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玄冰之氣

她邊說著,邊轉頭,隻見前麵昏暗之中,一個高大的黑影矗立在前麵,雙眸如鈴,泛著紅光,正盯著他們看,她看見的同時,千機藥也開了口,“小心。”

花溪草頓時毛骨悚然,雖然她學了不少玄學秘術,可也不過是觀天相,知年災,相人麵的本事。

若真的遇上什麼妖魔鬼怪的,她還當真無半分脫身之術……

花溪草緊貼在千機藥背後,在這樣狹長的古墓密道裏撞見人,還不算不可怕,最怕的是撞見個並不知道什麼的東西,才可怕,對手無聲無息盯著你看。而你卻連它到底是什麼都不清楚……

“你對付得了嗎?”花溪草壓低了聲音。

“之前也遇上過,閉氣凝神,抱緊我。”千機藥低聲。

千機藥說著,將火折子收了起來,隻見整個密道都陷入一片漆黑,唯有前方不遠處的兩道紅光,依然存在。

花溪草頓時一陣哆嗦,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她實在猜不到,前麵的到底會是什麼?活死人?或者猛獸?

她緊緊的從背後抱緊了千機藥,低聲,

“好,你小心。”

說罷,她立馬埋頭在他背上,一點兒誌氣也沒有地閉上了眼睛,根本不似往日神采飛揚。

感受到她全身心依賴著自己的千機藥,唇畔忽而勾起一抹滿足的暖笑。

他身影一閃,即便是帶著花溪草,也仍舊身輕如燕,在黑暗之中,一閃而過,至少須臾,便通過了那處靈異之地。

狹長的密道恢複了原本的曠古的死寂,千機藥掏出夜明珠,輕聲道:“好了。”

隻見方才那處屹立著的石像,是一尊人麵獸身像,而發出光亮的眸子,則是某種機關。

幾乎是在千機藥通過的一瞬間,那機關便就發作,滿地亂箭,一室寒光……

千機藥和花溪草並肩站著,隻見這主墓室居然是空的,空蕩蕩的,甚至連個棺木都沒有。

火折子的光亮在照道牆壁上時停止,花溪草低聲道,“不是皇陵嗎?怎麼會是空的?連個棺木都沒有!”

“或許它早在千百年前就是空的。”千機藥目色未變,隻應了一聲道。

二人邁下石階,小心翼翼往墓室中央走去。

隻見這大石台中心,竟是凹陷下去的,似乎藏了什麼東西。

花溪草腳步很快,千機藥卻是將人拉回身後護著道,“小心陷阱,我來。”

說罷,手一抬,一陣掌風橫掃而過,確定並無機關觸發,才繼續道:“你站在這裏不要動,我先過去看看。”

說罷,千機藥小心翼翼靠近了那大石台,隻見裏麵竟放著一個玄冰棺。

他回頭看了花溪草一眼,先是解開了連係著他倆手腕的腰帶,才隻身一人再次回到石台跟前。

“碰”的一聲響動,花溪草都跟著驚叫一聲:“小心!”

一時間數道冰刃齊飛,皆朝千機藥前門而去。

前兩次他雖來過這裏,但卻一直未能走進主墓,就連身上的傷,也都是因為硬闖斫龍陣所致。

可今日,他們卻好似並未觸及那陣法啟動。除了方才耳室裏的石像之外,一切都順利的詭異。

“無礙。”千機藥一連躲過數道攻擊,隻見那冰冠也緩緩升了起來。

那是一個一人高的玄冰棺木,裏麵卻是空空如也。

怎麼看,都覺得恐怖。

就連花溪草都不由問道:“裏麵的人呢?”

這墓室的規模之大,殿宇之恢弘,完全不輸於大周皇宮的氣魄。甚至花溪草都能想象的到,若是這裏的東西尚未被盜空,該是如何雄偉恢弘。

隻怕四國皇室加之,也未可及。

千機藥搖了搖頭,確定這冰棺裏一無所有。

花溪草撚了個訣,隻見符咒因為沾水,而失去了作用。

今夜走這一遭,雖對九幽令一無所獲,但起碼是來到了主墓。而且還確定了斫龍陣尚無損耗跡象。花溪草也算勉強放下了心來。

隻是此次铩羽而歸的千機藥,卻是總覺得哪裏說不出的詭異……

就在二人準備遣返的時候,千機藥忽然緊捂著胸口摔貴在地。整個人都要蜷縮成了一團。

“你怎麼了?”花溪草當即將他扶在懷裏,奈何兩人身材差距太大,千機藥也隻是勉強將下顎抵在她的肩頸上而已。

“冷……”千機藥幾乎是本能想要貼近她的身子取暖。

花溪草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情形,隻當即為他查探起脈門,卻發現握住的手腕,盡是一片冰冷。甚至手指上海帶著寒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拉開了自己的衣帶,咬牙忍著背後的疼,硬將背後那幾乎和血肉粘合在一起的濕衣裳褪去,隻剩下一身底衣,將他圈在懷裏。

她看著幾乎已經完全暈厥的千機藥,一把將他的衣衫也都褪了下去,

她也顧不上那麼多,隻能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取暖。

隻可惜兩人的底衣同樣都是濕的,冰冷的貼在身上,完全阻隔了熱氣。

花溪草第一次見到如此虛弱無能為力的千機藥,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掐在了一起。

她眉頭蹙得越發的緊,見不到他好轉,甚至有惡化的傾向,索性一把將他抱起來,道:“千機藥,你堅持住,我們一定能出去!”

說著,她便放下最後一絲顧忌,將二人的衣衫都給退了下去。正要兩兩相擁,她卻停了手,隻因她聽到了他在她耳邊的呢喃囈語,“九兒,我一定帶你回去。”

花溪草愣住,不知不覺無奈地笑了。明明隻有父母和兄長會喚她的小名,叫一聲小九,可偏偏他卻要另辟蹊徑的喊自己九兒。

“好,我等你帶我回家。”花溪草淡然回道。

千機藥低聲訴說著,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猛地便將花溪草圈進了懷裏。

花溪草麵色唯有一紅,而千機藥則是一直處於昏厥的狀態,迷糊之間隻覺得溫暖貼近……

花溪草傷痕累累的背部不敢貼地,隻側身窩在他的懷裏。

隻是千機藥似是對這樣的親近還不夠滿意,竟突然一個旋身將人壓了下來。

花溪草根本來不及反應,更顧不上疼痛,整個人隻覺得瞬間被一個堅實的臂膀環繞起來。

明明兩人之間的距離那麼親密,可卻又極盡克製,完全沒有半分情裕。

感受到完完全全的溫暖過後,千機藥總算安靜了下來,也不再亂動。

漸漸地,她感受到了他的身體不再那麼冰冷。

“啊……”花溪草的背因他的轉動,而完全著地,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千機藥終是緩了過來,也在她的失聲驚叫中恢複了意識。

她幾乎是本能的伸手遮住了千機藥的雙眼,麵色潮紅道:“好些了沒有?”

花溪草雖然遮住了他的眼睛,可卻遮不住自己的。

她自從第一次見他,便知他的美色誘人,可卻沒有想到掩藏在那寬大衣袍之下竟是這麼如此精壯的身軀,完全不像他表麵上看著的那般病態虛弱。

“怎麼回事?”千機藥驟然厲聲,絲毫不見平日玩笑模樣。

“先把衣服穿了,你可能是被那棺材中的千年玄氣入體。”花溪草冷靜下來,低聲說道。

室內,安安靜靜的,沒有聲音。

花溪草繼續道:“你體內寒冰之氣未能除盡,一會還是在那裕華池裏泡泡再走的好。”

室內,依舊是安靜,千機藥仍隻字未語。

花溪草蹙著眉頭,有些擔憂道:“是不是還沒能緩過來。”

這話音一落,花溪草終是聽到千機藥出聲了,“誰傷的你?”

花溪草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的手還環在自己的腰肢身後,方才她那背一著地,再次撕裂了傷口,此時背後盡是血汙。

而他的手,也不知在何時,輕撫上了她的傷處……

仿佛剛剛厲聲嗬斥她的人不是他一般,千機藥再開口時,語氣終是軟了下來,言語間還帶著深深的疼惜,“讓我看看。”

“一點小傷罷了。”花溪草上前坐了起來,並不想將伊娜兒的事情告訴他知曉。

“轉過來,讓我看看。”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怒氣,可偏偏又對她滿是疼惜。

花溪草知自己拗不過他,隻能應承道:“先把衣服穿上吧。”

千機藥點了點頭,沒說話。

花溪草想要穿回中衣時,卻被他攔了下來,“別動……”

他此時已經穿戴整齊,花溪草卻因背後的傷勢而不好更衣,隻穿了兜肚和褻褲而已。

花溪草的身子被他小心翼翼的轉過,他才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後背,早已不複半分好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血肉模糊中大片的肌膚全都起了紅腫的水泡。

傷口潰瘍一大一片,都可見鮮紅的肉,這還不止,背無完膚之中,還有些許利刃剃過的痕跡。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聲音冰冷的像塊石頭。麵色鐵青,那冷眸隱著一抹極盡嗜血的光,就連花溪草的衣裳都被他緊握的雙手給攥出了窟窿。

被水泡過的傷痕,觸目驚心,千機藥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後背,眸中血色正濃。他如墨的瞳孔裏唯有花溪草一人的身影,眉宇緊鎖,幾次想要開口,卻是什麼也沒有再說……

他小心翼翼將她擁入懷中,下頜低在她額頭,如星般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前方的黑暗,不負任何情緒……

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他明明自己身體還虛弱著,可卻死撐著不放,麵色冷峻嚴肅的目視前方,不知道思索著什麼。

“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花溪草低啞的聲音傳來,千機藥終是回神,柔聲應道:“好,我們回家。”

次日,皇上停了早朝,嚴令命憲刑司徹查壽宴之事。

驛館中,伊娜兒腳傷之事,一直秘而不發,她拖延了回大夏的時間,差人四處尋藥。生怕自己落個殘疾。

母君如何可能會讓一個殘廢去繼承帝位,她必須趕在回朝之前,養好腳傷,且不能讓除她和伊文以外的任何人知曉。

陳太醫一早便被請了過來,隻有伊文守在屋內,所有的婢女都被撤了出去。

隔著垂簾,陳太醫也看不到這大夏公主伊娜兒的模樣,隻端正的站著等候吩咐。

“花溪草呢?”伊娜兒的語氣冷到了極點。她昨夜明明聽到這個老匹夫在門外和花溪草敘舊。她就不信,他一點不知自己被花溪草重傷一事。

“啟稟公主殿下,花掌史有朝務在身,昨夜便已回掌史府換藥休息。”陳太醫看似低微的連忙說道。

“啪……”伊娜兒重重拍案,垂簾中隱隱可見她都站了起來,“別以為本公主不知道你和花溪草的私交甚好!知道今日為何偏偏傳召你來為本公主醫治嗎?”

伊娜兒見陳太醫沒有說話,隻當他是怕了,冷哼一聲繼而說道:“陳太醫,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本公主在受了你的醫治之後,反倒大病一場,你這一家老小的項上人頭,可還保不保得住!”

“公主殿下息怒,還請公主殿下明示!”陳太醫端身拜道。

“哼,算你識時務。”伊娜兒冷哼一聲,遞給外麵的伊文一個眼色。

隻見伊文從桌上拿起一支精致的藥膏,交到陳太醫手中,冷聲叮囑道:“這可是我大夏最好的創傷藥。不如就由你獻給那花溪草如何?”

“是是是……”陳太醫當即唯唯諾諾的應了下來。

他顧不上那麼多,此事就算不是他去辦,他們也一定會去找的別人辦。如此還不如,讓他來承擔,也好提前給花溪草一個照應。

一室的寂靜,聽了他的回答,伊娜兒不再說話,隻是目光直直的盯望著他。

陳太醫也不敢開口,就這麼心驚膽戰地等待著。

良久良久,伊娜兒才揮了揮手,道:“沒你的事了,先退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垂簾內,伊娜兒的右腳踝纏著厚厚的紗布,上麵還有浸出的新鮮血跡,她此時心口劇烈起伏著,也不知道是怒的,還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