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如入忘我之境,全然不顧外麵人的喊叫。
顧無憂怒極,當即揮手命身後的侍衛上前將裏麵的人捉拿出來。
侍衛繞過屏風,來到裏麵,卻見世子殿下與花府二小姐,還都一副神色迷離之態,像是中了什麼藥還未醒。
侍衛雖將二人分開,又以錦被將人包裹住,但卻不敢貿然行事,畢竟事關蕭鈺軒的聲明,可顧無憂卻是個急性子。
這法華寺乃是佛門清淨地,出了這樣的事情,皇上勢必大怒。而這裏又恰是顧國公府管轄之地,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坐視不理。
“碰”的一聲巨響,還未待侍衛除了稟告,顧無憂就一腳將屏風踹倒在地。
當眾人看清床榻上的兩個人時,呼吸都跟著一滯。
此時蕭鈺軒和花溪瑤也都有轉醒跡象,隻可惜花溪瑤才一睜眼,就看見滿屋子的人,當即被嚇暈過去。
而蕭鈺軒則是滿麵暴戾怒道:“竟有人敢算計到本世子身上,查!把此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幕後之人若被本世子捉到,必將他碎屍萬段!”
他迅速圍好衣衫,再見到老夫人那猶如死人一般的慘白麵色時,他當即端身跪道:“我會對二小姐負責,回去便著人向將軍府提親。”
他這一句二小姐,當即把自己和花溪瑤的關係劃開,一副被人算計之後,還要勇於擔當的大義模樣。
就在眾人不知這場鬧劇該如何收場的時候,卻聽門外傳來一道宛若鶯啼的女子聲響:“顏二小姐,我怎麼不知何時得罪過你?”
這話時對方才還未見到人時,就被她冠以花溪草不要臉的話發出的質疑,更是禍水東引,將她推到了眾人麵前。
果然,蕭鈺軒聞言瞬間,就將目光鎖定在了顏子涵的身上。眸底怒意,無以言表。
顏子涵被蕭鈺軒那足以吃人的目光嚇了一跳,當即話都有些說不利索道:“不……不是我……我就是……”
花溪草哪裏有功夫聽她在這裏辯解,隻將話題重新引到蕭鈺軒的身上,做足了委屈求全的屈辱模樣,一雙鳳眸裏滿是用盡全力不讓留下的淚花在泛光。
“世子殿下,既然您如今已經作出了選擇。那我便就退出您和二妹之間的感情,成全了你們一對珠聯璧合的玉人。這是殿下曾經送我的寶玥釵,如今我將它重新還給您,就此……一別兩寬,往後餘生,各自歡喜。願你們……”
花溪草隱忍而又倔強的淚珠終是滾滾滑落,直到嘴巴裏都是眼淚的苦澀,才啞著嗓子繼續說道:“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最後一個字說完,花溪草的話音都是顫抖的,挺直了僵直的脊背,毫不回頭的的走了出去,留給眾人一抹傲然決絕的身影。
如此比較之下,更是高低立見。就算花溪瑤與蕭鈺軒當真是被人暗害,也終歸難逃負心漢與惡毒庶妹的名聲了……
蕭鈺軒心下雖是懊惱卻又無法衣衫不整的追出去,隻能在眾人的審視下,壓住這股火氣,全都記在了還暈著的花溪瑤身上!
她第一次爬上自己的床時,便是用了這般下作手法。隻是沒想到今日竟為了想要嫁入王府,故技重施,甚至不惜以眾人相逼。
好,很好。你不是想要嫁入我端王府嗎?那本世子就如了你的願!
蕭鈺軒的眸底盡是陰鶩之色,眾人退散後,此事便在第一時間被呈報至禦前。皇上聞此,雷霆大怒,摔碎了平日裏最喜愛的皖南墨台,並當即下令徹查此事,並罰蕭鈺軒緊閉三月,不得邁出端王府大門半步。
花府蘭苑正廳內,花溪瑤端跪一旁,麵上盡是淚水滑落。
出了這麼大的事,老夫人哪裏還有心情參加第二日的盛會,隻恨不能當場就找個地縫鑽進去。
花溪瑤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算計好的一切,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紅珠無故吊死,本該被那地痞毀了清白的花溪草卻是完好無損的出現在她麵前,而她又怎麼會中了自己給花溪草下的西域媚毒?
“祖母,我是冤枉的,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陷害我和世子殿下,祖母,您要為我做主啊……”
花溪瑤從前有多麼迫切的想要嫁入端王府如今,她就有多恐懼。
蕭鈺軒臨行前的那個眼神裏暗含了太多的深意,她甚至看出了殺意……
如若她此時入府,一定會被蕭鈺軒認為是她自己為了逼婚而耍的手段。那她這一生也就毀了,蕭鈺軒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花溪瑤聲淚俱下的跪倒在老夫人的身邊,人都要哭暈了過去,想要表述的,無外乎隻有兩件事,一為她是被害失身,二來就是寧死不入端王府。
隻可惜,無論這兩個哪一條,哪一句,老夫人是都不會信的,也不會從了她……
花溪草見她哭的冤枉,隻淡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端王府的聘禮已經送來,就是死,也得死在端王府迎親的花轎裏。二妹妹又何必在此為難祖母,讓祖母難做?難道祖母平日都白疼你了嗎?更何況,依你的身份,能夠嫁入端王府作側妃,已是高抬,還有什麼可不滿意?非要將此事鬧得滿城風雨,讓人戳我們花府的脊梁骨,你才滿意嗎?”
花溪草這一番話不可謂不重。就連老夫人聽了,都眸色微變,但她說的不錯,端王府的婚,拒不得,花府的人,更丟不得。
無論如何,花溪瑤都隻能嫁入端王府去,別說是側妃,就是做妾,也得去。
老夫人撫了撫發痛的額頭,沉聲說道:“我已經乏了,都下去吧,此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祖母!”花溪瑤才要拉扯老夫人的衣角,花溪草就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的肩頭,一把將人拉回來道:“二妹妹多年夙願,如願以償,又何必在這裏假惺惺的裝腔作勢,難不成是在鬧給我看?”
花溪草見老夫人已經走遠,當即鬆開了手,頭也不抬的離開。
花溪瑤發瘋似的癱倒在地,忍不住連聲罵道:“花溪草,是你在背後害我,都是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花溪草停駐下向外走的腳步,回眸一笑,卻是沒有再說什麼,但眼底的殺意,就已證明一切。
花溪瑤的目光驟然大變,一雙猩紅的眸子狠狠瞪著花溪草的背影,瞬間起身撲了上去,隻可惜她還沒碰到花溪草分毫,就被一股巨大的掌風打了出去。
而花溪草則是落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花溪草抬眸,隻見是兄長回來了,不由放下心來。
花溪拾一雙犀利的眸子微蹙,看向花溪瑤的目光像是看著最肮髒的垃圾一般,隻聽他毫無情感的聲音響起,戳穿了花溪瑤最後的一層遮羞布:“你以為自己耍的小把戲,能瞞過憲刑司的調查?不想死,就老老實實出嫁。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自取其辱!”
花溪瑤被這一掌傷的不輕,如若不是身後還有桌子擋著卸了不少力道,她怕是當場就要沒了半條小命。
花溪瑤的眼色如刀,一雙淬了毒的眸子狠狠盯著他們兄妹二人,最後竟仰天長笑起來,那模樣活像一個瘋婆娘。
“哈哈……花溪拾,你不過是一個拾來之子,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花溪草的那些髒心思,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裏,花溪草她就是個害人精,是個災星,她能克死了她娘,以後就也會克死你!”
“小九,我們走。”花溪拾的眸色微暗,回頭看向花溪瑤的那一眼裏飽含深意。
花溪瑤見了卻是不怒反笑,笑的愈發猖狂,直到眼淚都笑出來了也不罷休。瘋子?花府裏的人,哪個不是瘋子?好,你們不讓我活,那你們就都別想好過!
“兄長……”
花溪拾的目光自花溪瑤說出那番話之後就冰冷如霜,麵上的陰厲之色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花溪草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花溪拾打斷道:“小九,你出生那年,我七歲,那時候,我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醜的孩子,竟還是我的妹妹。”
花溪草聞言,不禁莞爾一笑,終是把心頭的那點不快,都抹殺下去。
是啊,她從出生,就是被兄長照看著長大的,如若說兄長對她有男女之情,怕是連她自己都不信的,怎麼能被花溪瑤三言兩語就給挑撥了心弦呢。
花溪草故作惱怒的拍了拍花溪拾的肩頭,挑眉問道:“兄長到底為何遲遲不肯成婚?”
花溪拾的麵色灰然一黯,棱角分明的麵容裏終是揚起一抹孤寂與超脫釋然道:“馬革裹屍日,風餐露宿時。我即坐了憲刑司主使的位置,便注定了終日將腦袋別在腰間,命給了憲刑司,忠心又都給了皇上,那還有什麼能再給家中妻兒?這婚倒是不成也罷。”
花溪瑤想在他的目光裏讀出些什麼,可是他的眸子太過深沉,除了平靜無波的漆黑,便再無其他任何情緒。
然而花溪草不知道的是,他藏著袖中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手臂都跟著青筋四起……
花溪瑤的婚事被定在七月初十,正好在花溪草及笄之後的一個月。
這場原本應該屬於花溪草的婚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許到了花溪瑤的身上,還給二人都惹了一身的騷,簡直讓蕭鈺軒多年來經營的賢名毀於一旦。
而最讓花溪草開懷的,當屬,日後不用再假意逢迎。此事一出,她再見到蕭鈺軒就可以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就算說出什麼作出什麼,也不過是讓人理解為遭遇背叛的傷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