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堯,旭堯!”周詩卿在顧申平的怒視下阻攔他出院,“你渾身是傷,應該在醫院多呆一幾天。”
“隨他去吧,”顧申平冷著一張臉,“不要命的家夥。”
聽周詩卿說起因互換繩索的事才害兒子掉崖,險些送命,他心裏捏了把冷汗。
顧旭堯整理著著裝,對著鏡子看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甚是斑斕。
離上次龍祈芸來探病已過三天,想著她離去時候的眼神,答應他次日就來,他心中泛起一絲波瀾。隻是那日他躺在床上苦等,也不見著她來,甚至連發幾條短信也沒回複。
他忍著肩膀的疼痛,轉了好幾下轉下盤,才進入神龍別墅區的林蔭道。
鐵門敞開著,宅子前還停著尚未降溫的黑色轎車。看來,李炳辰也剛來沒多久。
宅子裏開著幾扇落地窗,窗簾隨著微風擺動著。
顧旭堯看著空無一人的一樓,他站在梯子上,提高了聲音:“有人嗎?”這宅子就像是早已無人居住一樣,除了幾件一塵不染冷冰冰的家具,就沒了其他生命氣息的,“絕塵?祈芸?”
他困惑地看向宅子前的高塔。那是用來眺望周圍海景的設備,當初他也是考慮到這玩意兒才買下這座別墅。
他打開未上鎖的塔門,梯子上盡是厚厚的灰塵,可見這兒是別墅中被廢棄的一處地兒。
塔內的望遠鏡依舊放在原處,隻是那盒子看去像是個存放有些年月的古物。蓋在上麵的灰塵吸收了空氣中的水分都結成一塊兒了。
掃去窗口的一縷縷蜘蛛網,他嗆了幾聲。從他那角度能見著這別墅三百六十度全景。
沙灘處,海浪一陣一陣地湧上來。李炳辰與絕塵立在那兒,靜靜地望著海的一邊,像是在等著什麼。果然,不到一會兒工夫,海麵上突然出現一陣漩渦,甚是壯觀。
他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看著望遠鏡的兩片玻璃碎落在地,他心中一驚。
這質量……
“怎麼了?”龍祈芸看著不快地望著瞭望塔的龍祈影。
他抬了抬幽深的眸子,幽幽說道:“我倒是忘了那地方。”說著,他往山路上去,“顧旭堯在等著我們,就別往書房裏去了,還是繞著路吧。”
聽著那名字,龍祈芸不安地揪著李炳辰的襯衫,看著龍祈影的背影。
李炳辰低下頭,看著她神色緊張,輕問道:“怎麼了?”
龍祈芸的回答令他甚是震驚。“菲絮複活了。”她並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目光暗淡。
“什麼!”
一個死了快一年多的人怎麼會複活,更何況是……李炳辰恍然,看著龍祈芸問:“難道菲絮一直在你們那兒?”見龍祈芸不答話,他心有餘悸鎖著眉頭,“莫非顧旭堯的那場海南也是你們做的?”她的沉默是最明確的答案。
龍祈芸杵在那兒,看著龍祈影與絕塵走遠,她解釋著:“一切都是為了龍珠,”她能感覺到李炳辰對王兄產生的恐懼,“不過他答應過我不再殺人了。”
李炳辰想了想說:“我明白,”他不解地看著她,問,“菲絮都死了一年了,為什麼還能複活。”
屍體未腐爛這用法術解釋自然沒問題,隻是死而複生,他記得龍祈芸之前說過除了龍珠能複活死去的人,法力再強也無濟於事。
龍祈芸飄乎的聲音著實讓他毛骨悚然。“她隻是個沒有思想的活死人。”
活死人?!
這詞兒他隻在歐美片中見過,那些沒了思想的行屍。
把她變為活死人也並非她所願,當她剛回到龍宮時,就見著王兄把菲絮的屍體裹在中央。菲絮的麵色青一陣紫一陣的,甚是恐怖。
為了讓她“複活”,成為他們的傀儡牽製整治周詩卿,王兄不惜耗費百年功力,利用龍族秘書將法力注入一具屍體的身上,給予她像正常人活動的能力,隻是這麼一折騰,相信在未來的兩個月裏,王兄定是要呆在龍宮閉關了。
“那菲絮現在在哪裏?”
“龍宮!”
宅子中,顧旭堯坐在那兒靜靜等著,移過茶幾上的書冊打發時間。見著窗外龍祈影邁著清冷的步子,他理了理桌麵,起身抿了抿嘴,也不知與這冰冷男子說什麼。
“來了也有好一會兒了吧,”龍祈影站在書房前,背對著他,“祈芸還在後麵,一會兒就到。”
顧旭堯也沒多說一句,隻是頷首欠身往門外走去。
他們兄妹倆的步子差開的不是一般遠,一個已進書房,而另一個卻還在山頭,正準備下坡。
見著不遠處他佇在那兒,龍祈芸更是汗顏地抓著李炳辰的手,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找見了一根枯木。
想象著他即將重見菲絮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亂麻捆綁禁錮著。她看不清王兄的想法,突然覺得倒不如殺了周詩卿來得幹脆。
“祈芸,”顧旭堯上前與她並肩而走,“你好些了沒。”
這話原本應是她問他的,這下被他搶了先,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講些什麼了。
龍祈芸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把他落在身後,緊跟著李炳辰的步子走。
李炳辰意識到龍祈芸的緊張和不安,他牽過她的手,朝她展顏一笑。
他們相握的手像是夏日的陽光般刺眼,他站在那兒,撇過頭去,抬不起被灌了鉛的步子。
前一刻她還守在他的病床前為他擔憂,下一刻她就像是見了個陌生人一樣,膽怯地離開他的身邊。
宅子中他們之間的氣氛也甚是尷尬,誰也不曾開口。還是李炳辰的手機鈴聲打破這死寂。
李炳辰結束通話,看著顧旭堯,漠不關心地問:“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在意麼。”
顧旭堯一臉困惑,瞧著他:“什麼意思?”
他這幾日都呆在醫院,也沒收到什麼消息,突然被李炳辰這麼責問,他反而有一絲緊張。
“顧申平想讓你這個兒子下台,現在正聯合董事局的人以你養病為由,讚代執行長一職呢。”
他也好幾天沒去公司了,這事兒顧申平做得密不透風,他也是剛得知。“他們準備明天召開臨時會議,商量這事兒。”
見著龍祈影出來,顧旭堯心中更沒了底,雖說龍祈影之前幫過他,但是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他更讓他覺得緊張。
“你是希望我繼續站在你這邊呢,還是轉回你父親的營地?”他勾起一抹笑意,打趣兒地看著他。
顧旭堯想了想,肯定道:“我想留在公司。”
李炳辰冷笑一聲:“你能為公司做些什麼?”他輕瞥一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自從你進了公司,公司的盈利是大大減少啊。”
“李少還不是幫著我把資金往希望工程運輸?”顧旭堯麵無表情地回道。
顧申平想奪回執行長之位,無非是因為各股東的收益減少。而那些錢本就是每季度計劃做慈善用的。
收益沒有預期的好,自然是他們暗中將前些年的以各種名義補上。
龍祈影沉默許久,說:“讓我再想想,”見龍祈芸坐在那兒一聲不吭,他看了眼顧旭堯,“祈芸還要休息,要不你們先回去吧。”
李炳辰見龍祈影近日心情不是很好,識相的起身,看了眼龍祈芸,說:“那我先走了。”
龍祈芸依舊沉靜在怎麼麵對菲絮以活死人的身份出現在他們生活中。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光都沒有。
房中,龍祈芸毫無睡意地坐在床前看著眼前的這片黑暗,見王兄的這般動作,她明白,菲絮出海的日子也快了。
聽著門外清晰的腳步聲,龍祈芸慌忙地躺到床上。
見她假寐,龍祈影笑了笑,坐在她身邊說:“見了我就想困了?”
龍祈芸不答。
“那我今晚就和你擠擠睡吧。”龍祈影突然變得無賴起來。
“不行!”她突然坐起,與他額頭相撞,龍祈芸見他喜笑顏開,她沉著臉,問,“你想讓菲絮做什麼!”
龍祈影站起,輕描淡寫地說:“放心,不會出鬧出人命的,無非是想嚇唬嚇唬他們。”
關於臨時執行長的會議,顧申平下了不少功夫,找來了幾位元老級的人物,但是都被龍祈影擊敗。這令顧申平顏麵掃地,竟敗在幾個娃娃手裏。
幾位帶著怒氣掃興離去。
“你有本事!竟然合著外人坑你爹!”顧申平指著顧旭堯說。
突然會議室的大門“篤篤”兩聲,龍祈影詭異一笑。
顧申平與顧旭堯見著來人甚是一驚,麵色發白。
“菲……菲絮!”顧申平看著打扮秘書模樣的菲絮像見了鬼一樣看著她。
菲絮麵不改色地走向龍祈影,伏在他耳邊嘀咕幾句,龍祈影滿意地笑了笑。
“你先回去吧,有什麼進展隨時向我彙報。”
“明白。”菲絮像是見不著其他東西似的盯著前方的路機械地走著,她的模樣與絕塵甚是相似。
顧旭堯杵在那兒半晌才反應過來人已走遠,他隨口解散會議,追了出去。
“菲絮!”
前麵的人像是聽不見他在叫她,頭也不回一直往前走去。
“菲絮!”
直到顧旭堯站在她麵前,她才溫婉地微笑著:“您是在叫我?”她看他的眼神非常陌生,像是從未見過他一樣。
顧旭堯打量著她,雖然他們的穿衣風格並不像,但是那神情還是有幾分相似。“你……不認識我了?”
菲絮看著會議室門口的龍祈影,又看著顧旭堯說:“抱歉,您認錯人了,我是龍祈影董事的秘書,袁熙。”說完,她欠了欠身,木然離去。
龍祈影對她的行動甚是滿意,他看著顧旭堯滿是情誼地望著他的背影,他輕笑一聲:“執行長看上我的小秘書了?”
李炳辰站在拐角看著他的眸子中閃著盈盈淚光,又看了看龍祈影,他抿了抿嘴。
“她是誰?”他的聲音中含著怒氣。
“我的新秘書,袁熙啊,”龍祈影走到他麵前,笑問,“怎麼了,難你認識?”
袁熙已走到一樓的大廳處,她走路時並沒有像常人一樣左顧右盼,而是一直盯著前方,她的眼中好像隻有這一個方向一樣。
顧旭堯半晌也琢磨不透袁熙與菲絮之間的關係,立馬追下樓去。
她的腳程並不像他想得那樣,當他剛衝出旭日大門,那身影早已消失。這一切恍惚間就像是他的幻覺,但又是那麼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