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龍祈芸!龍祈芸!”趁著眾人夜裏賞雪,周詩卿呆在營帳中恨恨地握著拳,“我就不信,你能一次一次逃過!”
夜裏無風,雪飄得也比白天緩。
龍祈芸獨自漫步在大草坪上,漫無目的地走去河邊。
那些雪,踩上去便會留下一個腳印。
李炳辰沿著她的腳印,靜靜地跟在後麵。差開一段距離,有她,這場雪才漂亮。
龍祈影從岔路走出,見著祈芸沒帶外套,他伸手朝天一攤,藍色的長袍像是變魔術一樣掛在他的手臂上。
那長袍看著厚重,穿著它龍祈芸都覺得有些沉。
“哥!”龍祈芸叫住與絕塵準備離開的龍祈影,“別為難周詩卿,她隻是些大小姐脾氣而已。”
“知道了。”龍祈影冷冷道。
目送王兄離去,她才發現與她隔著一段距離的李炳辰正站在雪中,烏發上戴著一頂白帽子,毛衣上也點綴著雪花。
她溫婉地笑著,朝他走去:“在我後麵跟了多久。”
“你離開帳篷多久,我就跟了多久。”李炳辰淡漠說。
龍祈芸無法抵禦他眸中的深沉,在雪地中轉了一圈,得意地擺動著長袍:“漂亮吧,”她神秘兮兮地說道,“這可是王兄的龍鱗變得。”
冰冷的雪襯的他笑意淒楚,毫無溫度。
龍祈芸看著他,笑說:“今天講笑話的李炳辰去哪兒了?”
李炳辰伸手,掃去她額上的雪片,幽幽道:“你喜歡哪個李炳辰?”
“嗯,”龍祈芸點頭說,琢磨著,“我比較貪心,都喜歡。”
李炳辰歎了口氣,失落地看著她:“如果我說那一切真的隻是為了讓你笑呢。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他幽黑的眸子像是深潭,見不著底。
龍祈芸突然笑了起來:“看,你又說笑了,”她走近他,將長袍卸下,橫著披在二人身上,拉著他溫熱的手,“不管是哪個你,你都有辦法讓我笑。”
李炳辰不答,隻是默默地與她坐在草地上。看著遠處白茫茫的一片。
許久,李炳辰才開口道:“你是不是喜歡上顧旭堯了?”
龍祈芸拔草的手頓時停了下來,笑得苦澀:“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接近他,完全是因為他身上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李炳辰看著她的半邊臉,問:“如果你們得到了那珠子,是不是就永遠不回來了。”
龍祈芸皺了皺眉,想了想:“說不準,也許會回來。”
她的也許,多半已是不可能了。李炳辰落寞地垂下頭去。直到張倪倪在遠處叫喚他的名字,他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坐麻了。
他離開,她沒有抬頭看一眼,就那麼靜靜地做著,看著地上冒尖的小草。
雖離得有一段距離,但還是能依稀聽見他們談話。
杉樹後,顧旭堯見李炳辰已走遠,才從暗處走出。
稀漱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龍祈芸見著雪中身影,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提著長袍轉身看他。
見他發間並沒有太多雪,想來應是剛到不久,龍祈芸笑若曇花一現:“你怎麼來了,詩卿呢?”
“她在營帳裏。”顧旭堯想著她與李炳辰的對話,心中思索著,他們要得到他什麼東西!
“你……”顧旭堯看著龍祈芸將長袍整理,披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邁向前方,他將到口的問題又封在嘴裏。
拱橋橋麵結了一層冰,幾個小孩樂得玩起了溜冰。直到大人把他們牽走,這裏才安靜了些。
顧旭堯看著龍祈芸純賞雪,他越想越好奇:“我……”
龍祈芸愣愣地看著他,等他說。
“我剛才來的時候聽見了你與炳辰的一些對話,”他看著龍祈芸一臉淡然,問,“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龍祈芸一臉詫異,不解地看著他,“我們剛才又說到這個嗎。”說完,她轉過身去,掩去眼中的一絲驚慌。
許是隔得太遠,他聽錯了,顧旭堯半晌不說話。見她要走,火熱的手掌貼著她冰涼的手腕。落寞道:“為什麼我們之間不可能!”
“……”
顧旭堯拽著她的手腕,緊緊地盯著她的黯然的眸子。這話,她說得比較重,他能清楚聽見。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沒有為什麼!”龍祈芸抬眸認真說道,“你有菲絮,你有周詩卿,難道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嗎。”
聽著她帶怒意的解釋,他笑了起來:“原來你吃醋啊,”他鬆開她的手腕,“詩卿隻是我的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樣。”
“妹妹?”龍祈芸側著臉,問道,“什麼妹妹?連哥哥朋友的醋都吃,不是想拿咖啡燙我,就是想著拿焦炭烤我。”
說起這些,還真是讓他無言已對。每次看似不小心,實則都是可以避免的“不小心”。
“她被貫壞了,我替她向你道歉。”顧旭堯深深鞠躬。對於這個妹妹,他也是無奈。
龍祈芸故作不接受,提了一句:“詩卿覺得你把我當成了菲絮的替身,”她頓了頓,問,“若是菲絮還活著,當她回來的時候,你會選誰。”
每次提及菲絮,總能讓他無言已對。顧旭堯垂下頭,不知如何回答:“沒有這種假設。”空中飄著他溫熱的氣息。
龍祈芸肯定道:“我說有就有。”聽似霸道,卻又那麼篤定。
顧旭堯泄氣地笑了一聲。不管有沒有大小姐脾氣,還是有幾分不講理的。
她披著長袍清瘦的背影朝著他,走到拱橋最高出,趴著橋欄,看著冰麵上的影子,幽幽道:“再問你個問題,”見顧旭堯一副隨時準備回答的樣子,她笑道,“如果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還會把‘喜歡’這個詞兒用詞用在我身上嗎。”
“你問的都是些假設性的問題。”他辯道。
龍祈芸冷冷回頭,埋下一個台階:“你的反應已是最好的答案,”她頓了頓,“我們之間梗著太多東西,當你想明白了,說不定就那麼覺得了。”
隔著王兄的龍鱗披風,還是能感受到他胸前的溫度。
“你說的話都隻是假設,我現在不能給你答案。但,我認真地告訴你,你不是菲絮的替身。”顧旭堯從背後抱著她,枕在她肩上,從鼻尖呼出的氣化作白霧散開。
是與不是,很快你就知道了。龍祈芸暗暗想道。
“旭堯哥哥!”
周事情突然從小道上竄出,奔向顧旭堯,二人才分開些距離。
見她穿著高跟靴子,顧旭堯朝她伸手,嗬護道:“小心點,橋麵滑。”
龍祈芸坐在低矮的橋欄上,笑顏相對。
“怎麼就你和姐姐在這兒呢,讓我找了半天。”周詩卿朝龍祈芸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橋麵的積雪被踩成薄冰,閃亮亮的。
抓著顧旭堯的手,周詩卿笑盈盈地看著龍祈芸。而她的一係列動作就像是彩排過一樣,讓你找不到破綻。
“啊!”
周詩卿牽著顧旭堯的手突然撲倒在龍祈芸懷中。這股突然的力令她倒翻落河。冰麵上的大窟窿裏濺出了一片水花。
顧旭堯扶起滑倒在地的周詩卿,一臉著急。忙著卸下外套與鞋子,卻被周詩卿死死拽住。
“你幹什麼!”顧旭堯怒瞪著她。
“我怕。”她的聲音顫抖著。
“一次是不小心,兩次是無意,三次是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顧旭堯推開她,跳入冰水中。
“旭堯!”周詩卿扶著橋欄,看著裂出一條縫的冰麵,心虛地看著。
暗處,龍祈影緊咬著牙,眸中閃著藍色幽火。抬手一揮,見橋麵上的周詩卿被拽入冰河中,他才下水。
祈芸本是龍身,水性自然是好。
顧旭堯行走在冰河中,渾身凍得發紫發青,四處搜尋著。這水流得不急,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半個人影,許是她已經上岸了。
當他鑽出水麵,隻見龍祈影一身濕漉漉的抱著龍祈芸走去帳篷,他才鬆了口氣。
剛趕來的張倪倪與李炳辰,忿忿不平地看著一臉憔悴的顧旭堯,輕哼一聲。
“祈芸,她還好吧。”
北風起,刮在冰冷的臉上就像刀子一樣。
“拖你妹的福!”張倪倪等著他,見他不說話,她推了推冰冷的顧旭堯,“哎,你說周詩卿是不是要整死祈芸啊。”
李炳辰拉過張倪倪,往回走。
看著橋麵長長的鞋印,顧旭堯突然問道:“見著詩卿了沒有。”
李炳辰停下步子,回頭淡漠道:“她也落水了。”輕飄飄的語氣,像是在說著再尋常不過的事。
顧旭堯見他們這才說,心急如焚,又跳入冰河中。
冷風中,張倪倪擔憂地看著李炳辰:“你說那丫頭真的會沒事嗎?”
李炳辰輕笑一聲:“放心啦,死不了。”
向前走了幾步,張倪倪不放心地說:“不行,我要回去看看,你先回去。”說完,她幾乎是滑著冰麵過去的。
“張倪倪!”任憑他怎麼喊,張倪倪也沒回頭。
龍祈影施展法力,將龍祈芸的衣服變幹。
“哥,我在水裏的時候見著周詩卿也落水了。”
“放心,我不會讓她死的,”龍祈影冷冷地笑了笑,“讓她嚐嚐被凍死的感覺。”
黑夜,水中也是漆黑一片,很難看清前方事物。
顧旭堯凍得咬著牙,一陣哆嗦。找了半小時也沒找到。
張倪倪見著顧旭堯露出頭,焦急道:“找見了沒?”見他搖頭,張倪倪像是出了人命一樣,急得跺腳,“這可怎麼辦呢,好好的露營變成這樣!”
顧旭堯深吸了一口氣,又準備下水。
張倪倪見著遠處冰麵上躺著的人影,她大喊著:“旭堯,這裏,這裏!”
沿著河岸跑了上百米,顧旭堯潛入水中,將她拖到岸上。
張倪倪瞅著唇色變紫的周詩卿,怯怯問道:“死了嗎?”見顧旭堯不答話,她才換了個方式,“還好吧,要緊不?”
顧旭堯鬆了口氣:“還好,沒生命危險。”說著他將手搭在她胸前,用力擠壓,等她咳出水來,他才徹底鬆了口氣。
“旭堯……”周詩卿喘著粗氣,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受驚地顫抖著,“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張倪倪見她平安無事,心中有一絲掃興。她輕聲奚落道:“唉,怎麼還沒死呢,我們老板可受罪了。”
周詩卿哭著不做理會。
“得了吧,還裝那,我的大小姐,”見周詩卿楚楚可憐,張倪倪真後悔祈禱她平安無事,“我們家老板還不知怎樣了呢。”說著,她冷哼一聲,快速朝帳篷走去。
顧旭堯起身,看著張倪倪離去,說:“既然你沒事,那我去看看祈芸了。”
“旭堯,旭堯!”周詩卿不甘地看著冷漠的身影。
憑什麼!兩人都落水了,他卻隻關心那個女人!
嫉恨之餘,她的牙打顫著,才意識到趕緊回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