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熏香

謝如琢忙笑著擺手道,“母妃的好東西,兒媳可不敢搶,回頭王爺要罵我的。”

她這話一出口,葉貴妃便笑罵道,“偏你是個能的,你都說了,本宮豈有不給之禮?本宮看你不是怕夕兒罵你,是想著到時候拿我的話堵他的嘴吧。”

“才不是呢,兒媳隻是想著,我若是不收這個香,豈不是就能日日來母妃這裏聞了麼,說不定待會我出門的時候身上就沾染了這個香氣了呢。”

謝如琢這話是開玩笑,葉貴妃也被她逗得發笑,揉著肚子道,“瞧瞧這個皮猴兒,不過你這算盤可打不響,若是不熏一兩個時辰,身上是帶不了這個味兒的。”

說了這話,葉貴妃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本宮這裏的好東西,還不都是留給小輩兒的?行了,你也不必說那客套的話,待會我讓她們取了來,你跟齊王媳婦兒一人一盒,這樣總沒說的了吧?”

慕容婉連忙笑道,“多謝母妃,隻是兒媳這一份就不敢要了,三弟妹懷著身孕,原該都拿頭一份兒的,還是都給她吧。”

“瞧瞧,這裏又一個會做好人的,就本宮一個吃力不討好。都別拒絕了,收著吧。”

葉貴妃說了這一句,兩個人自然笑著謝了恩,隻是至於真歡喜還是假奉承,麵上可就看不出來了。

恰好這時有宮人前來請安,說是內務府前來稟報一應事務。

慕容婉見狀,略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乖覺起身笑道,“母妃這裏忙碌,兒媳自知幫不上忙,便不打擾母妃了,兒媳告退。”

聞言,葉貴妃點頭笑道,“也好,去吧。”

慕容婉也不多呆,行了禮便離開了。

臨行前,葉貴妃也沒有忘記將這熏香給了她,順便將謝如琢的這一份也一並讓丫鬟收好了。

等到慕容婉走了之後,葉貴妃才收了笑容道,“琢兒,你沒得又提起熏香,可是有什麼打算麼?”

沒錯,其實在慕容婉來之前,謝如琢便已經問過一遍同樣的話了,當時葉貴妃也跟她說了。可是在慕容婉來之後,謝如琢又問了一遍,顯然跟第一次不是同一個目的。

隻是這丫頭想要做什麼,葉貴妃卻有些看不透。

謝如琢微微一笑,露出一個促狹的表情道,“先前王爺還說過兒媳,說我一孕傻三年,現在想來,大抵是我已經開始犯傻忘事兒了吧。”

她這話明顯就是不願意說,見她這樣,葉貴妃隻得歎了一口氣,道,“罷了,本宮這會兒要忙了,你也回去歇一會兒吧。”

謝如琢聽了這話,含笑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隻有她身後的葉貴妃一直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蕭君涵這幾日被靖帝責令在家中閉門思過。他自然不可能不出門,可是不能接觸到當下的政務卻是事實。

直到黃昏時分,他才從外麵回家,臉上則是陰雲密布。

回來之後,蕭君涵便將自己關在書房。慕容婉得了消息之後,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命人燉了湯來,又拿了葉貴妃早上賜的熏香,朝著書房走去。

三月末的天氣,天色黑的也略微晚了一些。黃昏的殘陽還未完全退幹淨,被曬了一日的青石板上也多了幾分的餘熱。

慕容婉一路蜿蜒行去,等到了書房之前,卻見有內侍在守著,儼然是一副守門的姿勢。

見到慕容婉,內侍賠笑道,“王妃,王爺說他想靜一靜,您要不先回去?”

慕容婉臉色一僵,旋即便恢複了笑容,柔聲道,“王爺到現在還沒有用晚膳呢,你進去通傳一聲吧。”

見慕容婉說話這麼客氣,那內侍也不太好駁她的麵子,隻得略略一笑,欠了欠身,便進去通報了。

不多時,內侍便重新出來,恭聲道,“王妃請進。”

慕容婉點頭算是應下,從侍女手裏接過食盒,整理了下衣襟便走了進去。

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書桌前坐著一個男人,夕陽照不到他的臉,便顯得他有幾分的陰鬱之色。

慕容婉行了禮走到他麵前,蕭君涵的臉色才有些好,強撐著露出個笑意道,“本王不餓,你也不必太勞神了。”

聞言,慕容婉走到他的身邊,柔順道,“王爺這是說的什麼話,夫為妻綱,王爺便是不餓,妾身也要想著您的。”

這話叫蕭君涵十分受用,也深覺得愧對了這個發妻。更何況他今日所經曆之事,更是深切的感覺到眼下已無可用之人,而慕容婉,正是他救命稻草的其中之一。

“辛苦你了。”

蕭君涵抓過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雖然仍舊一臉愁容,卻是不發一言。

他不說,慕容婉就越想問,當下便謹慎的問道,“王爺,可是出什麼事兒了麼?”

蕭君涵沉默了一會兒,才在慕容婉小心翼翼的眼神中開口道,“自從父皇下旨讓本王在家中思過之後,先前支持本王的大臣們,便都有了猶豫退縮之狀。本王擔心......”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慕容婉也已然懂了。

大臣們的疏遠,會直接的造成蕭君涵耳聾目盲;可相反,蕭君夕便會越加的順風順水。再看現在開始明朗的局勢,慕容婉敢肯定,過不了一個月,怕是朝中就會有聖旨傳下來了。

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再無挽回之地。

假如蕭君涵可以安心的當一個有封地的王爺,此事對他倒是也沒有壞處。畢竟蕭君夕不是那種殘害手足之人,他若是去了封地,也能安安穩穩的一生。

可惜對於蕭君涵來說,如果沒有皇位,他寧可去死。

想明白了這些關節,慕容婉便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發顫。她縱然曾經是公主,可那也隻是曾經了。

大食國並不隻有她一個公主,她如今嫁了過來,那遙遠的國度實則並不能帶給她更多的助力。

而靖帝所決定的事情,更不會因為她的身份是鄰國公主而有所改變。

隻是這話慕容婉卻是不能說出來的,因握著他的手道,“王爺莫要氣餒,現在還不到最後一刻,勝負還未可知!”

她說話的語氣十分的篤定,與其說是安撫,倒不如說是打氣。

給蕭君涵鼓氣,也給自己打氣。

畢竟她現在已經嫁給了蕭君涵,也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對方的身上。所以她除了相信對方,已經找不到別的方法了。

蕭君涵隻是握著她的手,好一會兒才歎息道,“也許吧。婉兒,本王不甘心,你知道麼。”

他叫著慕容婉的閨名,也讓慕容婉有些感同身受,反握著他的手道,“王爺,妾身是站在你這邊的,眼下一時的困境算不得什麼,隻要咱們最終能夠贏了,就夠了。”

“談何容易啊。”

蕭君涵長出一口氣,閉目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鬱鬱。

慕容婉見狀,想起了那盒香,走到香龕裏點上,室內霎時便蔓延起一股清幽的香氣來。

蕭君涵聞著,原先躁動的心被撫平了不少。睜開眼見她在點香,因問道,“這是什麼香?”

慕容婉柔聲回了,道,“今日去給貴妃請安,娘娘賜的,說是西域進貢的,有安神的效果。妾身想著自己總歸用不到,就給王爺拿過來了。”

聞言,蕭君涵心裏略微有些不舒坦,但想起來慕容婉在葉貴妃那裏能討得好,可沈婧慈去了,卻次次都是神情冷淡,這心裏的高下也分了一些。

見蕭君涵的心情好些了,慕容婉又將飯盒裏的補湯拿了出來,盛了一碗雙手捧著道,“王爺,要不要喝點湯?這是妾身親手熬的。”

蕭君涵自然不會拒絕,接過去喝了一口,含笑讚道,“還是婉兒的手藝好。”

慕容婉柔柔一笑,道,“妾身不會別的,隻能在夫君的飲食起居上多費些功夫了。”

她這麼說,蕭君涵看著她的眸子也越發的柔了起來。

這廂的兩個人情深意切,而不遠處的慈院裏,卻是一派的淒風苦雨。

侍墨跪在地上,一臉哀切道,“奴婢無能,竟然連一頓像樣的飯菜都不能給您尋來。可是主子,您好歹也要吃一點啊,若是不吃的話,您的身子受不住的。”

沈婧慈躺在床上,一張泛白的臉上滿是陰霾,冷笑道,“飯菜關你什麼事兒,別人不想讓我安生,自然有的是辦法,你一個小丫鬟能奈他們何?你也不用勸了,我吃就是了。”

說著,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將侍墨遞過來的涼粥一股腦的灌了下去,這個過程又快又急,以至於喝完之後嗆得咳了半日。

侍墨見她這樣,忙得過來接過碗替她撫著背,隻是那手卻悄無聲息的朝著幾處大穴緩緩揉捏著。

謝如琢本來喝了粥就難受,眼下更是覺得頭暈目眩,強撐著力氣,有些難受道,“侍墨,你說,他何至於冷情如此?”

早就想過蕭君涵對於棄子是不屑一顧的,可是當她表現出了不符合他要求的時候,蕭君涵竟然能夠這般絕情!

更可恨的是,慕容婉落井下石的本事實在是高明。處處難為她,卻又打著蕭君涵的旗號,叫她辯無可辯。

侍墨在她身後垂下眼,也遮住了眼中的精光,輕聲道,“主子,奴婢聽了些消息,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吧。”

沈婧慈歎了口氣,回頭見她仍舊有些吞吞吐吐,又道,“我到了如今這個模樣,肯在身邊陪著的也隻有你一人。咱們兩個的情分早就超越了主仆,是親人一樣的存在了。所以有什麼想說的你就說吧,我不會怪你的。”

她自認嚐過了人情冷暖,對於侍墨也好,再加上沈婧慈一向對於下人願意籠絡,所以她的話說完,便不出意外的在侍墨臉上看到了感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