那麼此時,千機藥對她的態度,以及花溪草的出現,那麼便是對她最大的刺激。是對她的一種挑戰……
“珣王殿下,司徒卿此來為的就是助您一臂之力,殿下請。”
“如若你不來,本王倒是要忘了,的確有件事需要你來助力。”
司徒卿就知道,一個心懷天下一統九州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也不會為了所謂的兒女情長就置權利於不顧。她司徒卿的能力,可絕非巫術巫法那麼簡單……
她相信,隻要千機藥願意同她聯手,這九州,無需多久,便自然而然的就會收入她們的囊中。
“殿下客氣了,有什麼事情殿下隻管吩咐就好。”
“赫連諾抵達大夏已經多日,大夏的形勢不容小覷,就請祭司你到大夏為本王建立通信聯絡。”
花溪草看著司徒卿那如同調色盤一般的麵色,隻暗自替她感到悲哀。
千機藥這樣的男人,雖然耀眼,但卻也鋒芒太甚,如若不是身如磐石,心若鎧甲,隻怕難以在他身邊呆的下去……
司徒卿,美則美矣,但卻少了一份熱忱與真誠。
即便她擅權謀之術,但卻也是心思不定之人,千機藥就算與她有什麼利益關聯,也不會對其真正的推心置腹,更不會因那些所謂的利益,而趨炎附勢,憑她拿捏。
花溪草兀自想著對司徒卿的評定,隻覺自己實在是無聊的很,竟然會冒出這麼多的想法……
轉思一想,花溪草又不禁麵色微紅,暗自感慨道:“自己方才之所以會胡思亂想這麼多,難不成是在吃醋?”
吃醋這個字眼一出,花溪草自己都不禁被自己驚得一身雞皮疙瘩……
她竟然會吃一個連情敵都算不上的女人的飛醋,還真是……
千機藥看著花溪草神思幽轉的模樣,知道她的小腦袋瓜裏指不定又再瞎捉摸著什麼。隻抬手輕刮了她的鼻頭一下,低聲說道:“又再胡思亂想什麼?”
“突然想吃酸……”
千機藥先是身形微頓了片刻,而後便是開懷笑道:“這次讓你吃個夠。”
看著散發著滿滿酸意的小女人,千機藥莫名覺得心情爽朗。
看來司徒卿的出現也不全然都是壞事。至少現在,此刻,能讓他看到這個樣子的花溪草,就是一件天大的樂事。
司徒卿隻當是花溪草在向自己宣告著主權,這也就代表自己方才的話已經起到了作用……
如此一來,司徒卿的嘴角也跟著微提了幾分。
“珣王殿下,司徒卿此番前來,便是帶著大夏的信息而來的。隻是……”司徒卿的目光看似不經意的在花溪草麵前劃過,意思尤為明顯。就是想要單獨與千機藥密談罷了。
隻不過千機藥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
“大夏一應事宜,夫人處理便是。”千機藥這話時對花溪草說的,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麵如此稱呼花溪草。
司徒卿聽聞夫人二字之時,麵色上明顯揚起一抹憐憫與嘲諷的顏色。隻老神在在的將目光投在了花溪草的身上。
夫人?
看來她在千機藥心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在她這個外人麵前,連個王妃的名頭都不願給她嗎?
嗬嗬……
司徒卿並不知曉千機藥這一句夫人的真諦。
她隻覺得是尋常男人的一句敷衍罷了。
“珣王殿下,此事事關巫族,我還是……”
“祭司有什麼話直接說便是,若我當真做不了主的,自然也會在與他商量。是吧?珣王殿下?”
花溪草閉聲了太久,就連千機藥都以為她打定了注意自己吃悶醋的時候,她竟順順當當的把話茬接了過去……
“花掌史,此事關係重大,請恕司徒卿不告之罪。珣王殿下,我想您也不希望我們的誓言被第三個人知道罷?”
司徒卿一再提起這所謂的誓言,不過就是想激起花溪草的好奇心。但很可惜,花溪草即便真的好奇,也不會此時在這裏問她。
所以她這話注定隻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的得不到回信。
至於千機藥,則是更不會理會她的威脅,隻會徒增厭惡而已。
“夫人,難道你就不好奇,我與她……嗯?”千機藥故意將話說到一半就閉口不言,反而以一種極具挑逗意味的話音轉向了花溪草的麵頰前似有輕浮的說道:“夫人吃醋的模樣,本王甚是喜愛。”
隻不過千機藥這話說的聲音極低,隻鑽進了花溪草的耳中……
司徒卿看著千機藥在她麵前與花溪草故作親昵的模樣,隻心下暗笑,她倒想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恩愛有加。
“花掌史,不知能否請您暫避片刻,給我和殿下留個……”
司徒卿的話音還未落下,花溪草便開口回道:“實在抱歉,我這心眼小好嫉妒的毛病實在改不了,把祭司這般風姿卓絕的美人獨留在自己男人身邊,製造機會的事情,我還真是容忍不來……”
花溪草活生生一個妒婦姿態的護在千機藥之前,大有不讓任何人靠近半步的意思。
千機藥含笑看著身前的女人,隻覺越發有趣……
“你也知道我這善妒忌的性子,想來也不忍心讓我大吃飛醋的吧?”花溪草將話題轉向千機藥的身上,隻將目光淡然鎖在他的一雙眸子上。
千機藥故作深沉的思慮了片刻,才朗聲笑道:“夫人說的極是。”言罷,千機藥便攬著花溪草的腰身向門外走去,再未曾留給司徒卿任何目光。
司徒卿冷眼看著千機藥與花溪草的所作所為,心下嘲諷之意更濃。
他們兩個如此急切想向自己展現出一副恩愛寵溺的姿態,還不是為了掩蓋其真實的行徑?
這般拙劣的演技,也想騙過她司徒卿不成?
司徒卿這一次沒有再繼續追趕,而是選擇了緘默不語,好似一副真的被刺激到的模樣……
花溪草與千機藥走出正廳後,兩人就上了影衛備好的馬車。
至於司徒卿,就隨她去吧……
“夫人的演技真是拙劣的讓本王大開眼界。”
“彼此彼此,珣王殿下不是也配合的自在?”
千機藥看著花溪草雙眸拱起的弧度,隻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女人竟與那狡猾的小狐狸越來越像了……
“珣王殿下,難道不覺得應該與我說些什麼?”花溪草麵上的笑意一直不減反增,著實有讓人看著發毛的感覺。就是千機藥,也不禁有些分神,想知道她這腦袋瓜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解釋司徒卿,還是本王與她的誓言?”
“你覺得,這些很重要?”花溪草的反問,倒是將了千機藥一軍。
重要嗎?亦或是不重要嗎?
“珣王殿下難道不覺得,我對搜魂術好像更感興趣?”
花溪草的眸底滿是真摯與認真。
千機藥知道她並非是在玩笑。
她可以不去問司徒卿是什麼人又與千機藥是什麼關係,她也可以不知道他們之間所謂的誓言到底是什麼。因為那些都與她並無關聯。
但她必須要知道,千機藥啟用搜魂術,到底都經曆了什麼,亦或者說,付出了什麼……
這才是與她花溪草密切相關的事情。
“搜魂術乃是大夏巫族的秘術,或許我們還是到了隴南,讓顧十一與你說會更為清楚。”千機藥擺明了不想解釋的模樣,讓花溪草更加放不下心來。
司徒卿之所以有勇氣從大夏巫城來到這裏,來到望北關,來到千機藥與花溪草的麵前,就一定是有她底氣的。
而她能夠在花溪草麵前說出那些話來,或者換而言之,千機藥能夠允許她在花溪草麵前說出那些話來,就更加說明了她們之間的聯係非同尋常……甚至可以說,千機藥一定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中,她才敢如此猖狂的一再挑釁千機藥的底線。
花溪草想知道的,就是這一切是不是與搜魂術有關?
如果沒有,那麼千機藥與司徒卿之間的事情,她不會多問半句,亦不會去參與。這是她對千機藥的絕對信任。
但反之,如若與搜魂術一事有關,那她就斷不會置之身外。
千機藥與花溪草一路東行,司徒卿倒是十分沉得住氣的跟在身後。一路上既不多言,也不多語。
完全如同一個影子一般的纏在他們身邊,寸步不落……
回都城的行程被千機藥安排的十分緊湊,一路上除了趕路倒也並無其他。
花溪草每日除了奔襲之外,便是在歇著的時候翻看翻看醫書。
“顧十一還在隴南?”
“怎麼,如此關心別的男人?”
“不然呢?讓我去關心關心哪個女人不成?”花溪草經過這幾日對司徒卿的觀察,更確定了,千機藥與她之間卻是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隻是這交易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她現在還猜不到……
司徒卿,是目前為止,花溪草見到的第一個,能讓千機藥將自己的容忍底線一拖再拖的人。
“不喜歡她跟著?”
“你喜歡?”花溪草對於千機藥的問話,隻是不答反問,同時雙眸緊盯著千機藥的眼睛,想在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麼來……
“不喜歡,但現在還不能讓她走。”千機藥的麵色突然就沉了下來,也不知是因花溪草的問題而惱羞成怒,還是想起了什麼令他厭煩的事情。
“沒關係,反正我心眼小,好報複,殿下也是知道的……”花溪草以一種自嘲而又帶著幾分玩笑的語氣說著,可是聽在千機藥的耳中卻是滿滿的醋意,讓其十分受用。
千機藥大手一揮攬過了花溪草的肩頭,隻將人在懷裏抱得更緊了些,才以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她說的任何話,都不要聽,也不要信。你隻需要知道,我是你花溪草的千機藥。就足夠了。”
我是你的千機藥……
這話如何能讓人不泛起滿心甜蜜,隻是千機藥越是如此鄭重其事,花溪草的心底也就越發難安。
這是第二次……
上一次還是千機藥以九公主替代她時,那這一次,千機藥又是為她做了什麼?
花溪草的雙手不自覺的扣緊了千機藥的腰身,她多麼想直截了當的跟千機藥問清一切。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起碼,在當下這個節骨眼上,不可以。
就算是演戲,她也要配合千機藥將這出沒有劇本的戲唱下去。
“我隻信你。”
“隻要相信你自己,連我也不要信。記住我的話,必須。”千機藥將花溪草抱得更緊了些,像是再強調著自己的話語。
花溪草將雙眸緊閉,隻平靜回道:“好。我會隻相信我自己。”
千機藥滿意的在她額間落上了一記輕吻,才將人放開。
與此同時的另一間房裏,司徒卿則是一個人靜靜的翻看著手中的巫族秘術,這一次她來找千機藥,並不單單隻是為了助他稱帝好早日完成千機藥立她為後的承諾。
“小東西,這一路辛苦你了。一會兒本祭司就去給你尋些寶貝來補補!”
司徒卿含笑看著桌上的一隻色彩斑斕的蠍子,修長白皙的手指還不時在它的蠍尾處撫摸著……
那蠍子好似極為懼怕司徒卿的模樣,在她手指落下的瞬間,整個身子都縮在了一塊,完全不像是要蜇人的樣子。
就連蠍尾也是低低的弓著,好像生怕傷了司徒卿一般。
千機藥並未安排影衛監視司徒卿的行為,畢竟影衛的功底在司徒卿麵前還不值當一看。與其弄巧成拙,倒不如放任自流的好。
隻要司徒卿不作出什麼傷害花溪草的事情,千機藥暫時還沒有要處置她的打算。
“九公主既然已經回了都城,甚至還與蕭鈺琛成了婚,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們早就達成了同盟?”
“嗯。但比起他們二人,你更要注意的是司徒卿。”千機藥一提起她,神色就變得肅穆起來。
畢竟這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敵人……
“巫族祭司司徒卿,論修為與能力,在整個巫城而言,都是上數。她的出現,並非你所想象的那麼簡單。隻怕……也是為了九台九器的秘密而來。”
這也是千機藥為何對司徒卿一再容忍的原因,沒有之一。
事關花溪草的安危,千機藥自然不會對她貿然出手。
“那九公主呢?”花溪草不知為什麼,對九公主竟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反感,也許是因為她曾是自己最貼心的婢女,甚至可以說是姐妹。
可她為什麼會突然就成了這個模樣?這令花溪草十分好奇……
“你還當她是阿離?”
“什麼意思?花溪草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過往的回憶,隻是不敢確認……”
“還記得阿離出事的那個巷子嗎?”
花溪草自從知曉了阿離是千機藥手下的人之後,就下意識的將那次的事情當作是一個假象,可如今他舊事重提,隻怕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
“是真的?”花溪草滿麵沉色,眼底盡是寒光。
“嗯。”
“可是阿離她……不是你的人……”花溪草知道自己這樣想有那麼自私,可還是忍不住的期望,當初的一切都不過是個假象。
然而千機藥的話卻是讓她手腳冰涼。
“出事的,並非是阿離,而是九公主。”
“什麼意思?”
花溪草越聽越糊塗,腦海中有一瞬間的思緒飄過,但卻快的令她抓不住。
“阿離是在那時候被掉換的,後麵被你救回去的人根本就不是阿離,而是九公主。”
“怎麼可能!”花溪草自認易容之術精妙,但也不能再她眼底下瞞天過海至這般。
千機藥目色微沉,黯然說道:“阿離本就當年在秦嶺一代撿到的棄嬰,後經影衛培養,才將她送到花府。而我,也是在見到大秦真正的九公主之後,才確定了她的真實身份。”
“你是說,她們兩個是雙生子?”
“嗯。”
花溪草一時間心如亂麻。
她至今仍還記得前世的阿離是如何守在她的身邊,最後被蕭鈺軒害了性命。
可如今,她跟著自己半分好日子沒有過到,就又無緣無故的失了影蹤,生死不明。這讓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千機藥輕輕攬過花溪草的肩膀,鄭重道:“她一定會好好的出現在你麵前,相信我。”
夜盡天明,千機藥帶著花溪草一行繼續趕路。司徒卿依舊緊隨其後。
隻是他們一行人走後不久,當地的官府就接到數起報案,皆是女童失蹤的重案,一時間整個縣城都陷入了丟孩子的恐慌之中……
至於這些丟失的孩子的下落,恐怕也就隻有司徒卿知曉了……
行進的第四日,千機藥與花溪草終是到了界。過了這裏不遠便是端王與秦老首輔所在的京郊大營了。
“原地休息。”
“我們不連夜趕到京郊大營嗎?”
“不急於一時。何況跟了我們一路的尾巴再不出手,豈不是沒有了機會。”千機藥的話音幾乎是剛一落地。四周就突然竄出數百黑衣人來。
花溪草看著他們的裝扮,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赫連諾來……
“一個不留。”千機藥的命令剛下。暗處的影衛就悉數現身,將千機藥與花溪草護在了身後。
來人各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影衛實力不俗,一時間也沒能殺出一條路來。圍住影衛與千機藥花溪草的黑衣人們,正一點點的縮小著廝殺的圈子。隻要一得到機會就要撕開影衛的守備,隻可惜足足過了兩炷香的時間,他們也還是沒能碰到千機藥與花溪草分毫。
“是赫連諾。”花溪草認得赫連諾殺手的招式,她隻是想不通,為何他們跟了這一路,卻遲遲沒有動手,而是現在才衝了出來?
難道他們就不怕驚動了不遠處的京郊大營駐軍嗎?
千機藥像是會讀心術一般看透了花溪草的疑慮,隻平靜說道:“赫連諾雖在九州都有一定的影響力,但其最精銳的殺手皆盤踞在大周都城附近。所以在這裏,才是他們伏擊的最佳地點。”
“朝廷為何會允許這樣的殺手組織存在,難道就不怕危害江山社稷?”
“赫連諾再神通廣大,也不過是個江湖組織而已;於朝廷而言,不涉江湖紛爭,亦是一個原則。況且江湖雖遠,但卻也是存在於王權之下,若不想江湖組織危害朝廷社稷,自然最佳的看管辦法就是讓其紛爭不斷,坐山觀虎鬥。待到合適時機,誰也不敢保證,朝廷會不會一舉將這些江湖門派掃清。所以即便強大如赫連諾,也同樣不會對朝廷官員輕舉妄動,畢竟它還不想破壞這個平衡。”
“如此說來,你倒是被我所牽累了。”花溪草與赫連諾的人也都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如今想來,這在赫連諾買她的命的人,倒也是下了大手筆。否則赫連諾怎會連千機藥的情麵都不顧,非要致她與死地呢?
“是誰連累了誰,現在還不好說。”千機藥的言語間帶著幾分平靜的冷澈。
既是滿含殺氣,又格外的令人感到安心。好像他早已將一切料準一般。
“主子,劍閣的人到了。”
“嗯,這裏交給他們,不用留活口。”
“是,屬下遵命。”
隻是幾個運氣間,二人就已徹底脫離此處。就連身後影衛也都悉數撤了過來,跟在二人身後。
“劍閣就是訓練影衛的地方。改日待你去看看。”千機藥的話,解開了花溪草的疑惑,花溪草隻應了一聲便也就不再多想。
待千機藥將花溪草放下,二人已經到了山腳下。
“影衛剛收到的消息,她們也跟來了。”
“那兩位前輩?”
“嗯。”
千機藥目前還沒有查清楚當年的事情,他還不想讓花溪草也卷入這些陳年舊事當中。
“我總有一種預感,覺得她們好像和我有著某種關聯。至於是什麼,我還說不清楚。或許我該和父親談談。”
“暫且不必,花將軍近來軍務繁忙,這兩個人的行蹤又不定。與其等花將軍歸來相見,還不如等影衛將信息查清再作打算。”
“嗯,也好。”
花溪草的直覺一向很準,隻是近來的事情太多,她還顧不上那兩個神秘前輩的事。否則憑借她的機警,千機藥這三番兩次的橫加阻攔她與藍錦寒談及此事,花溪草一定會發現些端倪出來的,不會是當下這般狀態……
司徒卿雖然也與千機藥和花溪草同行,但卻是跟在他們後麵的,經方才赫連諾那一鬧。她也被隔在了遠處,當她穿過赫連諾的殺手想尋千機藥時,他們卻早已沒了蹤影。
如今千機藥與花溪草在此一停留,司徒卿倒是追了上來……
“人到了,走吧。”
“你怎麼知道本王是在等她?”
“不然呢?帶我在此看風景不成?”
千機藥看著花溪草那不以為然的模樣,隻嘴角微微提起一抹並不明顯的弧度,但司徒卿從他側麵走來卻是看的清楚。
原來,他也是會笑的。隻不過這笑容隻為花溪草一人而已……
當初在巫城時,司徒卿不是沒有動過歪心思,隻不過就算她在千機藥麵前一件件退去了衣衫,換來的也不過是他的冷眼旁觀而已。
甚至在她不惜在千機藥以搜魂術尋人時,想乘虛與其強行發生些什麼,都沒能得逞……
司徒卿甚至在懷疑,到底是她的魅力不夠,還是千機藥的意誌太過堅韌?
可是當她親眼見到這一路千機藥與花溪草的相處時,她才清楚的明白。
千機藥並非是個無情無欲之人,隻不過他所有的情與欲都給了一個人而已,那就是花溪草……
“珣王殿下,您沒有受傷吧?”
司徒卿的出現,打破了原本沉靜的氣氛。
花溪草對她倒是也沒什麼特殊的敵意,隻要她不來犯,花溪草也無暇同她浪費腦細胞。畢竟情敵這種生物,都是蠻不講理的存在,她可不想為了一個自以為是的人而消磨自己大好的時光。
“入夜天涼了。”千機藥並未理會司徒卿的話,而是隨手將自己的披風卸下披在了花溪草的身上,同時將人從自己的身前抱在了懷裏,似是在給她取暖。
“珣王殿下對花掌史還真是寵溺有佳。司徒卿看了當真是羨慕至極的。”
說話間,司徒卿也並肩與千機藥和花溪草站在了一起。
隻是她麵對著兩人親昵的舉動卻是完全不受刺激,絲毫不見嫉妒與吃醋的模樣。
這或許便是她比其他普通女人要更為聰明的地方。懂得審時度勢,更知道要如何調節自己的情緒。
“人既然也到了,我們便啟程吧。”花溪草見千機藥不願開口與司徒卿交談,隻能由她代過。
隻可惜司徒卿並不領情,而是繼續對千機藥說道:“珣王殿下如此寵愛花掌史,想必日後君臨天下必然是要待她以後位的呢……”
司徒卿這話明顯是同時說給千機藥與花溪草兩個人聽得。
她是在諷刺花溪草,更是在提醒千機藥。
千機藥登基之日,便是她司徒卿為後之時。
就算他與花溪草是真愛又能如何?
她隻能屈居自己之下,成為千機藥三千嬪妃中的一個而已……
司徒卿一想到此事,麵上就難掩不住的得意。
她倒要看看,到底誰才能笑道最後……
花溪草雖然不喜司徒卿陰陽怪氣的語調,但還是平靜回道:“借你吉言。”
千機藥看著伶牙俐齒的花溪草,陰沉的麵色終是微有緩和。
但甩給司徒卿的卻是一記警告與殺意並存的寒光……
得到千機藥的目光,司徒卿的心下更是歡愉。
看來她的話起作用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眾人分別上馬前行。
約又過了近兩個時辰,他們終是到了已經能看到了京郊大營的影子……
“主子,端王派人過來傳話,說是無論主子與姑娘何時到達,都請先到大營議事。”
端王之前雖已登基稱帝,但畢竟未有傳國玉璽在手,便做不得數,更何況如今還失了京都,世人便又重新稱呼他為端王。
“嗯。”千機藥應了一聲,便繼續朝前行進。
當他們抵達京郊大營時,已是臨近亥時。
千機藥與花溪草才剛一下馬,端王與秦老首輔就都從營帳走了出來,站在了帳前……
“端王。”
“千珣賢侄。”端王這一句賢侄,倒是拉近了自己與千機藥的距離,隻可惜來人並不領情。
司徒卿一直站在千機藥與花溪草的身側,但眾人卻都默契的好像從未看到她的存在一般,沒有一個人與她招呼,更沒人問起她的身份。
此時端王命眾人進門,影衛則是把守在了帳前,第一個就將司徒卿攔了下來:“祭司請留步。”
“本祭司乃是珣王殿下的客人,你們攔著本祭司該當何罪?”
“殿下並未宣召,任何人等借不能入內。”影衛才不會給她司徒卿的麵子。在他們心底,他們隻有一個女主人,也隻認一個女主人,那就是花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