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近休息時間，龍祈芸攥著藥盒子，猶豫著站在龍府門口。最終還是往顧宅走去。
顧家一樓依舊燈火通明，沒有一絲黑夜的感覺。
“祈芸小姐，這麼晚了是……”管家看著她手中精致的盒子，以為是送顧旭堯或周詩卿的禮物，“少爺已經睡了。”
“詩卿呢？”龍祈芸問。
“小姐應該還沒睡，直嚷著腿疼。”
“我去看看。”說著，龍祈芸便走向盤旋的梯子。剛走到二樓，離梯口最近的房間突然被打開，顧旭堯穿著一件白色的天鵝絨睡袍，愣了一會兒。
“你……”
“我是來給詩卿上藥的。”龍祈芸看了看精致的藥盒子。
顧旭堯看了看對麵緊閉的房門，說：“她房間在那兒。”
剛走近她的房間，就聽得一陣牢騷的哼唧聲。
“詩卿，是我。”顧旭堯說。
聽是顧旭堯的聲音，周詩卿笑得燦爛，雖然腿有些疼，但還是快速下床把門打開。
當看著顧旭堯身後站著的龍祈芸時，她的笑容立馬消失，後又擠出一抹笑容，不冷不熱地說：“姐姐怎麼來了。”
“我給你帶了治療燙傷的藥，”說著龍祈芸拿出藥盒子，“你每天睡覺前把它塗在傷處，不出一個禮拜，你的皮膚就會恢複原樣。”
周詩卿看著龍祈芸一臉平靜，她半信半疑，揚起了眉：“真的？”
顧旭堯看她懷疑，說道：“祈芸難道還騙你不成。”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打開玉蓋子，一股清淡的幽香逃出，隻是這膏狀物是鮮紅色的。
“看著這盒子挺貴重的，”周詩卿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不錯，隻是這顏色……”她看著龍祈芸，又看了看顧旭堯，心中更是不快，想著護士的話，她突然將玉盒子重重地壓在龍祈芸手中，整盂膏藥掉落在地，玉蓋子摔了一條裂紋。這動靜引來了樓下還在忙的家仆。
“你們忘了護士說的嘛，不要隨便往我傷口塗藥，尤其是這種奇怪的藥，紅通通的，要是讓我皮膚染了色怎麼辦！”她嗔怒地看著龍祈芸。
“不要就不要，何必要扔在地上！”顧旭堯見她突然無理取鬧，斥責她，“祈芸難道會害你不成！”
周詩卿見顧旭堯當著家仆的麵為了龍祈芸嗬斥她，她氣憤地跺腳不依：“你也看到了，我是塞在她手裏的，是她沒接住，這怎麼能怪我呢！”周詩卿嚷嚷，“就像是那杯咖啡，我好心讓給她，她沒接，反而燙著我了，”說著她委屈地噙著淚，憋著嘴，“也不見你幫我這妹妹，一直幫著她！”
龍祈芸接過顧旭堯拾起的玉盒子，深吸了一口氣，表情依舊平淡：“是我不小心，對不起。”她目光清冷，像是對著空氣說話，沒有半點情緒。
周詩卿恨恨地盯著她一臉恬靜，冷嗤一聲，重重地摔上門，驚家仆哆嗦。
顧旭堯難為地看著龍祈芸，不好意思道：“你別怪她啊，詩卿她就是這脾氣，時好時壞，過了今晚，她又會叫你姐姐，纏著你。”
“嗯，沒事。”龍祈芸淡然。
家仆見已散戲，紛紛回到樓下，繼續清理。
光穿著一件睡袍站在煙雨蒙蒙的院中，還真是有些冷。
“你進去吧，小心凍著了。”
周詩卿半開窗，看著院中一幕。
“嗯，那我就送到這兒了。你小心些，路滑。”顧旭堯每說一句，空中便冒著一絲白霧。
“嗯。”龍祈芸應著，輕歎一聲，慢慢走向龍府。
看著她的腳步，顧旭堯一直站在門口目送著她。
周詩卿合上窗戶，不快地瞥著衣櫃的那件禮服。快步上前，拽下架子上的禮服，扔在地上猛踩。
去了個菲絮，來了個龍祈芸！
周詩卿想著顧申平平日裏對龍家的態度，心中更是怒得慌。
龍祈芸可不像家道中落的菲絮，隻要顧申平覺得有利可圖，必定百般討好龍祈影。
她看著皺成一團的禮服，拉過被子，將自己蒙在裏麵。
冬季清晨的第一聲鳥鳴並不像春夏來得早。
鳥鳴聲響成一片兒，顧旭堯才與周詩卿從宅子裏出來。
周詩卿看似心情不錯，笑著問：“你今天怎麼不早早地去旭日。”
顧旭堯抿了抿嘴，淡漠道：“不忙！”看著她笑著坐進車中，他無奈地打開車門。反正躲不過，還不如好好休息，睡個懶覺。
從後視鏡中，周詩卿見著龍祈芸與張倪倪在後麵停車等待，樂嗬地探出頭去，叫了一聲：“姐姐早！”
那聲音甜美，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依舊清冷地向她點了點頭，微笑著。
張倪倪不滿地呶了呶嘴，嘀咕著：“這丫頭變臉比變天還快，看著真叫我惡心。”
顧旭堯啟動車子，周詩卿才笑著將窗外的腦袋縮回。
看著她的笑容，恍惚間，龍祈芸問著張倪倪：“我昨晚好像做了個夢，夢見我送藥過去惹怒了她。”
張倪倪斜睨著龍祈芸，悠悠道：“你被她催眠了，還沒睡醒呢！”
跟著前麵的車到了岔路，兩輛車才分開，駛入自己的車道。
顧旭堯看著哼著歡快曲子的周詩卿，他無奈說：“你以後要收斂一下脾氣，小心把朋友都嚇跑了。”
周詩卿嘴角一翹，看著顧旭堯，賭氣說：“是怕嚇走祈芸姐姐嗎，”她一臉天真，單純，“放心 啦，以後不會了。嗬嗬，”她的笑容像是彎月，“隻要不嚇走你就好了。”周詩卿挽著他的手臂。
“喂，喂！放開！開車呢……”顧旭堯騰出另一隻手，打開她。
一路上，車中輕哼的曲子，倒真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車子停下，周詩卿突然攔住顧旭堯的去路。
“我一路想著，回國後，你好像就沒帶我玩過。”周詩卿一臉責備樣。
車子發出上鎖的聲音。顧旭堯看了她一眼：“然後呢。”
“你要帶我去玩呀！”她認真道，“什麼爬山，攀岩，農家樂之類的，都可以啊，”她一下子提出好幾種。
顧旭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輕笑道：“你還會攀岩？是真的懸崖峭壁還是遊樂園的那種氣墊啊。”
周詩卿見他小看自己，不服說：“當然是你經常玩的那種啦，”她撇過頭去，“以前你隻帶菲絮去，不帶我去。現在我學會了，你可以帶上我了吧。”
顧旭堯笑笑：“看來這些年，你學了不少啊。”
“那是！”周詩卿一臉得意，“什麼時候去。”
顧旭堯想了想：“天冷，不適合去崖邊，岩石上有薄冰，危險。嗯……”他想著，“天氣暖和一些了就去。”
周詩卿見他推脫，她悶悶不樂地問：“那農家樂可以吧，天冷，我們可以搭個帳篷，燒烤之類的。”
“就我們兩個？”
見顧旭堯有意不與她獨處，她無所謂道：“可以叫上祈芸姐姐，李炳辰，龍祈影他們。”
顧旭堯這才答應，回了一句：“周末吧，你腿剛受傷，先療養幾天。”
“好吧。”周詩卿見他這才答應，懨懨應道。
接連下了兩天冬雨，有的路麵已結上了一層不易發現的薄冰。
“啊——”龍祈芸腳底一滑，撲在李炳辰的懷中。
顧旭堯與周詩卿皆回頭，看著李炳辰攙著龍祈芸，二人心思各異。
龍祈影帶著絕塵從祈芸後麵趕上來，與李炳辰二人並肩走著。
“怎麼這麼不小心，”龍祈影稍抬起手，緩緩下壓，路麵的冰層瞬間消失。
“今天穿錯了鞋，到了帳篷裏不就好了。”龍祈芸笑道。
“真不知道她又在計算著什麼。”李炳辰聽張倪倪說起送藥的那個晚上，他鄙夷地看著膩著顧旭堯的周詩卿，“你好歹也是活了千年，真是白活了。”
龍祈芸白了他一眼，他說的話與王兄先前說的真是如出一轍。不是她白活，而是她不想計較。“我大度嘛。”龍祈芸說笑著。
“我會讓絕塵全程保護你，”龍祈影說，“讓你不要來，你偏來。”
龍祈芸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息：“人家本是隻想顧旭堯去的，她可沒希望我們去呢。能打什麼算盤。”龍祈芸不以為然說。
北風震落了清晨滿坡的露珠，落地成冰。
野鴨子竄入枯黃的蘆葦濕地中將頭埋進水裏，一會兒便伸出頭，抖了抖身上的水霧。
白色的帳篷外，已被點起了篝火，看著帳篷周圍的木柴，好像能燃上好幾天。
龍祈芸幫忙搬著食材，經過顧旭堯的身邊，問：“準備在這裏玩多久呢？”
“兩天一晚，”顧旭堯答道，“就這個周末。怎麼，你想早點回去？”
龍祈芸搖了搖頭，看著像他們走來的周詩卿，她忙轉身走去李炳辰那兒。
顧旭堯上前幾步，玩笑道：“難道你是怕了詩卿？”他笑著，“她就是個小女孩兒，沒什麼的，再說了，就她一個人怎麼在你的親友團眼皮子底下欺負你呢。”
“我沒有這個意思。”龍祈芸笑了笑。
隻要見到他們二人湊到一塊兒，周詩卿便警惕地上前。
她還算識相，知道要走開。周詩卿哼著曲兒，拉著顧旭堯說：“我要吃烤羊腿。”
“自己去做。”顧旭堯說。
“我不會，而且那些碳黑乎乎的，萬一弄髒了我怎麼辦。”周詩卿黏著他，撒嬌著。
顧旭堯放下床鋪用品，歎了口氣：“外麵不是有夥計嗎。”
“不要，他們沒你烤得好吃。”
“我沒烤羊腿經驗……”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看似兄妹，但總覺得太過親密。
龍祈芸落寞低下頭，心不在焉地準備著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