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走的遠了,謝如琢才停下了腳步。
紅蕊疑惑道,“小姐,您不是要去給夫人請安麼,怎麼不走了?”
謝如琢嗤笑一聲,道,“不速之客都去母親房裏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走吧,咱們去看永安去。”
陸氏定然是要去喬氏那裏念叨一番的,相信喬氏也自有應對之策。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著陸氏鬧將起來。那季氏長房以為謝家好呆,那她就讓她們看看,這季家的人是不是真的都那麼和善!
畢竟,這惡人也隻有惡人來磨才行!
“大嫂,你可在麼?”陸氏人還未曾進屋,聲音先傳了進來。
喬氏方喝了一口粥,就見陸氏急匆匆的走進來,她將手中的勺子放下,笑道,“弟妹怎麼這時候來了?”這個時候,陸氏不應該在老太太那裏湊熱鬧的麼?
陸氏很快便解了喬氏的疑惑,一臉憂愁道,“剛給娘請過安,想著來看看你,你這是還沒去吧?”
“是呢,今兒個早上賬房來彙總,剛忙完回來吃口飯,待會便去。”喬氏笑了笑,一麵請陸氏坐下,“弟妹這是還沒吃飯吧,一起坐下來吃一點吧。”
陸氏倒是也不客氣,見喬氏請了,當下就坐了下來,歎息道,“我哪兒還有心情吃飯啊,氣都要氣飽了!”
聞言,喬氏疑惑道,“出什麼事情了?”看她從進來就神色不爽,難不成又跟房裏的小妾們鬧起來了麼?
自從上次流雲失了孩子之後,這些時日動輒就給陸氏放冷箭,偏那丫頭也是個有心眼的,在三老爺麵前就裝柔弱。陸氏又是個暴脾氣,一點就著的,沒少中了那丫頭的招,挨三老爺的罵。
卻不想,陸氏說出的話卻叫她有些吃驚,“大嫂可知道季家來人了?”她不等喬氏回答,又自顧自的說道,“哼,他們也是夠沒有自知之明的,不過考了一個秀才,竟然舉家來咱家常住,還妄想讓咱們家替他安排個官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陸氏越說越生氣,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好幾口,又繼續道,“大嫂你是不知道,那生意多難做,如今沈家處處與謝家作對,那些賺錢的營生幾乎都被他們開了個遍,害得咱們的盈利也越發少了。本來謝家的開銷就大,這又多了好幾個吃白飯的,這是想吃窮謝家麼!”
見她說的不像話,喬氏略微皺眉道,“弟妹這話說的有些過了吧,到底是親戚,便是常住,那也是老太太首肯的,何必這樣氣急。隻是這秀才的確低了些,你可知季家男兒想要個什麼官職麼?”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我連那個季彥璋都沒見,剛才去娘那裏請安,氣得我一刻都沒待就走了。虧得我還送了那丫頭一個鐲子呢,呸,早知道他們是來蹭吃蹭喝的,我就不送了!”陸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有些心疼那個鐲子,雖說是次品,可也是銀子買的呀。
喬氏點頭表示知道這件事,道,“既然母親那裏來客了,我也該去見禮才是,不能失了禮數。”說著,喬氏就要起身換衣。
卻被陸氏一把拉住道,“大嫂,我店鋪這個月的收成可不好,那季家人在謝家的衣食住行,我怕是管不了的。”
喬氏總算知道了她的目的,道,“這件事稍後再議吧,我且問問母親的意思再說。”
“大嫂想什麼時候議都行,隻是我把話放這,三房可拿不出一分多餘的銀子來。”說著,她又想起一件事來,接著道,“哦,是了,還有那季彥璋安排官職上下打點的費用,我三房也一毫都不會出的,大嫂你看著辦就是了,我先走了。”
陸氏撂下了這句話,就放下茶盞走了,氣得碧枝在身後指著她的背影罵,“平日裏盡做那些沾光取巧的事兒了,一到正經有事兒的時候,倒是會撂狠話了!”
隻是陸氏早已出門,這話是聽不見的。還是翠柳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小聲些,讓三夫人聽見了,又得找咱們夫人的茬兒。”
喬氏淡淡道,“她這是有氣沒處撒,找我來了。不管她,這事兒老太太肯定自有想法,到時候真輪到三房裏的人出錢了,哪一房都跑不得。”
到了小晌午的時候,謝如琢正在謝淮霖的房間裏陪他練字,就見珠簾一挑,有男人走了進來。
謝淮南一見兩人認真的模樣,便笑道,“你現在倒是越發有模有樣了,教會幾個字了?”說著,謝淮南又走過去仔細打量著兩人合寫的字,笑歎道,“這進步倒是大,頗有幾分氣勢了。”
“多謝大哥誇獎了。”謝如琢嘿然一笑,問道,“你不是跟季彥璋出去了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也是去謝淮霖院子的時候聽說的,說是謝淮南一大早便跟著這位遠方表親出門投帖子去了。
聞言,謝淮南霎時就有些神色不虞,道,“這個人的品行不好。”
“此話怎講?”
謝淮南歎了口氣道,“我早上去的時候,那季彥璋正在求奶奶幫忙尋個一官半職的,奶奶倒是沒反駁,隻說想做官可以,但是要看他的能力。季彥璋磨刀霍霍,硬要今日去給各部下拜帖,奶奶便讓我陪著去了。隻是這一上午的行程下來,他竟然對清水衙門視而不見,遇著可以鑽營的肥差就拚命擠進去,可見此人心性。”
謝如琢倒是對此見怪不怪,前世裏,那季彥璋不正是如此麼!前世的季彥璋在謝家的操縱下,順利的進入了戶部做官,雖說職位不高,可是卻是個肥差。那季彥璋扯著謝家的大旗,沒少為非作歹,投機取巧。後來謝家倒了之後,季彥璋為求往上攀爬,竟然帶頭例數謝家十大罪狀,一本奏折便呈上了蕭君涵的案頭!
便是如此忘恩負義之徒,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隻是虧了老太太疼他的一番恩情。
“那哥哥有什麼打算?”眼下季氏肯定會幫這個忙,隻是不管如何,今生那季彥璋絕對別想進戶部的大門!
謝淮南也是一樣的想法,“他既然是秀才,等跟祖父商議過之後,便在兵部安排個筆帖式的職位吧,雖說位子低了些,可若是他肯踏實的話,過個三五年晉升也不是不可。況且兵部尚書是個清正廉明的,有這位上司的鎮壓,那季彥璋也不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見謝淮南心中已然有了決斷,謝如琢霎時便笑開了花,“不愧是大哥,事情想得好生周全。”祖父多半會同意大哥的想法,這樣一來,那季彥璋就徹底絕了進戶部的想法了。
隻是,“這件事情大哥還得先跟祖母解釋一下才好,免得傷了你們的和氣。”
“你放心,我省的其中輕重的,倒是你,這幾日天氣炎熱,你就少練刀槍棍棒的吧,看看這臉兒都黑了幾分。”這些時日雖說胡維德不在,可謝如琢並沒有放鬆自己,基本功和劍法一個沒拉下。如今被日頭曬著,可不就黑了麼。
見謝淮南打趣自己,謝如琢渾不在意的笑道,“這有什麼的,黑便黑吧,我自己不嫌棄便好。”
“你這丫頭,當心嫁不出去。”謝淮南揉了揉她的頭發,見謝淮霖拿筆的姿勢歪了,又握住他的小手,道,“永安,看著,筆應該這樣拿。”
謝如琢回眸看這一副兄弟相親的模樣,不由得微微感概,她今生本就沒打算嫁出去,能看著謝家上下平安喜樂,這就夠了。
謝晟禮果然同意了謝淮南的提議,在兵部打了咋呼,預備給季彥璋安排筆帖式的職位。
陸氏得了信,兩天沒吃好飯的胃口突然就大開了,她嘿然笑道,“這下我心裏算是舒坦了,一個筆帖式,花不了多少錢,肯定用不到咱們三房出力了。”
謝如瀾倒是不以為然,道,“母親,那季彥璋如今不得勢,怕是以後難以幫哥哥的忙呢。”這筆帖式三年五載的可出不了頭,謝淮揚如今又急於求成,謝晟禮不幫忙,他自己去鑽營,這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
聞言,陸氏撇了撇嘴,道,“你倒是會替你哥哥著急,隻是這事兒急不得,你也不看看那季彥璋是個什麼德行,看著就是個尖酸刻薄的,我可不能讓這種人毀了你哥哥。行了,你也快些吃飯,吃完了,陪我去流雲那個小賤人屋子走一趟!”
那個流雲,勾的謝慎言在屋裏連睡了三夜,這眼睛裏還有沒有她這個主母了!
一聽到這事兒,謝如瀾就有些不喜,隻是臉上也未曾表現出來,隻點頭應下了。
這兩日天氣炎熱的很,季氏便有些吃不消。謝如琢掐算著時間,想著季氏快午睡起來了,便煮了些解暑三寶湯去了紫竹院。
金玉正在門口守著,見到她來,輕聲行了禮笑道,“四小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謝如琢舉了舉手中的食盒,笑道,“給奶奶送湯來了,她醒了麼?”
“還沒有呢,老太太這兩日睡得不好,這才剛睡下,四小姐真是有心了。”對於這個四小姐,金玉現在是越看越喜歡,又孝順又知禮,比其他幾位不知強了多少。更遑論那個剛住進來的季小姐了,那就是個看上就要的主兒,一點規矩也沒有的。
謝如琢倒是不知道她心裏轉了這些想法,隻笑道,“既然奶奶沒醒,我就在廳內候著吧。”
金玉應了,又去給她端了瓜果點心,便去內室伺候老太太了。
直到半個時辰後,才聽得裏麵有穿衣服的聲音。謝如琢倒是不驕不躁,依舊臉含笑意的等著季氏出來。
不多時,便聽得季氏微嗔的聲音傳來,“你這丫頭,來了也不讓她們喊我,等久了吧?”
“我剛來呢,沒有擾到您的午睡吧?”謝如琢起身迎了上去,扶著季氏坐了下來,又回身倒了一杯解暑湯,恭敬地遞給了季氏。
季氏接過,隻看那白玉杯中的顏色,便喜歡的不得了,連連笑道,“四丫頭有心了,下次來直接讓她們通報就是了。”
祖孫二人正說著,便聽得門外傳來季徐氏的聲音,“老太君睡醒了麼?”她聲音極為尖利,若是季氏現在真在睡覺,怕也會被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