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的聲音很低，說話間還咳嗽了兩聲，抓起楚寧的手，快速朝人群外走過去。
走到牆根下，郭氏向左右看了看，見周圍沒人，便一把拉住楚寧的手，左右打量著楚寧。
“九兒，你實話告訴姨母，可是失身給了睿王？”
楚寧眼眉一挑，一張嘴就問這個，太開放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姨母都是過來人了，你且實話告訴姨母。”
楚寧很想扭捏一下的，可奈何沒長那根神經，就大大咧咧的點點頭。
這一點頭，郭氏好像眼前發黑了，險些站不穩，身子跟著晃了晃，隨之，捂嘴痛哭。
楚寧眨眨眼，睿王到底是多不招人待見，聽見她失身給他，郭氏差點沒哭死自己。
“九兒……是姨母不好，是姨母沒有保護好你啊……”
“姨母已經很好了，若是今天來找我的是楚府，估計我現在都要被沉塘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什麼時候了？”
“九兒。”郭氏正了正臉色，抬手擦了把眼淚，嚴肅的看著她。
“嗯，姨母你說！”
“你絕對不能嫁給睿王，咳……”
話入耳，楚寧臉上的笑容有些發幹，郭氏咳了幾聲，抬頭看著她。
“你和睿王，有違倫常。”
一句話，楚寧的眉頭挑的高高的。
“誰？”她實在聽不懂，緊接著又問：“倫常是誰？”
郭氏一噎，看著楚寧不著調的樣子，頗感有些疲憊。
“九兒，你和睿王……”
每次說到這，郭氏都好像被啟動啞巴模式一樣，嘴唇要抖好久，才能繼續，這次也一樣，楚寧暗暗替她使了好大的勁兒，郭氏對著她期待的眼神，顫抖著開口。
“你和睿王，應是親兄妹。”
幾乎是突然的，她雙手猛的一顫，心口一沉。
幹笑，抗拒：“姨母，這是什麼戲本？有情人終成兄妹？”
況且她和睿王還不是真的有情人！這就一盆狗血澆下來了？
看她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郭氏心中大慟，伸手拉住不斷後退的人，忍住顫音。
“你母親，和攝政王，有過一段情。”
“姨母……”
楚寧蒼白著一張臉，輕輕叫，郭氏止住眼淚，嗯了一聲，楚寧的小臉兒轉向她。
“你可真會挑時候！”
郭氏雙手顫個不停：“是，是姨母不對，沒有早些告訴你，可那也是……姨母根本不曾想，你和睿王能發展到這一步。”
是啊，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曾經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人，在她堅定不移的上躥下跳後，竟然對她動了惻隱之心，那麼一個閻王，讓他抹去殺意，應是有些不得了的變化發生了。
楚寧的腦子一直是懵的，隱約聽到有人叫她，她迷迷糊糊的轉過頭。
“楚寧！”
一個怒氣衝衝的素衣女子，不顧身後人的阻攔，風風火火的朝她衝了過來。
女子的叫聲犀利，成功壓過了哀樂聲，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淳於鳴正在與下麵幾個管事說話，忽聽這一叫，立馬抬起頭來。
瞧見女子的身影，和站在不遠處呆愣的楚寧，皺起眉頭，提步走過去。
早在睿王教訓了淳於阿嬌後，淳於阿嬌見到楚寧就自動生出三分懼意，這次也一樣，見到楚寧就那麼安靜的站在不遠處，她阻攔小蝶的動作一頓，就被小蝶掙脫，朝楚寧衝了過來。
“楚寧！你還我孩兒！”
小蝶衝到楚寧身前，滿眼赤紅，不管任何，眨眼間，揚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響起，周圍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
楚寧正在混沌中，突然被扇的偏了頭，耳朵嗡嗡直響，臉頰火辣辣的直接傳進心口，打的她瞬間清醒！
小蝶？她記得當初她讓淳於曦娶了她，本來打算叫人再睡了她的，可是後麵因為事情忙，就把這件事忘記了，怎麼平白被她怨上了？
“九兒！”郭氏一把拉住楚寧，沒想到楚寧就那麼呆呆傻傻的硬挨了一下。
“小蝶！”
淳於阿嬌一把拉住小蝶，也沒想到，平日從不吃虧的楚寧，今天竟然硬生生挨了這一巴掌，再看楚寧剛才失神的表情，她剛才是受了什麼大刺激？
見楚寧吃了虧，淳於鳴眉頭一立，大步走來，小蝶還在哭喊，但已經被見機行事的幾個管事拉住了胳膊，拚力掙紮，衝著楚寧使勁，也掙脫不開了。
“楚寧！你假惺惺的讓淳於曦娶了我，又讓人給我下藥，流掉了我的孩兒，你隻管自己耍威風，不管別人的死活？”
原來是這樣！
“你給我住口！”
淳於鳴大喝一聲，小蝶顯然已經豁出命去，看她的架勢，今天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也要拉上楚寧做墊背！
“哈！不讓我說麼？你們整個淳於氏醃髒事還少嗎？捧高踩低，對我這個貧苦出身的姨娘苛待虐待，卻對當了三品官兒的棄女噓寒問暖！她當年如過街老鼠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淳於氏出手幫一把？現在……唔！”
小蝶一口氣如崩豆一般，不等別人反應，什麼不幹淨的話都敢說，淳於鳴立馬抬手，身後的兩個侍衛立即將小蝶的嘴堵上，任憑她掙紮。
周圍聚集了許多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淳於鳴皺起眉頭，轉身看著半張臉已經腫起來的楚寧，神情暗了暗。
“寧妹，讓你受委屈了，哥給你賠不是。”
抬手要行禮，突然眼前伸出一手，將他幹脆的扶起，再抬眼，就看到與往常有些不同的楚寧，眼神犀利，嘴唇緊抿，那狠戾的氣息，讓淳於鳴有些不太認識了。
“不必！”
這……就是她終於怒了的表現？很難得，從來沒看到過她發火。
怒極，她反倒笑了，這一笑，伴著腫起的半張臉，有那麼些要撕破臉的架勢。
淳於阿嬌反射性的往後退了一步，小蝶倒是梗著脖子，咬牙切齒的瞪著她。
“我今天正好心情不好，你就趕上了，本官該拿你怎麼辦呢？”
聽她自稱‘本官’，這就是要端官架子了，小蝶冷笑一聲，猛咬了一下侍衛的手，侍衛吃痛，急急甩開她。
“呸！”吐掉嘴裏的血，小蝶尖笑起來：“你一個朝廷命官，還敢對我怎樣？”
楚寧挑眉笑開：“怎麼不敢。”
啪！又是一聲，卻是楚寧一巴掌甩在了小蝶臉上！一個朝廷命官，當眾責打平民，這一個折子遞上去，連皇上都保不住楚寧！
可是沒人認為這很嚴重，因為在楚寧身上看到了睿王的影子呀！真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呐！她可是睿王的女人，有睿王護著，那不是橫著走的？
小蝶挨了一巴掌，張嘴就哭喊，鬧劇就開始了，淳於鳴迅速轉身，命令護衛將前來悼念的客人帶到前廳，喝茶歇腳。
人走散，整個院子裏就剩下淳於氏的嫡係，也足足二三十人。
唰的一聲，楚寧拔出護衛的佩劍，直直的抵在了小蝶的喉嚨，小蝶哭聲一噎，眾人雖然眼睛一跳，但終是沒人上來阻攔，楚寧到底也跟淳於氏有血緣，而小蝶隻不過一個將棄的姨娘罷了。
氣頭上的楚寧，讓淳於鳴的眼神有點發直，本來以為她總是嬉皮笑臉的，上躥下跳的，沒什麼骨氣的，可是現在滿眼殺氣的小女人，也當真是楚寧！
她還有這一麵？
“我來告訴你，你給淳於曦下藥，用貞操來霸著他時，就該想到自己應有的下場，因果有報，我隻是說了一句話，你活的不好就要賴上我？誰給你的臉？”
楚寧一番話說出來，小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怎麼知道當初是她給淳於曦下了藥？這件事她瞞的好好的！就算淳於曦有過懷疑，也被她打消了疑慮！
不對，她肯定是猜的！
大笑一聲，小蝶咬牙切齒的說：“你想詐我？楚寧，我這裏可有一個能置你於死地的消息，若你今天跪下跟我認個錯，並自斷一臂賠我兒性命，我就暫時饒了你，否則，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看小蝶底氣十足的樣子，楚寧眯了眯眼睛，怪不得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就敢出來發瘋，原來是有底牌？
楚寧用劍尖在她臉上輕輕抹了抹，感覺到那一抹寒涼，小蝶渾身緊了一下，楚寧卻輕笑一聲。
“哦？是麼？本官還不知，有什麼消息能置本官於死地？”
小蝶冷冷一笑。
“你和睿王的兄妹關係！不算麼？！”
什麼？
這句話，就猶如晴天霹靂，震的現場所有人腦子一懵，郭氏的反應最是給力，當即跳起來就甩了小蝶一巴掌。
“胡說什麼！把你嘴撕爛！”
還頭一次看到郭氏這麼暴躁。
楚寧轉頭看著小蝶，眼底騰起熊熊的火焰，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不知道她現在正因為這件事心情不好麼？
雲淡風輕的笑了一聲：“那正好，就當殺你滅口了！”
楚寧舉劍，小蝶當即嘶聲力竭的高喊：“我已經做好了安排！你若是殺了我，這件事立刻就會傳遍大奉，我要讓你受千夫所指，生不如死！”
“你！咳……咳咳……”
郭氏氣的不輕，本來就病態的身體，更是支撐不住，當即咳出一口血，噴了出來。
楚寧一把扶住她：“姨母，莫要動氣。”
郭氏擦了擦嘴角的血，緊緊抓住楚寧的衣袖：“九兒，不能殺，這件事若是傳出去，睿王頂多是受些嘲笑，可是你……就活不成了……”
楚寧揚起明媚的笑容：“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