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奇怪的卻是,她竟然在兩個完全陌生的人身邊找到了這種久違的令她溫暖的感覺……
花溪草一時間的心情起伏令她周身的氣息都變得有些不穩,甚至麵上還帶著幾分哀色。
千正明與蘇北王妃感受到後,心中不免更多了幾分心疼,隻當是她回憶到了在譚底所受的苦難。
蘇北王妃輕輕放開花溪草,走到床前,隻見她手指微觸床頭,一個盒子便出現在眼前。
蘇北王妃將盒子取出交到花溪草的手中,示意讓她打開。
花溪草接過盒子,不禁感慨,這檀木盒子做工精致,花紋精美,實在很是討巧。
當她輕輕打開木盒,便見一張晶瑩剔透的薄膜,水潤光澤,大小如同現代的麵膜一樣。
“敷在臉上吧,傷疤消得會快一些。”
“敷上之後就能消下去嗎?”
花溪草看著手中的東西,不由問著。
蘇北王妃以為花溪草還是信不過自己,心底隻有些難以言說的苦悶,但卻也怪不得她,隻能悉心解釋道:“你放心,這東西乃是我的傳家至寶,絕對不會傷害到你。”
“還請前輩莫怪,我並非質疑此物的藥效,而是想晚些再用而已。”
蘇北王妃若有所思的看了花溪草一樣,實在想不通她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千正明見狀倒是先一步應道:“既然東西給了你,便隨你心意就是。”
“謝過兩位前輩。”
千正明和蘇北王妃一直未曾告知花溪草自己的真實身份與本名,花溪草倒也懂得江湖規矩,對此不聞不問。隻一一聲前輩尊稱代過。
由於這地下宮殿中久不見天日,所以花溪草目前還沒能知曉自己到底在這裏呆了多久,外麵又是什麼時間,形勢有了哪些變化。
思及至此,花溪草隻端正向千正明和蘇北王妃一拜,並沉聲說道:“兩位前輩大恩,花溪草此生難忘,日後若前輩有何吩咐,花溪草必當竭盡全力。”
“你是想要離開對嗎?”
“是。”
千正明說話間與蘇北王妃對視了一眼,二人交換了個眼神便平靜說道:“既然你說要報恩,那也不必等到來日,不如當下就報如何?”
“不知前輩有何吩咐?”花溪草既然已經承諾了要報恩,就不會食言。隻不過她聽聞兩人當下就要提出要求時,還是心底咯噔一下。
畢竟她一度以為她們二人與其他那些心存功利之心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這或許便是所謂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罷。
花溪草看似平靜的目光下,實則心緒已經波動萬分。
倒是千正明與蘇北王妃此時並未想的那麼多,隻顧著盤算自己心中的計劃而已。
“我們在這地下行宮中已經數十載未曾出去,既然你想報恩,就帶上我們二人一道如何?”
由於千正明太過在意花溪草的回答,此時經隱隱有幾分緊張之意。
花溪草口觀鼻言觀心,此時隻毫無遮攔的對查探著千正明與蘇北王妃的神色。希望能夠在她們二人眼中看出些什麼來。
花溪草不應,千正明和蘇北王妃倒是也不追問,一時間三人都沉靜的很。
“二位前輩的意思是出了地下行宮,想與我繼續同行?”
花溪草問的慎重,說起來她還真未曾想過她們的要求竟然會是這個……
“不錯。”
畢竟她們身份來曆不明,就這麼貿然被她帶回去,隻怕不妥,可是花溪草再轉念一想,又覺得與其放任她們在外,成為未來中一個不可控的因素,倒不如就此應了她們的意,也看看她們到底想做什麼。
短暫的沉思之後,花溪草終是開口應下:“好,那就委屈兩位前輩了,這一路可能會有些許波折與勞苦,還望兩位前輩見諒。”
千正明與蘇北王妃見花溪草應允,心下不由激動萬分。隻是她們在出行前,還有一事要做,那就是隱去她倆原本的麵目。
“我們夫妻二人當初是因修行才暫住此處,如今十幾年過去,早已對外界一無所知,更不想遇上什麼江湖宿敵。所以臨行前,還需要易容才行。”
“隨兩位前輩便是。”
“那就三個時辰之後出發可好?”
“好。”花溪草既然已經答應了千正明與蘇北王妃二人,自然就不會在乎這點細枝末節。
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約在三個時辰後離開,一時無言……
花溪草醒後的這些日子裏,遠在大夏的千機藥卻是陷入了重度的昏迷之中。
一來是因搜魂術的使用過後本就傷及元神,二來則是因他在地下行宮時因偶遇千正明而分神更加傷體。所以他一回到祭壇,人便徹底昏了過去……
司徒卿雖然用盡自己的巫力保護千機藥元神不受重損,但還是擋不住他需要些時日緩解才能蘇醒。
慕白守在千機藥的床榻前,神色異常凝重。
這幾日可以說是西夏那邊的攻勢異常迅猛,就連顧十一和藍錦寒連個人一明一暗各自坐鎮都是節節敗退,很難抵擋的住西夏野狼軍的攻擊。
慕白一麵憂心於千機藥的身體狀況,一麵又擔憂顧十一那邊失利,一時間也算是忙的焦頭爛額……
忙裏就總容易出錯,慕白自然也不意外……
就在慕白去接收影衛送來的密報之時,司徒卿便利用巫術避開了影衛的視線,輕而易舉的來至千機藥身側。
隻見她素手作符,隻聽她暗念了一句咒語便將那符咒落在了千機藥的胸口之處。
在符咒消失的瞬間,司徒卿隻揚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而後便了無蹤跡的退了出去。
當慕白再次回到千機藥身邊時,他已經收到了顧十一傳回的最新消息,西境五郡被占,大軍死守藤城。
慕白看著重度昏迷的千機藥,實在是滿肚子的苦卻無處可訴。
今日已是千機藥昏迷的第九日,如若他再不醒來,隻怕顧十一那邊當真是要守不住了。
慕白一麵祈禱著千機藥能夠扛得住這一遭,一麵又不安於他醒來之後到底會去做什麼。
畢竟至今他還不清楚千機藥利用搜魂術是否真的已經找到花溪草的下落,而花溪草當下又到底是死是活?
一連串的問題擺在麵前,慕白的心思也無法定的下來。
就在慕白煩心之際,突然千機藥的手指微有一動,隻是慕白並未看的到。
就在慕白歎了一口長氣的時候,慕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什麼時日了?”
慕白轉身的動作都被耳邊響起的千機藥的聲音而僵住。
“你醒了!”
慕白這話不是疑問而是感歎,千機藥他終於醒了……而且還是比預計的時間早了一半……
“幾天了?”
“九天,今天是你昏迷的第九天。”
“九天……”千機藥暗自重複了一遍,心下隻盤算起,如何去尋找花溪草的事來。
慕白見他一副陰鬱之色,隻試探著問道:“可是找到了她的下落?”
“嗯。顧十一是不是還在隴南?”
“大渝野狼軍一路攻勢大盛,顧十一早在半月前就去了西境前線。”
“傳令去請花將軍到西境督戰,讓顧十一速回隴南。”
千機藥此時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把花溪草帶回來。
“可是西境的戰況刻不容緩,而且花將軍早已到了西境領軍康敵,隻可惜至今仍節節敗退,甚至已經丟了西境五郡……”
“大渝的野狼軍?”
千機藥雖然對西夏的情況有所成算,但卻還未曾料想到如今的形勢竟會如此慘淡……
千機藥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隻見他薄唇輕動,隻緩緩吐出幾字:“命金騎馳援西境,召顧十一速回隴南。”
“當真要動用金騎?可是都城那邊……”
當初千機藥趕赴大夏時,便將金騎暗中調回都城,為的就是防止都城形勢有變。
可如今貿然調離金騎,隻怕是容易讓人鑽了空子。
“她還在隴南失事的那處穀底之下,隻是人還昏迷未醒。”千機藥的話似是對慕白訴說又似是自言自語之詞。
總之慕白聽了很是驚詫……
失事的穀底?那裏明明已經被影衛翻了一個底朝天,就差沒將整個山脈掏空去查一遍,怎麼可能人還在那裏?
“可知道是穀底的什麼位置?”
“水脈源頭,地下宮殿之中。”
“地下宮殿?你是說那山底之下還有地下宮殿?”慕白遊曆江湖這麼多年,至今還是第一次聽聞地下宮殿之說。實在是覺得稀奇的很……
“嗯,而且……”千機藥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聞門外有人的腳步聲響起。隻將話停了下來。
慕白會意的掃了一眼門口,隻見青鸞正朝此處而來。
千機藥倒也沒有刻意隱瞞自己已經醒來的想法,所以隻是看著門口而已,並未作什麼偽裝。
青鸞入門時,便見千機藥好端端的坐在那裏,心下也不禁為其感到震驚……
千機藥體內到底蘊藏著多大的能量,才能強大到如此地步?竟然比應有的昏迷時間足足提前了一半的光景醒來?
“珣王殿下果然實力不凡。”
“你來的正好,本王正有一事相傳。”
“珣王殿下直言便是。”
“請你隨本王同回大周。”
青鸞藏在衣袍裏的眸色微微一變,卻是沒有當即回應。而是下意識的朝慕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青鸞看向千機藥的目光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思量與探視之意。
隻是千機藥這話卻非像是在與她商量,反而更像是陳述,或者說是命令……
此時,千機藥心心念念所牽掛著的人,卻是已經在千正明和蘇北王妃的帶領下走出了地下行宮。
原來這行宮中便有一條暗道,隻有在裏麵觸動機關將斷龍石打開才能走的出去,而外麵則是任憑它用何方法也是無力進來的。
走出暗道之後,她們所處的位置,便是這山穀底的一處石洞當中。裏麵同樣路徑錯綜複雜,而且還時不時的伴隨著些許蝙蝠撲扇的聲響,一片幽暗之中,更令人心生幾分恐懼。
花溪草她們三人,就這麼借著手中的火把,一點點朝外走著,領路之人則是千正明在前,花溪草與蘇北王妃並肩在後。
按著花溪草的估算,她們這一路,足足走了差不多有兩個多時辰。而且當下走著的路明顯有盤旋上升之態,如若花溪草沒有猜錯,這條路的出口一定是在某處山峰之頂,而非平地……
“怎麼了?”
“這裏的機關被破壞了……”
蘇北王妃見千正明的腳步逐漸放慢,隻猶疑的問了一句。
千正明一麵回著,一麵小心的查探起腳下滾落的土石來。
“是人為的還是?”
蘇北王妃聽聞機關被破壞,麵色也是沉了兩分。
千正明仔細檢查過這裏之後,目光中多了兩分疑惑與不確定,隻聽她對蘇北王妃說道:“這裏不像是被人為破壞的,反而像是出現過山體滑坡的樣子……”
花溪草聽聞千正明所言,隻接言道:“前輩說的不錯,這裏確是發生過滑坡,隻不過是因雪崩而引起,我也是因此才從峰頂跌落穀底。”
花溪草沒有刻意隱瞞但卻不代表她就會什麼都全盤拖出。起碼用霹靂炮製造雪崩的事情,她便是不會說也不能說。
“雪崩?”千正明明顯對雪崩而感到十分驚詫,這隴南一代素來氣候溫熱,幾乎是四季如春,從無酷冬,這樣的地方怎麼會突然發生雪崩?
“隴南突發百年難遇的暴雪,發生雪崩也實屬是意外。”
千正明與蘇北王妃聽聞花溪草所言,便也不再多問。畢竟她們關注的並不是這事,而是該如何出去……
“除了這裏可還有路?”蘇北王妃看了一眼地上的殘土殘石,神色隻異常平靜。
“恐怕需要點時間,找到機關眼才行。”
“前輩的意思是要修複機關才能出去?”
“不錯,路隻有這一條,出口的機關也隻有在正常的情況下才能開啟,如若一味使用外力,之後令這裏加速坍塌而已。”
加速坍塌,這幾個字在花溪草聽來隻覺格外刺耳。
蘇北王妃看出花溪草的眸色微閃,隻悉心解釋道:“地下行宮的斷龍石一旦開啟,整個地宮就會自毀坍塌。六個時辰之內,若我們還走不出這裏,隻怕就要留在這廢墟之中了。”
花溪草本還想出去後再重回這裏調查個清楚,看看這地宮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卻沒想到,竟然現在連安危都成了問題。
花溪草曾經做雇傭兵時,也曾學過些簡單的機關設置與破解之術,此時見千正明要修複機關,便也主動請纓道:“前輩可知道此處運用的是什麼機關?或許我能有些辦法試試。”
千正明與蘇北王妃對視了一眼,眸中滿是不可思議。她們與花溪草相處的這些時日裏,發現她真的擔的上“智勇雙全”這幾字來形容。
若依當初蘇北王妃留下的遺言來看,她明明是叮囑藍錦寒不要交花溪草這些東西的,可是如今這又是什麼情況?
花溪草隻當她們彼此交彙的神色是對自己的不信任,故而也不深究,隻自顧自的蹲地研究起來。
好在此處的機關並不複雜,隻過了約半個時辰的光景,花溪草便成功修複好一切,找到了機關眼。
伴隨著哢哢的石壁推移的沉重聲響,三個人終於踏出了這甬道……
十幾年不見天日的生活,令千正明與蘇北王妃十分懼光,好在她們早就做好了準備,此時不但一條素淩遮眼,更是頭戴輕紗鬥笠,將容貌都遮了起來。
花溪草緊閉著雙眼,過了好久才一點點的適應起來這光線的照耀。
當她睜開雙眼時,才發現,她們三個所處的位置,竟非她所猜測的峰頂,而是半山腰的峭壁之處……
“兩位前輩,我們走罷。”
千正明與蘇北王妃雖然眼上蒙著素淩,但卻還是隱約可見外景的,更何況她們在地宮生活的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暗夜視物的本領。這點暗色,於她們而言,倒也不再話下……
兩日後的晌午,花溪草與千正明和蘇北王妃三人終於走出了深山,來到距離最近的南水鎮中。
簡單尋了一家客棧,三人便先落腳。
此時的花溪草站在客棧二層的窗邊,眺望著整條街道,心裏默然盤算著該如何與千機藥取得聯係。
如今她已知曉影衛中還有叛逆者的存在,更是不敢貿然行動。
此時的花溪草,還不知道,在她出事的這段時間裏,大周朝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與千機藥之間,也徒增了一道難以逾越的裂痕……
雖然花溪草應下了千正明與蘇北王妃的要求,將她們二人留在身邊,但這畢竟她們二人的身份太過神秘,又不知這背後還有多少牽隔,隻怕凡事一牽扯到千機藥來,就會多生變故,實在不得不防。
花溪草換好男裝,加高了靴底,青絲高束,墨玉發箍將發絲籠起,簡單修飾過麵容之後,瞬間變身為一個翩翩公子,著實一位奶白小生,雖與男子比起稍顯單薄,但這一襲書生氣息的裝扮中又多了幾分痞氣,正好將此掩藏,也絲毫不覺突兀,手中一把折扇把玩起來的樣子更活脫脫一個放蕩不羈的公子哥模樣。
花溪草搖著扇子,向不遠處的福滿樓走去。而此刻那福滿樓內早已是座無虛席。
店掌櫃剛一見花溪草進門,便笑臉相迎道:“客官,裏麵請。”
“店掌櫃,你這可有什麼招牌菜式?給本公子隨便挑個兩葷一素上來就好。”花溪草收起扇子握於右手中,一麵饒有節奏的敲打著左手一邊看似不經意地環顧著四周。
“公子,還請您稍等片刻,裏麵請。”店掌櫃一邊招呼花溪草坐下,一邊又說道:“公子可需要來壇上好的竹葉青,這酒乃是本店的特釀佳品。”
“酒就免了,菜快些上來就是。”
店掌櫃應了一聲,默默給花溪草添上了茶水,卻也未多言。
距離花溪草座位不遠處的一個長桌處,坐著幾位身姿不凡的劍客,花溪草之所以選中這裏,就是因為她在進店前就發現了這幾個人的與眾不同。
如若她沒有記錯,這隴南一代可是劍閣的地盤。方才她感受到周遭有強者存在的氣息,更察覺到福滿樓周遭滿是殺機四起……
如若她沒有猜錯,外麵的高手,就是奔著這幾個人而來。
花溪草嘴角劃出一抹嗤笑,氣定神閑地看著店掌櫃將那茶水填滿,眼角卻是不經意的掃視著那幾人的方向。
花溪草的眼神時不時瞟向窗外,隻聽門外一陣細小的步伐聲漸行漸近。
花溪草將一切看在眼中,卻也裝作不知,隻是把玩著手中的扇子。
“公子,您切莫著急,先喝點茶水歇息歇息。”店掌櫃關懷的說著。
“好。”
花溪草這水杯才剛一端之嘴邊,就見一道犀利的劍光閃過,果然不如她所料,那人動手了……
“啊……”
“救命啊……”
“快跑啊……”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隨著打鬥聲響起,店內的客人都慌亂成了一團,唯有花溪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依舊穩坐如山,還聊有閑心的品著手中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