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涵倒是不否認,嘻嘻一笑,道,“母妃怎麼知道的?”
這話卻是變相的承認了。
見他變成這般模樣,賢妃頓時便揮退左右,壓抑著怒氣道,“涵兒,母後知道現在老五得了勢,你心裏不痛快,可是你也不能自暴自棄啊,若是皇上聽見了,可怎麼得了?”
她一聽了這消息,當時就心頭起火,蕭君涵是她的兒子,也與她的榮華富貴息息相關。蕭君涵若是當先偃旗息鼓了,那她在後宮還有什麼可爭的?
蕭君涵卻是勾起一抹笑意來,“母妃,這事情我就是要讓父皇知道。”
聞言,賢妃先是一愣,還想問的時候,便聽得門外內侍監高聲喊道,“皇上駕到!”
蕭君涵頓時便露出得逞的笑意,轉而收斂了起來,走到正殿口跪下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靖帝一進門,便看到賢妃臉上還未曾收斂起的怒意,含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賢妃強行勾出一抹笑意來,“回皇上,不過是涵兒有些胡鬧,方才說了他兩句,不是什麼大事兒。”
靖帝點了點頭,又看向蕭君涵道,“朕聽說你最近種了些瓜果,在體驗什麼農家樂?”
還未等蕭君涵說話,賢妃就當先開口道,“皇上,您說這涵兒是不是胡鬧,不曉得為您分憂,卻自己在家中侍弄蔬菜瓜果的,前兩日還命人送進宮一些桃子,說是前年種下的,這會兒結了果,哎,這孩子也是胡鬧!”
蕭君涵等到賢妃說完,方才抬起頭,誠懇道,“回父皇,這些時日兒臣在家中思過,讀聖賢書時感念先祖文成武功,轉而念及百姓,索性自己在家中開辟了一片淨土,這番勞作下來,雖艱苦卻也靜心。如今我朝風調雨順,上有君恩似海,下有臣民一心,這才是我朝之福!”
聽他這一番話說下來,饒是靖帝也有些動容,因笑道,“看來你這些時日倒是沒有白禁足,做事比以前像話多了!”說著,靖帝又笑道,“你母妃說你送了桃子來,朕問你,現下你園子裏還有什麼是已經結了果子的?”
聞言,蕭君涵頓時便來了興致,眼冒亮光道,“回父皇,如今正是深秋,兒臣除卻果園裏柿子桃子掛枝頭以外,還有時令蔬菜已經成熟,莫說別的,已經可以做一桌農家家宴了呢。”
靖帝隻聽他說著,便生了向往之心,蕭君涵見他動心,當下就趁熱打鐵道,“父皇若是有興趣,不妨隨我一同去看看,這田間地頭的美景不足以言語來道之,唯有親自感受,方才體會其中之樂啊。”
賢妃到了這時,也有些明白了蕭君涵的打算,隻是她卻有些擔憂,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些。
眼見著靖帝有些遲疑,蕭君涵也不催促,隻一副赤子之心的模樣,誠心的望著靖帝。
末了,靖帝這才笑道,“也好,朕久居深宮,都快忘記這外間是什麼樣子了,既然你母妃也在,那咱們就三日同行吧!”
皇帝一言九鼎,說出的話便是聖旨。他話音一落,其他的內侍監和宮人便忙忙的準備一應東西預備出宮。
不多時,靖帝便與賢妃換了尋常衣衫,坐著蕭君涵的馬車一路朝著城西的別院行去。
待得到了別院之內,果然見院子中瓜果蔬菜成熟一片,遠遠望去桃紅柳綠蔬菜清香,好一片秋收的美景。
蕭君涵一進門便親自采摘了果子,洗淨了端給靖帝,又命人在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鋪了軟毯,這才請帝妃二人坐下。
眼見著蕭君涵輕門熟路的在院落中忙活著,靖帝不由得心生感歎,道,“朕年輕之時,也曾遠遠見過農家田地,可遠不及今日之見震撼,老二是個好孩子啊。”
賢妃至此方才知道蕭君涵的打算完全正確,也附和著笑道,“那也是皇上您教得好,他年紀小,縱然有不懂事的地方,可也是咱們蕭家的後代,哪裏又能真差到哪裏去?”
帝妃二人聊得開心,蕭君涵又吩咐下人將院中的蔬菜等物采摘了做成菜,到了中午時,三人圍坐一團吃飯,竟然像是尋常百姓家的模樣了。
席間靖帝少有的開懷,對蕭君涵也在讚不絕口,待得一席飯吃完之後,蕭君涵的一顆心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
隻因方才的靖帝說了一句話,“老五終究功利心太重,你如今的模樣倒是比他好了許多,朕心甚慰!”
蕭君涵原本還不相信這法子可行,可如今得了這句話,才不由得感歎,他有些時候竟然不如一個女子能夠揣摩聖意。
等到臨出門時,靖帝這才狀似無意道,“這朝堂上曆來隻有閑散的王爺,沒有閑散的皇子。你若是真想清閑下來,現在還是有些早了,你可不能偷懶。”
蕭君涵先是一愣,繼而奉承道,“兒臣隻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罷了,況且,兒臣能清閑,也是因為父皇您將國家治理的風調雨順,不然又哪來這太平盛世呢?”
聞言,靖帝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這奉承話就收起來吧,既然是偷得半日,那明日可得老老實實上朝了,知道麼。”
蕭君涵大喜,當下就跪下道,“兒臣遵命,謝父皇!”
臨出門時,賢妃故意退後兩步,輕聲道,“明日下朝之後你來我的寢宮,我有話要與你說。”
蕭君涵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一麵扶著賢妃上了馬車。
直到帝後二人的馬車漸漸不見,蕭君涵方才重新回到了院子裏,將一方帶泥的手帕直接丟到了。
方才他親自去摘菜的時候,便是隔著手帕也能感覺到那泥土的氣息,想他貴為皇子,這輩子何曾做過這等事情?若不是為了那九五之尊的位子......
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姑娘,容顏嬌好,隻是神情卻刻薄了些。
沈婧慈見他一臉陰鬱的模樣,因笑道,“一切順利,殿下在憂愁什麼?”
蕭君涵緩緩轉身,目光悠遠道,“我在想,我這輩子也不會當一個清閑王爺的。”
他生在皇家,便注定了永遠不可能清閑!
時光如白駒過隙,雖然快的驚人,可卻未曾少過一分一秒。
到了十一月的時候,京師裏終於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謝如琢還未曾完全清醒的時候,就聽見淺碧在屋裏大呼小叫道,“小姐小姐,快醒醒,外間下雪了!”
耳邊的聒噪聲如願的讓謝如琢醒了過來,她先是瞪著頭頂的帳子發了會兒呆,方才坐起了身子,呢喃道,“好淺碧,你讓我多睡一會兒就不行麼。”
昨夜裏溫如玉又來取血,這次還很好心的給她帶了止血的靈藥,可是不知為何,那廝走了之後,她便覺得困意襲來,不但一夜好夢,且還頗有睡不醒的架勢。
淺碧笑盈盈的走過來,一麵替她拿來棉衣,一麵笑道,“小姐,您若是再睡下去,就日上三竿了。”
她剛玩了雪,手上都是通紅的涼意,謝如琢無意中觸碰到,頓時將自己的身子縮進了被窩,警惕道,“你離我遠些,好涼!”
絳朱端著水盆走進來,見這場景頓時微微一笑,走過去將淺碧拉到一旁,輕笑道,“知道你早忍不住了,別把你的涼氣傳給小姐。”
淺碧撇了撇嘴角,繼而將自己的手貼了貼臉,頓時嘶了一聲,好像是挺涼的。
便在這時,隻見一團銀白色的小團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了謝如琢的床,還帶上來了許多的雪水來。
謝如琢登時便尖叫一聲,一把將小白團拎了起來,怒道,“小白,你要是再出去玩雪,我就三天不給你吃肉!”
小白便是那隻從獵場帶回來的雪狐,還是謝淮霖起的名字,自從謝淮霖上次落水之後,這小家夥便天天跟謝淮霖黏在一起,頗有保護它的架勢。然後時間長了之後,謝如琢卻發現,這兩隻隻要湊到一起,必定就沒有什麼好事情!
且不說那廚房隔三差五丟失的肉和零食,單是那後花園的花花草草,就已經被這一人一狐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府裏的花匠因此還找過謝如琢幾次,好言好語的懇求她能夠管管。然而一個人小,一個狐小,誰都不曾放在心上過,時日久了,連花匠都認命,對於隔天花圃便會亂作一團的現象見怪不怪了。
如今這一下雪,更是成了雪狐的天堂了。
雪狐小心翼翼的將捂著眼睛的爪子拿開,用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眼兒水汪汪的看向謝如琢,不時還唧唧兩聲。
然而謝如琢並不買賬,一麵拎著它的後頸皮,一麵走到外間,道,“永安,你要是再躲,我就三天不給你糕點吃!”
她的話音一落,便見謝淮霖一臉的苦哈哈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
謝如琢無奈的扶額,她就知道,但凡有雪狐的地方,謝淮霖必定會在附近!
眼見著四姐姐似乎生氣了,謝淮霖頓時便小心的朝著謝如琢挪了過去,嘴裏一麵輕聲道,“四姐姐不生氣,永安不鬧了。”
見他這一副小可憐的模樣,謝如琢哪裏真生的起來氣,當下就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你倒是起的早,可曾給祖母請過安了?”
謝淮霖點了點頭,嘻嘻一笑,道,“祖母喚我來告訴四姐姐一聲,說是今日下雪,你就不必去了。”
謝如琢恩了一聲,又回身吩咐道,“絳朱,去吩咐廚房將早膳端來吧,記得將四少爺的水晶包也一並端來。”
絳朱應了,正預備出門,卻不想謝淮霖登時便拿出一個小雪團來,塞給了絳朱,一麵吐了吐舌頭道,“絳朱姐姐,來追我玩!”
眼見著謝淮霖猴兒一樣的跑到了院子裏,謝如琢又好氣又好笑,回身見淺碧一臉的豔羨,頓時嗔道,“還愣著做什麼,看好四少爺,莫讓他摔了。”
淺碧聞言,頓時大聲應了,道,“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