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敬王世子

千機藥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衣不蔽體的蕭思卿半眼,他隻是想不通,花溪草為何要如此針對於她?難道是為了春獵斷繩之仇?

出了宮門,蘇北王府的馬車已經等在城牆邊,千機藥直接將花溪草帶上了自己的馬車,隻見花溪草挑了距離車門最近的地方端坐,姿態甚是拘謹的模樣。完全不像之前那副看好戲之貌。

“為何設計於她?”

“怎麼,讓殿下心疼了?”花溪草麵上依舊是那般詭異的笑容,嘲諷之態明顯,卻又帶著幾分複仇成功的得意。

千機藥不喜歡這樣火力全開像隻刺蝟的她,隻將火盆朝她所在的位置移了移,才平靜說道:“既是合作,自當約法三章。”

“那可能要讓殿下失望了,我今夜所為,不過才算討了利息而已。”花溪草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明顯是不肯退讓。

花溪草麵上笑容一點點退散消沉,她再抬眸時,一雙丹鳳眼中,盡是妖冶的火光,好似足以將人燃燒殆盡,隻聽她低啞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殿下應知,昔日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殺我之人,皆不可恕。我花溪草這個人就是如此的心眼小,好報複。”

千機藥狹長的眸子微微蹙起,隻見他身子朝前探了些許,一張過分放大的俊顏,當即湊到了花溪草跟前,居高臨下的對她說道:“你這是在警告本王,嗯?”

他故意上挑的尾音,聽著冷厲之餘,還帶著幾分性感。花溪草迎上他探視的目光,卻隻是平靜回道:“合作互惠,各取所需。”

“好,好一個各取所需!”千機藥將腰間懸著的蘇北王府家主令取下來塞到了花溪草的手裏,凝聲道:“合作未完成之前,本王便將它抵在你這裏!”

他的話音落下,人也越過花溪草搶先一步下了馬車,徑直回到府邸。隻留她一人在車廂中看著手裏的東西隱隱不安……

蘇北王府的家主令?也是可以隨便抵押的東西?

帶著這份遲疑,花溪草回到了掌史府,可誰知才一進門,就見喜鳶負傷在地,氣息不穩道:“主子,喜鳶無能,阿離被人劫走了!”

“什麼人幹的?”花溪草周身殺氣盡顯,喜鳶卻是強撐著虛弱的身子道:“來人身著白色火雲紋素衣,奴婢功力不敵,被其領頭人所傷。”

白色火雲紋,乃是蘇北王府的象征,再加上身著素縞,更確定是他們無異!

花溪草捏著手中令牌,想起他下車前說的話,不由怒目,當她隻身出現在蘇北王府內院時,隻見她手中白綾迎風狂舞,宛若蛟龍在天,綾之所及,寒光乍現,大有劃破天際之勢。

她冷若玄冰的臉上怒意正濃,一雙眸子也猩紅的妖豔,襯的她整個人像是從九天而降的玄女一般,神秘而不可侵犯,隻聽她寒聲道:“千機藥,把人交出來!”

“此言何意?”千機藥看著被她掀倒在地的王府侍衛,眉宇間揚起一抹暗色,隻見他腰間的九轉降龍鞭也跟著隱隱而動,四下殺氣深重。

“把阿離還給我!”拿區區家主令就想換她身邊最為親近之人來威脅自己,虧他想得出來,自己還真是高看了他……

千機藥對花溪草近日一連串的反常摸不清頭腦,可此時還是聽出了她話語裏的怒意與焦急不安,隻沉聲問道:“你以為是本王劫持了你的婢女?”

花溪草目色微沉,隻反問一句:“難道不是?”

千機藥身上的煞氣隱隱有上升趨勢,一張臉也黑的難堪。

花溪草雙手微緊,繼而問道:“當真不是你?”

還不待千機藥回應,花溪草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一個人來……當即轉身朝自己的掌史府方向而去。

她被騙了……那個人根本不是喜鳶!

花溪草回想起方才回府見到喜鳶時的情景,才後知後覺自己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

千機藥看著花溪草形色匆忙的身影,不由眉宇緊蹙,當即命人跟在其後。

花溪草才一進門,就見桌上壓著一張字條,麵色也跟著嚴肅了幾分。

被綁在內室的喜鳶,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說話時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看著甚是緊張的模樣,聲音緊了又緊道:“主子,阿離出事了。”

花溪草給喜鳶鬆綁後,隻隨手抓過一件玄色披風圍在身上,一手持劍,一手擒著那張字條,顯然一副如臨大敵之態,讓人不得不懸起一顆心來。

“主子,阿離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喜鳶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說不怕都是假的,方才潛入府中的人明顯是對她們的底細了解的極為清楚,否則怎會綁走一個無辜侍女去對花溪草進行要挾,又如何會想到偽裝成喜鳶的模樣,設計花溪草去蘇北王府要人。

正可謂一石多鳥,不但抓住了花溪草的命門所在,更是將她與蘇北王府的關係都給揪了出來。

花溪草自知中計,原本飄散著的思緒,瞬間被喜鳶的哭腔所刺痛回籠,她轉身才發現,喜鳶還一直站在原來的地方,不曾隨她挪動半步。

倔強的腦瓜偏向一側,唇瓣不自然的抿成一條線,藏在袖子裏的小手也隱隱攥成了拳。雖是強裝淡然,但還是隱隱有些懼意顯露。

小小的她是那麼明顯的再抑製著自己的情緒。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露出半分端倪,可是花溪草知道,她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早已蓄滿了淚花。

主仆二人就這麼無言的站了良久,直到花溪草先拍了拍她的肩膀,喜鳶才再也繃不住,低聲哭訴道:“主子……都是我沒用……沒能保護好阿離,還害您誤中敵人奸計。”

喜鳶就算再聰慧,也終究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而已,她也會害怕呀。

“喜鳶,替我好好守著家裏。”花溪草朝喜鳶手裏塞了兩個錦囊,隻沉聲叮囑道:“若是三個時辰後,我尚未歸來,將這兩個東西分別送去蘇北王府和憲刑司,務必親自交與珣王殿下和我兄長手中,明白嗎?”

交代好府中事務,花溪草終是飛身朝出城方向追去。

城郊的樹林是京都與洪城的一道天然屏障,尋常百姓出行,都走大路,除非有罪民流放,如若不然平日少有人跡。

對方將她引至這裏,也算是放眼整個京都中最絕佳的隱秘地點了……

眼看著夜裏風沙四起,天際飄來一團龐大的黑霧,隱隱帶著無盡戾氣,就要將她團團圍住,饒是花溪草,心底也不自覺的有幾分驚慌。

隻見風沙剛起,那團黑影就猛地向花溪草撲來。

花溪草感受到身後越來越近的陰寒之氣,連忙拔劍迎了上去:“何人鬼鬼祟祟!”

她清冷的聲線在這荒郊野外裏顯得異常單薄,隻是瞬間便被風沙蓋去。

她一連甩出數道劍氣,總算給自己和那團黑影拉開了些許距離,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絲喘息的時機。

“嗚……嗚……”黑夜中揚起兩聲野獸的怒吼,聲音所及之處,皆襲來陣陣寒意。

“狼群!”花溪草一連後退數步才發現,自己竟是早已被狼群包圍,隻是不知什麼原因,之前那些野狼的雙眼都沒有散發幽光而已。

“嗚……嗚……”狼群的低吼還在繼續,此時此刻,花溪草隻覺得被它震得頭皮發麻,就連手臂都跟著有些顫抖。

緊隨花溪草而來的暗衛,見花溪草落入狼群包圍之中,當即閃身出現,將人擋在身後,連聲說道:“主子命屬下前來保護花掌史安危。”

花溪草心神微寧,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隻與那暗衛並肩而立道:“你我二人合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說話間,隻見那群狼的黑影終是一點點朝她們逼近,暗衛的武功遠在花溪草之上,一連揮出數道劍氣,總算是暫時阻擋住了它們繼續前進的步伐。

趁此時機,花溪草使出功力,加注於長劍之上,猛地朝頭狼刺去,隻聽天際傳來一聲低嗚悲鳴,那狼王終是掙紮片刻,逃也是的退了數米……

花溪草雖攻其不備,刺傷狼王,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她此刻正單膝跪地,左手撫著胸口,低低順著氣息。本就白皙的肌膚,此時更像是透明一般,毫無血色。

她緊蹙著雙目,全身的力量都借靠著長劍插在泥土中的力道加以支撐,勉強穩住身姿,不至於跌倒在地。

胸前一道爪印,浸著殷紅的血跡……

“花掌史,你先走!”

暗衛運足內力,將花溪草朝不遠處的樹梢擲去,花溪草一個借力,盤踞在樹上。

狼群因空氣中飄散的血腥味兒而更加興奮,朝暗衛的攻擊也越發猛烈。

在這麼耗下去,暗衛又要斬殺狼群又要顧及她的安危,遲早要和她一起成為它們的腹中之餐……

花溪草捂著胸口的傷,強打起精神朝樹林外的官道奔去,不在這裏繼續拖累暗衛的後腿。

花溪草低啞的聲音響起,官道上趕車的男子先是戒備的望了一眼,便回身與車內說了什麼。再看向她時麵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些許。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三更半夜的出現在這裏?你的家人呢?”

“我和兄長隨著父親倒賣藥材,可是回來路上遇到強盜,他們殺了好多人,我和娘親好不容易跑到這裏,請大人救救我們吧。”花溪草此時臉上都是血汙,說著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緊緊抿著的嘴唇更像是隱忍著恐懼而不敢言。

車夫是個年輕男子,一身白衣,眉眼清秀,如若不是親自驅車又對馬車裏的人唯命是從,隻怕花溪草都會當他是哪個富家的公子出來遊玩。

他打量了花溪草身上的行頭一眼,看著確像是中上等的布料,若說是藥材商家的小姐倒也可信。隻不過她這手裏的這把長劍……

車夫收回探視的目光,他揚眉追問道:“既然是與你兄長一起逃出來的,那他人呢?”

“那裏,你看,正往這走呢。”男子的警覺與防備,花溪草都實實在在的看進眼裏,隻不過為今之計,隻有火速離開此地,越遠越好。

車夫的目光順著花溪草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見遠遠一個身影走來,隻是那人一身戾氣未退,因距離太遠,完全看不出容顏。難以辨別真身,如此,青年男子不由更加警惕萬分,越發不相信花溪草的話了。

就在他準備開口回絕,趕走花溪草的時候,卻發現那女子竟神不知鬼不覺的越過他,爬上了馬車,眼看就要往車廂裏鑽。

“站住!”男子手中長劍當即落在花溪草的肩頸,隻要他再稍動分毫,就要令其血濺當場。

“司越,讓她進來。”車廂裏傳來的聲音,令青年神色微滯,眉宇間盡是急色:“主子,此人來路不明……”

這一次,車廂裏的人沒有再說話,而是直接以掌風掀開了車簾,其意不言而喻。

花溪草借機鑽進了馬車,她現在可顧不上別的,唯有帶著救她性命的暗衛安全離開才是緊要之事。

然而當花溪草進來看清那人麵容的瞬間,

麵色卻是一滯……

同樣,那人也在反觀花溪草,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誰也不說話,直到車夫的聲音傳來,花溪草才算回神。

“看來花掌史,好像並不領情。”

花溪草的神色微恙,卻也隻能打起精神回道:“微臣參見世子殿下。”

蕭鈺琛的麵色因花溪草的話而稍有觸動,隻聽他沉聲說道:“花掌史不必客氣,不過順路而已。”

司越聽聞自家主子的話音裏竟帶著三分愉悅,不由偷偷窺探了那女子一眼,心下升起無數猶疑……

花溪草見此情形,也隻能道謝一聲,也不再強撐。唯有藏在袖中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指節都跟著泛白起來,脊背也微有不自然的僵直。

敬王世子,蕭鈺琛,一個一直被世人遺忘的不受寵的病秧子,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到底是巧合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