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琢在後巷停住腳步,不一會兒果然見蕭君涵探頭探腦的跟了過來。
看到謝如琢站在這裏,蕭君涵先是神情一愣,繼而便堆滿了笑,“好巧,琢兒也在這裏。”
謝如琢皮笑肉不笑道,“二殿下,我是特意在這裏等你的。”
蕭君涵微微詫異,問道,“你等我?”
“真是,我今日得了個消息,端王現在已經開始拉攏蔣家了,你還是少沉溺於美色之中,當心些的好。否則,等到端王殿下坐大後,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謝如琢方才想了許久,蔣青嵐這件事情,唯有讓蕭君涵二人在窩裏鬥,或許才有轉機。
畢竟,蕭君涵不會容許這個手握十萬兵權的兵馬大元帥落到他的敵對手中的。不然的話,屆時蕭君奕如虎添翼,蕭君涵才是真正的走進了死局!
她掐算到了蕭君涵這點,卻忘記了對方卻是多疑之人。
蕭君涵眯了眯眼,神情危險道,“琢兒,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這話又是誰轉告你的?”
聞言,謝如琢頓時有些慌,她定了定神色,就在蕭君涵眼中的神色越來越危險的時候,方才淒然道,“到底那天,你也救了我的命。”
說完,謝如琢便掩麵而去。
而有些震驚的蕭君涵,也忘記了阻攔她,隻是謝如琢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抓住她,卻隻抓住了她的手絹。
那方帕子上殘留著女子的馨香,引人沉醉。
待得回去之後,恰好便見蔣青嵐走出了房間。
她的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隻是眼中卻是掩藏不住的喜色。
謝如琢雖不知她二人談了些什麼,卻也沒有多問,隻是將手中剛買的燈籠塞到她的手裏,含笑問道,“好看麼?”
蔣青嵐道了一聲好看,下意識的回身去看薑承曄。後者與她的眼神交彙,二人的眼中都多了一抹哀傷。
還是薑承曄先反應過來,收回目光,道,“琢兒,時辰不早了,你們二人快些回去吧。我,我便先回府了。”
這後一句話,卻是對著蔣青嵐說的。
謝如琢點頭,與蔣青嵐一起目送著他離開,這才走出酒樓,上了馬車。
直到把蔣青嵐送回府內,後者也沒有提及今夜與薑承曄說了些什麼。隻是蔣青嵐不說,謝如琢便也識相的不問絲毫。
臨走時,蔣青嵐鄭重的施了一禮,道,“琢兒,謝謝你。”
她的眸子裏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看的謝如琢心頭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卻也隻得強笑道,“咱們姐妹不談謝字,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
蔣青嵐笑著點頭,轉身便進了院內。
可這月色朦朧的背影,卻叫謝如琢莫名想起了那日從薑府離開時,薑承曄的模樣。
這二人究竟談了些什麼?
可還沒等謝如琢考慮清楚這件事的時候,一個人的到來,已經讓她無暇思考這件事情了。
溫如玉回來了。
謝如琢方梳洗完畢準備上床休息時,就聽見門外有熟悉的鳥叫,繼而便見一隻通紅的鳥兒飛了進來。
阿離每次見到謝如琢,都迫不及待的撞上她的胸前,而後一臉鳥生從此滿足的模樣。
謝如琢無奈的看著在自己懷中撒嬌的阿離,又看向門外數日不見的溫如玉,從容的問道,“師傅,能先讓我穿好衣服麼?”
她眼下可是就隻穿了一件肚兜!
溫如玉輕咳了一聲,拿扇子擋住了自己的臉,嘴裏卻仍舊毒舌,“這一覽無餘的平坦有什麼好害羞的?本座也不屑的看。”
謝如琢正在係衣服的手微微一頓,看向阿離道,“咬他,吃什麼我給你做什麼!”
阿離認真的歪著鳥頭思考了一番,然後將自己縮進了謝如琢的被窩。它想吃好吃的,可是前提是有命吃啊!
見它這麼慫,謝如琢鄙視的望了阿離一眼,這才問道,“師傅今兒個怎麼不踩窗戶進來了?我可是為了您,特意換了紗窗呢。”
溫如玉執著扇柄將大門推開,走進來後才道,“天下這般大,本座想怎麼走,就怎麼走,你有意見?”
可謝如琢卻從他一臉悠閑的神態中,看出了一絲蒼白。
他的臉太過蒼白,像是白紙一般,毫無血色。
“師傅,你沒事兒吧?”
謝如琢關切的問了一句,卻得了一個輕嗤。
“本座能有什麼事兒?”說著,溫如玉又拿起桌上的茶盞就著喝了一口,不滿道,“本座這些時候不來,你的茶藝竟如此退步了麼,真難喝。”
謝如琢難得的不跟他計較,乖覺道,“師傅且將就著喝,明日再來,我給你泡雪山霧尖。”
“嗤,你這小東西,別是藏著一肚子壞水兒吧?”溫如玉吃過她的虧,之前的巴豆可是讓他頗受了一些苦。畢竟他雖然是毒人,可是這巴豆卻不在毒藥的範疇!
聞言,謝如琢頓時沒好氣道,“藏著好多壞水呢,一肚子哪兒裝得下啊。下次再來,我喂你吃一斤巴豆!”
溫如玉嘿嘿的笑了起來,“這才是本座徒兒的作風嘛,一如既往的彪悍,本座喜歡。”
她……
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才認識了這麼個極品的?
見謝如琢炸毛,溫如玉心滿意足的一笑,這才正色道,“本座今夜前來,是要告訴你一件正事兒。”
謝如琢的毛兒還沒被撫平,當下沒好氣的問道,“何事?”
“你的情郎蕭君夕,有救了。”
僅一句話,頓時便叫謝如琢的神情變了又變,她猛地靠近溫如玉,一雙眼睛睜得烏溜溜,有些迫切的問道,“師傅,你的話可當真?”
“本座何曾騙過你?”溫如玉鄙視的望了她一眼,又道,“隻是,這個法子頗為凶險,我估摸著蕭君夕那個木頭依舊不會同意的。”
他這話,謝如琢也猜到了。不然的話,溫如玉也不會這麼風塵仆仆的先來找她了。
隻是,“這法子若是用了,救他有多大的勝算?”
見謝如琢第一個關心的是蕭君夕,溫如玉倒是詫異了一下,方才道,“這個你且放心,雖然是古籍上的土辦法,但是卻是最原始也最有效克製蠱中之王的辦法。”
謝如琢過了最初的激動,也冷靜了下來,道,“那你說說看,這個方法究竟是什麼,需要我怎麼做?”
溫如玉暗歎她的自控力,認真道,“其實很簡單——換血。”
“換血?”
“對,還記得本座說過,你是極陰之血吧?屆時便以你為媒介,做一個血甕;放蕭君夕的血,引那子母蠱同時出動。與此同時,將你的血盡數導入蕭君夕的體內,以保他不會血竭而亡。隻是,這分寸極為難把握,一個掌握不好,非但他沒有救成功,你也會血氣流幹而死。”
溫如玉將這法子跟後果都說了之後,謝如琢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道,“那這個分寸裏麵,我有幾成活路?”
溫如玉直視著她的眼睛,不閃不避,“一成。”
也就是說,便是溫如玉操作的毫無差錯,謝如琢也有九成的幾率撐不下去而死。
畢竟,一個人的血隻有那麼點,這個辦法相當於將她的命至於刀尖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可是這個法子相較於原先那個,卻又多了一絲的希望。
“那——若是用此法救他,至多可以等到什麼時候去做?”她願意去救蕭君夕,不惜生命,可卻也不願放棄報仇的機會。
溫如玉見她眸子裏的殷切期盼,不忍再欺騙她,好一會兒才道,“其實有件事,我瞞了你。上次蕭君夕被蜘蛛毒傷到之後,餘下時日至多不過八個月。而這個法子,須得在三個月內行駛,否則屆時大羅金仙難救。”
什麼?!
謝如琢隻覺得渾身氣力都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盡數散去。她本以為那次他已經沒事了,卻不想,竟然是加重了麼!
怪不得新年時見到蕭君夕時,他已經那樣瘦了。
謝如琢抬起一雙霧雨迷蒙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師傅,我要救他。”
如果隻能在複仇和救他之間做出選擇的話,她選蕭君夕!
那個男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自己都欠他太多。
更何況,前世裏自己是導致謝家覆滅的主要原因之一,若是少了她這個禍害,也許今生的謝家會不一樣呢?
見到謝如琢眼中的堅定,溫如玉絲毫不感到意外。來之前,他便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可是他卻有些不甘心,受了這麼多的苦,最終卻隻得了這樣一個近乎送死的法子!
然而事已至此,誰都盡力了。
溫如玉用盡全力爭得了一絲生的希望,接下來,就要看二人的造化了。
這一夜,謝如琢與溫如玉商議良久,直到溫如玉走了之後,謝如琢望著外間那一輪明月,仍舊毫無睡意。
從重生時她心中滿懷恨意,到現在歸於理智,這其中皆因為她的生命中多了一個男人,一個叫蕭君夕的男人。
他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未曾發現的美好;也知道她的生命並不是隻有灰暗。
為君而死,她甘之如飴。
“不行,我絕對不同意!”
到了第二日,謝如琢借著進宮給蕭歆寧請安的由頭,一大早便收拾妥當去了宮裏。可誰料想,剛將事情提了個開頭,便被蕭君夕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一旁的溫如玉大刺刺的往太師椅上一坐,臉上是萬年不變的看熱鬧神情,“我說木頭,你就不能讓人家小姑娘把話說完麼,好傷人心呐。”
蕭君夕回眸冷冷看了一眼溫如玉,沉聲道,“她為何會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從中摻和的?”
溫如玉往嘴裏丟了一枚碧玉似的小點心,心滿意足道,“唔,還是你這裏的點心好吃,本座在山裏吃了大半個月的蛇蟲鼠蟻,都快吐了。”
見他隻說自己,卻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蕭君夕頓時便走過來,將點心扔給阿離一把,頭也不回道,“慢慢吃。”
蹲在地上的阿離見有好吃的,霎時尜尜兩聲,伸出小翅膀將點心都圍到了它的翅膀底下,一屁股坐上去開始享受美食。
到了大爺的臀下麵,看誰還敢搶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