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筱筱愣住,沒想到楚寧這種時候還會用這種戲謔的口吻。
“你倒是給你的愚蠢找了個理直氣壯的理由。”楚寧喝完茶,起身。
“雙方都感覺快樂,那叫愛情,把愛情想成壯烈犧牲的,那隻能叫悲壯,烈士。”
“況且。”楚寧淡笑一聲:“我也從來沒覺得我命好,你隻看到了當睿王妃的光環,可看到與此相同的責任?”
孟筱筱抬起空洞的眼神,看向楚寧,抿嘴!
“眼下我所麵臨的境況,要不換你來試試?我倒是很願意安心做孟府大小姐,平安喜樂過一生。”
孟筱筱愣神之際,楚寧笑意加深:“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你這叫自討苦吃,說白了,是你的欲望偏離了本該屬於你的人生路線。”
“你知道作為孟府大小姐,你這一輩子會是什麼樣的人生麼?出生起養尊處優,精心調養,待字閨中,一朝嫁於高門貴子,隻要用的一分才智,就可保住你擁有的一切,你會是當家主母,兒女雙全,再為自己的兒女謀一個好前程,那樣的人生,比你現在輕鬆很多。”
“我有時候想不通,像你們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貴女們,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為何要舍易而求難?你就當真愛睿王愛的活不下去了麼?還隻是天生喜歡爭強好勝,不堪落後?”
孟筱筱愣愣的聽她說完,她之前所有努力都被說成毫無疑義,這種心情……隻剩慌張。
“你懂什麼!”孟筱筱猛的站起,朝楚寧磕絆走來,身後的丫頭趕緊扶住。“你不是貴女出身,這是個吃人的圈子,不爭不搶,就要被人踩進泥裏,你沒經曆過我的生活,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
“我是沒資格評論別人的生活,但是我至少知道,不要把自己的不幸怪在別人身上,別人通過努力得來的幸福,不是用來襯托你的委屈,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楚寧走到孟筱筱身前,近距離看著她滿臉的瘡痍:“兒時學走路,你磕了桌子,奶娘為了哄你,會拍打桌子為你出氣,說是桌子的錯。”
“你們天生被人灌輸了一種思想,你與別人的摩擦,都是別人的錯。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做錯事有理由,說錯話有原因,卻不知一切的根源都在你自己身上,與別人何幹?”
“孟筱筱。”楚寧叫她名字,孟筱筱從震驚中回神,楚寧歎了口氣:“你們這些貴女,都接受的是什麼教育?”
說完,楚寧轉身,離去。
“其他貴女都已回府,如果你願意,我派人送你回孟府。”聲音越走越遠。
孟筱筱猛然回神,往前撲去:“楚寧!楚寧——如果我不是從小被養在深閨,如果我也如你一樣從小在外見識世麵,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絕對不會!”
聲音拔了個高,隨之戛然而止。身後傳來丫頭驚聲喊叫。
楚寧腳步不停,搖頭苦笑,白說這麼久,孟筱筱又把她的失敗歸結在了她的教育上,一切問題都有情可原,這個世界又容得下多少‘有情可原’?
“王妃,孟筱筱亡了。”身後人稟報。
楚寧的腳步停下,抬頭看著天,又一個年輕且鮮活的生命,被欲望吞噬。
皇宮。
“商人罷市,工人罷工,京城是徹底亂了!”
洪三的謀士一邊念叨,一邊走來走去,很煩躁。
洪三皺眉坐在大殿上,還沒登基,他就要品嚐當皇帝的操蛋了!民意民生,民訴民怨,預想中當皇帝的舒爽沒體會到,亡國之君是什麼滋味兒倒是體會個徹底!
“報——”
門外侍衛高喝,裏麵的人齊齊停下動作,洪三眉頭一皺。
“進來!”
“啟稟主公,邊關戰事暫歇,南陽撤軍,孫堅已調集兵馬,往京城全速前進!”
“什麼?”
謀士瞬時瞪圓眼睛,洪三還算穩得住,洪氏籌謀百年,遇到這些阻礙都在所難免,早有心理準備!
但是,為了強攻睿王府,他已經消耗了不少兵力,現在拿什麼跟孫堅抗衡?
就說楚寧是個意外,是個禍害!現在真的應驗了!
可是真正應驗的還在後麵……
“啟稟主公,京城外百裏出發現不明人馬,初步預計兩萬人!”
“什麼來頭!”洪三還是站了起來。
“看打出的旗號,像是九鳳陰兵!”
一聽這個名號,洪三的表情產生片刻空白。謀士慌忙走近。
“江湖勢力?朝堂紛爭何事能撼動江湖勢力了?”
自古廟堂是廟堂,江湖是江湖,兩股不同的勢力,歸屬不同的管理係統,相互不牽扯,也相互不幹涉,隻要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無事。
輕易不會牽扯進來的江湖勢力,怎麼會突然躁動?
當即,洪三一捶拳:“我怎麼把這茬忘記了!”
謀士趕緊問:“主公忘了什麼?”
“睿王妃的親姐姐是九鳳陰兵的寨主夫人!”
“這……”謀士震驚的頭皮發麻:“主公,此等大事主公怎會疏忽?”
“此女與楚寧從未見過麵,早就在楚府族譜中除名,十幾年銷聲匿跡,已被人忘的一幹二淨!”
謀士震驚的看著洪三,思維複雜,思索為今之計,窗外撲棱一聲,謀士轉身去。
看了信鴿帶來的消息,謀士的目光沉下,已經沒有表情。
“主公,這個睿王妃到底是何人?”
謀士向來雷打不動,如今冒出這話,洪三眼皮一跳,轉身。
“又怎麼了?”
謀士將信紙送到洪三手上,上書:秋氏闔族來援睿王府。
洪三緊緊捏起信紙,秋氏乃藥王世家,這種時候他們來做什麼?
“屬下聽聞,這一代秋氏族長最擅長用毒解毒破毒!”
洪三此刻有些焦頭爛額,緩緩坐下,目光直視前方,盡量讓自己冷靜,總有辦法的,洪氏風風雨雨一百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總會挺過去!
“報——”又一個小太監跑來。
洪三麵無表情,說吧,已經沒有比現在更糟的消息了。
“東榮,西海,齊國,湘國,四國壓境!邊關守將送來了敵國皇帝的親筆手信!”
這個時候,大軍壓境!在洪三的意料之內!誰不想在大奉內憂外患的時候來分一杯羹?可沒聽說過開戰前兩國皇帝要互通手信的!
“呈上來!”謀士下令。
打開四本手信,洪三的眉頭一分更比一分皺!到最後,氣的渾身發抖,低吼一聲就掀翻了麵前的書案!
謀士眼皮一跳,趕緊撿起手信,上麵竟然寫了同樣的意思!
沈氏皇帝複位,否則大軍即刻入境!
威脅!這是非常不合理的威脅!這四個國家為何要幫沈氏皇族?這幾個皇族之間上麵時候這麼團結了?況且,在這種情況下四個國家的皇族同時發來手信,說不是溝通好的都沒人信!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太邪門了!”
謀士急出一頭冷汗,當謀臣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從來相互製約相互掣肘的大小國家,竟然能摒棄前嫌,力保另一國皇族!
而不是趁虛而入,落井下石。這在他們謀臣眼中簡直是天方夜譚!
天怒人怨,千夫所指,謀士看著手裏的書信,心中打鼓,他跟從的主公,好像並不是一個民心所向的。
“能撼動四國的人,隻有大奉的三朝閣老。”
洪三本不想說這個,連三朝閣老都出來與他作對,這不利於他在謀士心中的主公形象,可是眼下也顧不上形象不形象了。
聽言,兩個謀士臉色白了一分,三朝閣老,政局中舉足輕重之人,與四國國主有些交情在所難免,想必這次能動用四國的力量,閣老們應是使出了自己的底牌。
謀士心裏清楚,三朝閣老德高望重,不是意氣用事的人,沒有把握之前也不會動用大軍壓境的手段,畢竟這種做法極其冒險,兵不厭詐,不講道理。
除非他們是因為什麼事情對沈氏複位有了信心!
一個睿王妃,竟至如此?
籌謀多年,隻因算錯了一個女人,滿盤皆輸!
這時,另一個謀士急匆匆走進來,先是看了一眼原本在這的謀士,然後愁眉不展的看向洪三。
“主公,各大商會突然全部歇業,搬空了與我們談好的所有儲備資金和糧草,主公,我們被人撤了後腿!”
洪三沒說話,身邊謀士急問:“四大皇商與我們向來交好,怎會臨時生變?”
謀士麵色焦灼:“不清楚原因,隻知道有人動了他們的根基,他們不得不回頭支援,就顧不上我們這邊!”
“是誰?可調查清楚了?”
謀士搖頭,洪三卻說話了:“楚定。”
這個名字出,兩個謀士齊齊一震。
對了,四大皇商之後,天下間隱藏著另一個豪商,滲透巨大,脈絡巨廣,不爭皇商虛名,隻求暗中求穩,無形中這股勢力已經足夠趕超四大皇商之總和!
“睿王府那邊呢?”
“剛探子來報,睿王府一夜之間恢複元氣,資金,兵馬,糧草,一應俱全!”
謀士緩緩轉過頭看著洪三:“主公,睿王妃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