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矛頭初顯

“溪草,這是你要的卷宗,和所有資料。”

“嗯,先挑你認為是重點的地方說說。”花溪草早就習慣了顧無憂的不請自來。

雖然她前日與花溪拾鬧僵的事情,已經被顧無憂知曉,可他卻完全像是不知道一樣。

“經過整理,這些失蹤的人在失蹤時間和地點上雖然都不相同,但有一點可疑之處便再與,無論這人是何時間走失的,家人發現時都是第二日一早,而見過他們最後一麵的卻往往都是當夜子時至醜時。如此看來如若是人為導致失蹤案發生,那麼嫌疑人動手的時間便初步可確定在子時至辰時期間。另外,經我近日查看,這些失蹤的人在失蹤前都未有任何征兆,如此倒是不難斷定,他們的失蹤原因應是意外或有人主謀劃才是。”

“嗯,還有嗎?”花溪草沒有停下手中的事情,隻略抬眸問道。

“還有就是……”顧無憂抬眸看了一眼花溪草的神色,略有遲疑的說道:“還有便是,這些失蹤的人大多數都是信封神鬼之說的。所以有些家人自報官後至今還未收到失蹤人的信息,便多覺是招惹了神靈鬼祟所以才會得此下場……”

花溪草見顧無憂所言,隻當即眉頭輕蹙,隻正色問道:“可曾查過,他們信奉的都是哪路神仙?”

花溪草雖貴為司天監掌史,但卻也並非是什麼虔誠的信徒。所謂觀天象,測方位,知年災,相人麵,不過是以曆法與天文相結合並進行推算所得出的結果罷了。並非什麼鬼神之說。

“憲刑司還在暗自查訪,至於具體消息,目前還未傳回。我們還需要再耐心等等。”

“此事定要查個明白,我自是不信哪路神仙,會如此著急的帶走這麼多失蹤人員去修仙悟道。”花溪草這話裏明顯有著賭氣與嘲諷的成分。

若是到了此時,她還看不出這京都裏一連串的事件,都是將矛頭指向她的,那她倒是真的傻了。

顧無憂見花溪草此言,自然明白其中必有蹊蹺,隻當即應道:“我這便親自去督辦此事。”

“嗯,憲刑司近日查案辛苦,你也不要催的太緊了,順其自然便是。”

“好。”顧無憂道。

顧無憂走後,花溪草終是定下心神仔細翻看起卷宗來。這一看不知不覺間便就到了晚膳時間。

隻是侍衛不過是將飯菜送了過來,卻未曾邀她去前廳與千機藥一同。如此花溪草倒是遲疑起來:“他可是已經吃過了?”

自從西境回來,他便時不時的在她這掌史府中小住,每日三餐,也至少要在這裏用兩餐。今晚不見人影,倒是令她有些不習慣了。

“啟稟主子,珣王殿下奉命入宮還未回府,這是廚房特意備好的飯菜,讓給您先送來的。”

“他何時入的宮?可說所因何事?”

“早上下朝後,珣王殿下便奉命麵聖,至今未回。”

不知為何,花溪草總覺有著些許的心神不寧……

難道他們真的要動手了?

想起之前千機藥所說的話,花溪草一雙秀眉都促成一團……

“若是他回來,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侍衛剛一應下,花溪草緊接著又補了一句:“無論何時。”

侍衛聽聞花溪草所言隻當即正色起來,端聲應道:“是,屬下明白。”

這邊侍衛剛一出門,那邊花溪草便聽聞後窗那邊有著些許聲響。

隻見她吹了一個響指,便有一道黑影閃過。隻見那人當即現身應道:“啟稟主子,後院發現憲刑司侍衛蹤影,已經派人阻攔。”

憲刑司……

花溪草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確下令不準花溪拾的人靠近,卻沒想到暗衛竟真的會與之動起手來。

如此花溪草倒是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看來他們還是都把話聽了進去的,也都明白了自己的決心。

思及至此,花溪草隻回了一句:“告訴暗衛,若再有下次,休怪我親自動手。”

暗衛看著花溪草麵上那不明所以的笑容,也猜不透她此時到底是怒意還是喜意。隻能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將花溪草的原話一字不落的傳達過去……

一連幾日,憲刑司侍衛依舊不時與花溪草府中暗衛發生摩擦,說到底也不過是想探查一番花溪草的舉動罷了,倒也都是無傷大雅,隻不過全都被暗衛及時發現,第一時間便將人都擱在了花溪草劃定的界限之外。全都無功而返罷了。

憲刑司侍衛實在想不通,這位花大小姐怎麼會如此狠心決絕,竟真的一點消息都不讓他們傳達回去。難道她與掌史大人之間就真的再無任何親情所言?

一想到花溪拾那雙如刀的寒眸,侍衛瞬間打了一個寒噤,不敢再去多想。

今夜侍衛再次奉命前來藍府值守,隻是他卻未曾料到,自己剛已靠近花溪草的院落,數道暗衛身影便將他團團圍住。

“兄弟,回去罷。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暗衛往日與侍衛也都算是精誠協作,畢竟他們都是出自花溪拾一人之手栽培。可是如今主子有命,自然誰也不敢違背,卻也隻能好言相勸道。

憲刑司侍衛無奈暗自歎了一口氣,卻是沒有動身,隻漠然開口道:“若我要過去,你們自是攔不住我的。”

已經近十日未傳回任何關於大小姐的信息了,即便花溪拾沒有說什麼,但是侍衛們卻早已坐如針氈,惶惶不安。

今夜侍衛已經達成最後共識,無論如何也要親自見上姑娘一麵才行,否則實在不知該如何回府麵對主子那一身火力全開的寒栗之氣……

暗衛見侍衛有硬闖的意思,隻當即互相甩去一道會意的目光,便見距離花溪草院門不足十米的地方突然竄出一道黑影,速度之快實在令人咂舌……

“阿離姑娘!”侍衛一見是阿離走了出來,隻當即煩悶不堪起來……

倒不是侍衛怕了她,而是她畢竟是花溪草身邊最為親近之人,誰也不敢真的下手傷她,她隻要擋在門前,他們便也就無可奈何,又不能影碰……

暗衛見侍衛已經收起了方才的攻勢,隻不得已的沉聲說道:“主子之命不可違,兄弟回去罷。”

侍衛吃了癟,卻又不能多言,隻憤憤難平的在心間給暗衛們記上了一筆。今日這個仇他若不報,簡直妄為憲刑司侍衛……

花溪草府中的暗衛們看著來人終於起身離開,也都心下緩了一口氣。

終於走了……

暗衛心裏明白,其實若真動起手來,僅憑他們怎麼能敵的過花溪拾精心培養的憲刑司帶刀侍衛來,利用阿離姑娘逼退他們的如此下策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誰讓主子交代了,若誰違令失職,集體回爐再造。一想起花溪草製定的非人折磨的訓練計劃,暗衛們也隻能咬緊牙冠硬撐下去……

就在眾人重新匿身警戒之時,隻見花溪草一身男裝已經從屋裏走了出來。

“小姐,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花溪草感受到身遭暗衛氣息的變化,隻嘴角帶笑的開口安慰道:“放心,我會帶暗衛一起。”

花溪草象征性的拍了拍阿離的肩頭,便不多時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整個街道都靜謐異常。花溪草自苦練輕功之後也算是能夠隨心飛簷走壁起來,此時隻見她瘦弱的身姿行若鬼魅的在街角間遊蕩。

如若不仔細追去,隻怕會以為是自己花了眼。至於暗衛,更是身姿靈敏,甚至比花溪草還要迅速幾分。

就這樣過了近一個時辰的光景,花溪草終是帶著四名隨身暗衛來到了西山後的一處密林之中。

前兩日經過憲刑司侍衛的查探,發現失蹤之人生前皆來過此地進行參拜。至於他們所拜何物,憑借當前線索的猜想便是顧無憂口中所言的“上仙”。

花溪草仔細查探著樹林中的痕跡,卻是未曾找到有人掙紮或是打鬥的痕跡。亦沒有什麼猛獸或是機關陷阱……

兜兜轉轉了近兩圈,花溪草終是苦惱起來,憑她的直覺,這裏一定有些什麼才是……

眾人參拜的上仙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思前想後,花溪草覺得再次查探一番,看看是否能夠找到所謂的參拜而留下的印記……

就在花溪草仔細查探間,突然聽聞山下有腳步聲傳來,正有朝此逼近之勢。

花溪草隻給了眾人一個手勢,便見她們當即分散兩旁躲了起來。

約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果然遠見兩道神秘的身影朝此而來。

其中一個略有肥胖的中年婦人,隻見她順著懷裏掏出了一塊扇麵大小的黃布來,上麵還映著一尊人麵獸身的畫像……隻是距離太遠,天色又黑,那畫像的具體模樣花溪草也看不詳實,隻能瞅見個大概輪廓。

隻見中年婦人邊上的少年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蠟黃的小臉看上去十分營養不良。人也瘦弱的滿是病態之姿,絲毫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健壯。

“上仙娘娘,求您保佑我們家平兒驅除病魔,健康成長。我們娘倆跟您磕頭了……”

婦人嘴裏念念有詞的說著,一變拽著身邊的孩子同她一起跪下朝那黃布拜了起來。

隻見娘倆三叩九拜之後,那夫人便取出手裏的小瓷瓶,將那黃布一點點塞了進去。

過了半響才見她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滿心歡喜的對孩子說道:“平兒,平兒,上仙真的顯靈了。你看這聖水已經將那黃幅溶進,你快些喝了罷。喝完平兒的病也就該好了。”

麵對興奮的婦人,孩子顯然也眸底燃起了絲絲希望的光亮。隻見他毫不猶疑的接過瓷瓶便將裏麵所謂的聖水一飲而盡。

隻是他吞咽的瞬間,花溪草卻是發現了不同尋常的門道……

怎麼會這樣?

婦人看著孩子已經將聖水喝盡,當即便將那瓷瓶重新揣回懷中,娘倆又在地上拾了些幹枝斷葉才緩緩朝山路走去,按著來時方向走遠。

花溪草見此隻當即從樹枝躍下,再次站到母子二人方才朝拜的地方仔細查探。

隻見這個位置出了有一塊略微突起的石塊便再無其他。若非要說它有何特別之處,或許也就是站在這個位置,幾近正好出於密林中央的方向,除此便再也無其他……

花溪草蹙眉思索間,終究還是決定跟上方才那母子二人,看看到底有何端倪。

隻是當她與暗衛追過去時,卻見那母子二人早已沒了蹤跡……

花溪草隻心下暗道不妙,難道她們如此便失蹤於此?

思及至此,花溪草顧不上再有半點耽擱,隻當即帶暗衛重返府中,天亮之後她必須將此事查個明白。當然還有那黃布上所謂的上仙畫像……

山野間的風不時呼嘯而過,花溪草隻不自覺的緊了緊身上的衣物。

花溪草胡思亂想間,人已經下了西山,待她重新返回府中已是寅時二刻……

還有兩日便是皇上勒令破案的最後之期,否則憲刑司與京兆尹便都已瀆職罪論處。此時整個憲刑司內的氣氛都十分嚴肅。

所有人都為了這件案子而絞盡腦汁,前赴後繼……

就在花溪草剛剛回到掌史府的同時,顧無憂也緊隨其後追了上來,隻是花溪草一見顧無憂那滿麵愁容之色,便知定無好事發生……

“溪草,不好了。京兆尹一早又接到了報案……一家失蹤了兩人。”

“兩人?”花溪草聽聞顧無憂所言,下意識的就想起昨夜在西山遇上的那母子二人,一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是,經查探那戶人家家住蒼藍縣,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十四歲孩兒。今日前來報案的就是家裏唯一的男人,說是娘子半月前帶著孩子回都城的娘家探親,但此時已超過七日仍未歸來,今早他親自到都城來尋才知妻兒早已如時返鄉,如此他才到了京兆尹報案。”

顧無憂越說麵色也就越嚴肅,好好一個家庭,妻兒就這麼說沒就沒了,放在誰身上也是難以接受的……

花溪草聽著顧無憂所言,腦海中隻迅速飛轉著這對母子的可疑之處……

蒼藍縣?看來她時候親自走上一遭了。

“含章君已經下了命令,今日起憲刑司所有人員一律分班分次,十二時辰不間斷便衣巡視。但凡發現可疑之處,先行扣押,後續審問,誰也不得例外。”顧無憂道。

花溪草聞言沒有說話,隻是在他走後,將喜鳶給召了進來。

“主子,地方我們都查過了,並無任何線索也未發現可疑之處。”喜鳶見花溪草問話,隻當即稟報道。

所謂的參拜之處不過是個引子罷了,若想搞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恐怕還是要從那上仙畫像入手。花溪草如是所想。

“畫像那裏呢?可有線索?”

喜鳶隻麵露難色的回道:“啟稟主子,目前還沒有查到絲毫關於上仙畫像的線索……而且所有與上仙畫像有關的人好像都憑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找不到任何痕跡。”

“嗯。知道了。你先去收拾一下行李,今夜子時隨我動身蒼藍縣。”

“是。”喜鳶這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隨花溪草出門辦事,竟不由有著些許期季之色。

隻是她人還未待激動起來,花溪草一盆冷水便緊跟著潑了上來。

“我會安排人販子將你販賣過去。至於到了地方,怎麼出來,便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人販子?”喜鳶驚詫的聽著花溪草的安排,一時心裏不由打起鼓來……不是說好了隨她前去蒼藍縣的嗎?

喜鳶雖心底打鼓,卻也隻能聽從花溪草的安排。隻是事情卻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這是穀主配的百解丸,尋常的毒藥迷藥都是起不了作用的。你帶上一顆。至於什麼時候用,如何用,就要看你自己把握機會了。切忌安全第一。若是不能完成任務,便引燃藍煙,暗衛自會出手相救。”

喜鳶接過了花溪草遞來的瓷瓶,心下明白,若是燃了藍煙,她日後便也就失去了出門辦事的機會了罷?

“主子放心,我必將完成任務。”

於花溪草而言,這一次帶上喜鳶,既是重用亦是試探。

畢竟之前埋在她和千機藥身邊的那跟刺還沒有被找到。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比起將她放在府中,不明來路,還不如帶在身邊時刻留意的好。

況且,就算她並無二心,日後想要跟在她的身邊,亦是形同提著腦袋走路,明槍暗箭太多,總要試著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才能立足於此……

天色漸暗,花溪草也換好了男裝的行頭,此時隻見一名暗衛出現在她麵前,端跪說道:“啟稟主子,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好。”花溪草應了一聲,暗衛便退了出去。

喜鳶走了進來,對內室的花溪草恭敬問道:“主子,已經準備好了。”

“綢緞莊的後街上有家藥鋪,你去抓些補藥罷。”

喜鳶聽聞花溪草所言當即明白其中深意,隻應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

花溪草看著喜鳶出門的身影,隻對屋外暗衛叮囑道:“確保安全。”

“是。”隻聽後窗傳來一聲應答,卻是未見有人現身。花溪草的目光始終盯著蒼藍縣的方向不由駐足……

這幾名影衛,不同於府中乃是她從花溪拾那裏帶來的暗衛,而是之前經她親自挑選,蘇慕九悉心培養,經過層層選拔才留下的精銳。

於花溪草而言,他們才是自己真正的利刃。

子時一到,隻見花溪草一身夜行服弓著身子便出了掌史府,當然她身後還有一個與暗夜融為一體的身影緊緊相隨,自然是影衛。

花溪草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擱,所以她決定帶著影衛直接從山崖的邊緣直接下去,然後翻過峭壁橫穿到蒼藍縣後山,再進入鎮上。

至於喜鳶,人販子自有自己的辦法將她們運走。若是不出意外,此時她們也該上了人販子的賊船才是……

整整一夜,花溪草和影衛沒有絲毫的耽擱,隻全速前進著。隻是當她們來到當日所走的峭壁時,花溪草卻是被眼前的情形一驚。

那是什麼?

原本隻能容一人行進的那條石崖小路,此時竟不知被何人生是駕出去了一米寬,整個路徑都由木板修成了棧橋,而且棧橋每隔十米左右的距離便有一隻烽火。

橋上也有著一群身著夜行服的黑衣人交替巡崗,看那步速與神色,儼然是對這裏進行了全方位的把控。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花溪草小心的藏身於石壁的縫隙之間,隻暗自測算著這裏的兵力部署與巡崗時間。

待過了近兩個時辰,花溪草終於找準了他們的規律,每一個時辰中唯有三隊人馬彼此錯身交換場地之時,才有不足半柱香的時間會再他們的右後方出現一個盲點區域,若想安然通過石壁,她隻有這一個機會可以把握。

事不宜遲,花溪草隻緊盯著三隊黑衣人的步速,開始計時起來……

“十……九……八……七……”她心下暗自倒數著時間,就在數道一的瞬間,便見她突然躬身前行,身如狸貓一般矯健,幾個翻身便來至棧橋下方。此時隻要黑衣人稍有停頓駐足,便會發現腳底的木板之下正懸掛著一道黑影滿身寒氣……

就在三隊人馬交彙的瞬間,隻見花溪草一個運功便翻身而上,就見她一腳登在右側石壁上突起的石崖猛一用力便縱身飛躍至距離棧橋較遠的縫壁之處。

隻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卻是……

“啪嗒……啪嗒……”一連串的響聲傳來,隻見被她踩過的巨石突然碎裂石子滾滾而落。

所有黑衣人聞聲皆是身形一頓,當即便殺氣四起的衝了過來,隻見他們動作迅速,目光對視間便已成包圍狀朝花溪草藏匿的方向緩緩襲來。

就在花溪草準備奮起一搏時,影衛突然從一旁竄了出來,隻見一道淩厲的劍氣劃過,整個山穀間都回蕩起利器兩相碰撞的聲響。

密林之中的鳥獸聞聲也都驚飛滿天,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影衛集中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