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司越,花溪草步履輕快的朝馬車走去,隻是不想才一接近車子,還未待她抬手掀開車簾,勃頸就跟著一涼,“不許動!”
花溪草身形僵硬的挺直了脊背,當真一動都不敢動,她可是很惜命的。
這刀劍不長眼,萬一被人抹了脖子就不好了。
“英雄,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有辱斯文!”花溪草下意識的舉起雙手,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
當她身後的人走至她身前,她才大吃一驚:“誒?你竟然這麼快就能解開被我封住的穴道?”花溪草的武功並不高,所以她給人點穴時用的一般都是定身咒,按正理來講,尋常人是不可能解的開的。就算對方同樣是練家子,也需要些時間,才能破解,沒道理這麼快就能行動自如……
“說,你是什麼人?來此是何目的?”來人對她的驚詫並不為所動,手中的劍距離她的脖頸更近了一寸,隻要稍一用力,她就會血灑當場。
“我剛才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叫花溪草,是打北荒來的。想要借你們馬車一用,我不白用,可以付你們車錢的。你看到你這個人,剛說完的話就給忘了。”花溪草還在拚命解釋,餘光卻瞥見方才被她點了穴道的人還杵在原地,她後知後覺的看了看眼前正那劍逼著自己的人,又瞅了瞅那邊站著的人,忽然大叫道:“原來你們是雙生子啊,難怪……”
司逾一改往日之態,滿麵陰鶩之色的看著眼前著裝怪異的少女,沉聲逼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為什麼他的穴道解不開?”
“這個……是我們家獨門的點穴手法,隻要你不傷害我,我這就去給他解開穴道。確保他萬無一失。”花溪草一雙丹鳳眼裏流光鬥轉,清澈見底,完全不像撒謊的樣子。
司逾收劍,眼看著花溪草過去在柴風身上胡亂點了兩下,毫無章法可言,竟真就將司越身上的穴道解開了。
司逾,司越兩兄弟跟照鏡子似的杵在花溪草麵前,讓她隱隱有些不適。花溪草略微後退一步,與二人拉開些許距離,才開口道:“我真的不是壞人,就是想搭個順風車而已。兩位公子,就行行好,幫我一下吧。好不好啊?”花溪草經曆之前一場混戰,此時身上都是泥濘,原本精致的五官也都被塵土蓋住,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活像個小乞丐。
花溪草一再放低姿態,卻還是看著他們兩個油鹽不進的樣子,瞬間有些氣餒,更有些委屈。她不過是想回家而已,怎麼就這麼難呢?
自己好不容易才從悍匪手底下死裏逃生,又在亂墳崗昏迷了兩天兩夜,如今好不容易碰上幾個活人,就拜托他們這麼一點小事,都不行,說好的人間自有真情在呢?看來父親自小教導她說的那些都是騙人的……
花溪草再伶俐,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而已,這一係列的心緒起伏過後,竟緊抿著下唇,就流出眼淚來。
她一抽一抽的吸著鼻涕,嗚咽不清的朝他們兄弟兩個說道:“見死不救,算……算什麼英雄好漢!”花溪草說這話時,氣勢雖然足夠,但卻不知,自己早就哭成了一隻花臉貓,看著是又可氣,又好笑。
花溪草雖然明白,是自己有求於人,人家幫了是情分,不幫也是正常。可還是忍不住委屈了一把。
司逾和司越本就鮮少與女孩子接觸,如今見她這一哭,當即沒了成算。還未還口,就看花溪草置氣似的腕了他們兩個一眼,跺腳離去。
那一眼裏,包含了太多情愫,有委屈,有無助,甚至還帶著幾分嫌棄?沒錯,花溪草就是嫌棄他們兩個大男人,還怕自己能對他們有什麼圖謀不軌的不成?
花溪草走後,就像個無頭蒼蠅似的的亂轉,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個小鎮。
等她找到住店的地方,已是傍晚,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小二,我要一間上等房,還要洗個熱水澡,再來兩道合口的飯菜。速度要快,越快越好。”花溪草進門就將一定金子放在了櫃台上,頗有財大氣粗之範。
小二見她出手闊綽,當即笑臉應道:“好嘞,客官樓上請。小的這就去辦。”
花溪草才走兩步,又想起馬車的事,遂對小二招呼道:“能不能再幫我雇輛馬車?”
“沒問題啊,隻是不知道客官您要去哪?”
“京都……”
“……”
小二瞬間息聲了,似是沒聽清她的話似的,又問了一次:“客官您剛才說要去哪?”
“京都……”花溪草話音落下,小二依舊無言。隻是隔了片刻,小二才似回神道:“客官,您難道不知,這京都可不是咱們尋常老百姓能去的地方呀。”
花溪草聞言,幡然醒悟,是啊,在世俗人眼光中,京都就是權貴雲集之地,是真正的天子腳下,她一個十歲的小娃娃,怎麼可能去那裏……
可誰讓她家就在那呢?她有什麼辦法?再說她也沒覺得京都有什麼好的。花溪草訕訕的笑了下,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往京都的方向走,我要去投奔親戚。”
果然,她這麼一說,小二的臉色就好看了很多。當即回道:“這樣啊……那您可得小心了。這一路去到京都,可是得走個二十多天左右。最近又因暴雨衝毀了不少路段,怕是馬車也走不了呢。”
“那怎麼辦呀?”花溪草現在就想趕緊回家,聽了小二的話,麵色都是愁色。
“要不您幹脆買匹馬得了,趕路快,又比馬車不挑路,差不多點的地方都能走。應該用不上十六七天就能到了。”小二一麵打掃著樓下的餐桌,一麵給花溪草出著主意。
原本還想雇輛馬車再配個車夫,可眼下也是行不通了,花溪草隻能勉強點頭應允了下來。至於不認路的問題……就邊走邊問吧。
次日一早,花溪草就去馬圈裏挑了一匹快馬。簡單梳洗之後,又換了身幹淨衣裳,總算是神清氣爽的上路了。
常言道,有緣千裏來相會。這話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這不,花溪草剛出春山鎮,才上官道跑了沒半天,就追上了司逾、司越他們一行。
想起昨日自己的所作所為,花溪草隱隱有些愧疚,畢竟她也是自小就受父親教誨,明事理的很,無緣無故對人家亂發脾氣,終歸不對。
如是,便揚起一抹無害的笑容,趕了上去:“公子,之前是我情緒太激動,行為不妥之處,還望見諒。”
若說昨日初聽到外麵女子聲音的時候,還隻是覺得幹淨而又清冽,那麼此時再聽她這帶著三分嬌憨與討好的聲調,便是悅耳了。
一直坐在馬車裏的蕭鈺琛雖未見其人,卻早已經在心底大概描畫出了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女輪廓來。
反觀昨日已經與花溪草有過一麵之緣的司逾、司越兩人,卻是被花溪草突如其來的搭訕,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兄弟兩個對視一眼,完全不知其所言何意,更沒認出,她就是昨天那個小乞丐。
“這位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
花溪草的嘴角微抽,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一番真情意切的賠禮道歉,竟是雞同鴨講。當即露出一副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揚了揚手中的馬鞭道:“再會!”
司逾與司越互相對視一眼,還是沒能反應過來。直到回想起昨天那道被人嫌棄的眼神,才後知後覺道:“難道是那個小乞丐?這是泥鴨子變大白鵝了?”
幸虧花溪草騎馬跑的快,否則聽到司越這話,非得氣出病來。他才是泥鴨子,他全家都是泥鴨子!
晌午十分,花溪草終是跑累了,隨意找個樹下就休息起來。
誰知剛一坐下,就感受到一陣陰氣從背後襲來。
花溪草一個挺身,就躲了過去。
花溪草微微挑眉,當即重新上馬,準備離開。她總覺得這地方有點邪門,還是快點走的好。
可是細想之後,卻又遲疑道:“不行,後麵還有人呢。若這真有鬼怪,那他們可就危險了。”
花溪草身為花府子女,雖然學藝不精,但基本的道義還是有的。更何況後麵的人還是她所認識的。思前想後,花溪草決定掉頭往回走,先接上他們再說。
遠遠地,司越看到花溪草的身影顯現,不由對司逾打趣道:“你說這個小丫頭不會是被我的美色給迷住了吧?怎麼剛走,就又回來找我了?”
司逾麵無表情的看了自家的傻兄長一眼,露出一抹不屑一顧的神色,隻容他自己體會。
司越並不在意他弟弟的麵癱臉,自然也沒指望他能給出什麼回應。
果然,他話音落下沒一會兒,就眼見花溪草奔著自己來了,還是一副急色之態……
“你們別誤會,我不是來撘你們順風車的。我就是想告訴你們,前麵的路有點邪門,走的時候小心點兒。”花溪草說完就掉頭,跟他們一同並駕齊驅,也不再多解釋。
畢竟花溪草也沒真的遇上什麼,多說無益,反而容易引人誤會。反正她來護送他們一程,就當還了昨日的人情,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
司越看了看花溪草那一本正色的模樣,不由咧嘴笑道:“小姑娘,你說實話,是不是自己一個人走太害怕,所以才回來找我們搭伴同行的啊?”
花溪草眼角掃了司越一眼,隨意扯出一個敷衍的笑臉:“但願你一會兒還能笑的這麼開懷……”
那東西好像跟花溪草說好了似的,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就冒了出來。
“識相的就給我滾開!別耽誤老子進財!”花溪草看著擋在她前麵的光頭壯漢,當即停馬揮手示意後麵的人不要再動。
光頭壯漢見花溪草一身綾羅綢緞,不禁失聲大笑:“哪裏來的小姑娘?把值錢東西都留下,老子饒你不死。”
“我呸!就憑你,也敢妄想要本小姐的金銀財寶?也不怕吃撐了,脹死你個臭不要臉的鬼東西!”
“嗬……臭丫頭還敢嘴硬?”光頭壯漢乃是黑風寨的二當家,根本不將花溪草這個小姑娘放在眼裏。利字當頭,才一出手,便是都殺招!
“給臉不要的賤蹄子,那就等著拿命來!”那光頭壯漢一聲厲喝,隻見山野隻見出現近百悍匪。花溪草一麵暗罵,一麵拔劍做抵:“果真又是你們!”
花溪草雖然功力尚淺,但卻是天資過人,偶爾耍個機靈,也能打得贏比自己強大的對手。
當下能再次遇上這群害她流落在外的匪徒,不禁露出一抹久違的笑意,隻見她迅速朝那光頭壯漢攻擊過去:“讓你惦記我的東西,讓你禍害百姓!”
原本心思緊張的眾人,皆因她嘴裏的碎碎念,而瞬間破功,就連馬車裏的蕭鈺琛都不禁莞爾,嘴角揚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
隻可惜他這笑意還未達眼底,就聽外麵傳來一聲重物落地急促的聲響。
“哼……就憑你個臭丫頭也敢妄想來抓老子?”
花溪草雖然出其不備的一劍刺在了他的肩胛骨上,卻未曾料到,這光頭壯漢竟身穿了軟蝟甲,非但未曾傷及分毫,還一手反扣住了她的後頸,力道之大,令花溪草隻覺全身都跟著麻痹起來,唯有神識依舊清醒。
“快向東走!走的越遠越好!”花溪草被光頭壯漢鎖住喉嚨之前,用盡全身的力量將手中迷煙朝蕭鈺軒他們的馬車方向擲去,隻見漫天飛沙四起,連帶空中一道金光閃現。
司逾,司越雖有心搭救,卻是慢了半步,隻眼看著花溪草被那人的力量牽製在空中,然後重重摔落在地,整個人弓著的身子,看似痛苦不堪,毫無還手之力。
“救人!”蕭鈺琛在聽到那聲震響的同時,就已經從車廂出來,卻隻聽碰的一聲震天巨響,就連馬車都跟著晃了三晃。
眾人身體略有傾倒,悉數後退兩步才堪堪站穩,當眼前濃霧散盡,才見花溪草腳下正踩著什麼,聲聲咒罵道:“讓你掐我!讓你劫我!讓你害人!”
這是蕭鈺琛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女子,甚至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他站在距離花溪草不足十步遠的距離,還未動作,就聽花溪草忽然指著他大聲斥道:“站住!你別動!信不信我一塊收拾你!”
眾人被花溪草的一聲厲喝所威懾住,竟真的都一動不動,不知她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蕭鈺琛回想起當年初見時的情景,麵色終是稍待喜意。
司越看著一晚上都不太正常的自家主子,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早已回到掌史府的花溪草,卻是進門就遇上了千機藥這尊難請更難送的大佛……
“人找到了,在臥房。”
花溪草原本想要開口解釋的話語,都因千機藥這一句話,而噎了回去。到嘴邊的道歉也成了致謝。
千機藥看著她胸前已經被血水浸透的傷痕,眉目緊蹙,卻沒有攔著她先去探望剛剛被找回來的阿離。
因為他知道,在沒有確認阿離的安危之前,她什麼藥都不會去換……
花溪草提了一整夜的心,總算是在見到阿離的瞬間落回原地,抱上她的刹那,就忍不住紅了眼眶:“阿離,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
阿離自從當日之事發生,已經許久不肯見人,平日唯有花溪草再時,才有一絲情緒閃現,否則就像是個失了魂魄的傀儡一般。
可今日,當她被人劫持,用來要挾自家小姐之時,她才幡然醒悟。對於小姐而言,她根本不是隨她出生入死的侍女那麼簡單,她是她家小姐的命脈之一,是她家小姐放在心頭加掛的人……
所以她不能再這樣下去,折磨自己,更是在折磨自家小姐。
阿離的手觸碰到花溪草胸前的大片血汙,不由眸色微涼,隻連忙退開身子,驚聲問道:“小姐,你受傷了?”
這是阿離出事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花溪草簡直就是喜極而泣,緊咬著的下唇,也終是鬆開,伸出手指,輕輕安撫著阿離的臉頰柔聲安慰道:“不礙事,一點小傷。”
“小姐……”阿離看著花溪草那蒼白無色的麵頰,身子都跟著哭的顫抖起來,聲音裏也帶了些許顫音道:“都是阿離不好,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