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近水樓台不得月

長公主府上的東西自然都是極好的,就連這碧螺春都是采了中間最嫩的一葉,用沸水衝了開去,方才會有這般香氣四溢。

“謝小姐是聰明人,該知道何人與自己的身份地位相符,何人不能,二皇子殿下乃是尊貴無比的人物,豈能和你這般人廝混在一處?”

章繡妍這話就是在貶低謝如琢了,雖說謝家也是京城權貴之族,到底也不比皇室,章繡妍正是抓住了這點,妄圖讓謝如琢知難而退。

豈料謝如琢卻是微微一笑,一臉閑適道,“常言道,近水樓台先得月,可是章小姐卻似乎並未懂得其中妙處呢。”

“此話何解?”

章繡妍聽得雲裏霧裏,隻當是謝如琢故弄玄虛。

“章小姐對二皇子殿下有情這件事兒,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吧。按說二皇子殿下是章小姐的表哥,素日裏相處的機會甚多。隻是,莫不是琢兒看錯了,剛剛二皇子殿下似乎並未多看章小姐一眼呢。”

說著謝如琢有意無意地瞟了眼章繡妍杏黃色的春衫,美則美矣,就是太土氣了些,配上章繡妍今日過於濃豔的妝容,實在是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

今兒的主角,可是壽星長公主呢,章繡妍如此大張旗鼓,也不怕被長公主嫉恨。

被謝如琢“好心”的一提醒,章繡妍霎時便有些惱羞成怒,她一向傾心於蕭君涵,偏偏蕭君涵對她無意,任她如何搔首弄姿都入不得蕭君涵的眼。

“許是哪個狐媚子勾了表哥的魂兒,因而表哥方才一時看不清楚,想來表哥文韜武略,乃人中之龍,日後必然會知曉到底何人為鳳雛,何人為麻雀!”

章繡妍一通指桑罵槐,情緒激動之處,自己甚至滿臉通紅,反倒是謝如琢這個被罵的優哉遊哉,一副挨罵的人不是她一般。

好容易等到章繡妍住了口,謝如琢方才緩緩地勾起了一抹笑意,繼續朝著對方的傷口上撒鹽,“是了,二皇子殿下與章小姐關係甚是親近,隻是琢兒倒是奇怪,章小姐應是二皇子殿下心中的不二人選,偏生琢兒眼拙,竟是看不出任何端倪呢。”

“你!”

若不是眾多公子小姐都在場,章繡妍幾乎要出手掌摑謝如琢,好在她尚存最後一絲理智,知道蕭君涵一向最不喜張揚跋扈的女子,方才隱忍著沒有動手。隻是那話裏,卻滿是警告的意味,“謝如琢,我到底是二皇子的表妹,你最好對我客氣點兒,否則我若是得了機會,定會讓你好看!”

聞言,謝如琢霎時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絲毫不理會章繡妍話裏麵的威脅之意。這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皇親國戚,跟皇家沾親帶故的?她章秀妍不過是賢妃的外甥女兒罷了,竟如此耀武揚威,也不怕哪天囂張過頭,被人打了臉。

“章小姐有和我理論的功夫,倒不如將心思放在二皇子殿下的身上,免得哪個狐媚子真的纏上了二皇子殿下,到時候章小姐就追悔莫及了。”

說罷謝如琢的眼神飄向別處,一副我不想搭理你你快走開的模樣。

謝如琢,你給我等著!

章繡妍嘴上吃了虧,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謝如琢,否則日後相見,豈不是被謝如琢笑話?

念著,她故意拿了謝如琢放在桌上的茶杯,隻聽得“哎呦”一聲,便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可偏巧,這茶水竟然盡數灑在了謝如琢的身上,好好的春衫就這麼汙了。

謝如琢秀眉蹙起,章繡妍明顯是故意所為,為的就是給她一個難堪。

也罷,這地兒悶得很,索性借了換衣裳的功夫出去透透氣,也免得再見到章繡妍這張嘴臉。

“是妍兒不小心,竟弄髒了謝小姐的衣裳,還望謝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章繡妍臉上帶著明顯的得意之色,謝如琢如何都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有絲毫的愧疚。

“傳言說章小姐不擅女紅,我原本還不信,如今見你連個茶都端不好,這才信了傳言非虛了。也罷,我就不與你計較了。”謝如琢冷笑一聲,擠兌了章秀妍幾句,便要起身去換衣服。

正在此時,便聽得謝如玥的聲音響起,“琢兒,我和你一同去。”

聽到這邊的動靜,謝如玥便急急地趕了過來,上次在宮裏之事讓她太過後怕,她自是不放心謝如琢獨自前往。長公主府極大,謝如琢又不熟悉地方,有個人照應總是好的。

待得和長公主告了假,謝如琢和謝如玥便被丫鬟們領著去別苑更衣,謝如琢不經意間回頭時,卻恰巧瞥見了沈婧慈那張幸災樂禍的臉龐。

是了,此事和沈婧慈八成脫不了幹係,章繡妍慣是個沒腦子了,該是被沈婧慈利用,將茶水潑在自己身上了。

謝如琢和沈婧慈四目相對,空氣中充斥著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末了,謝如琢卻是微微一笑,誰能證明是沈婧慈慫恿的章繡妍呢?若是自己當真在此計較,反倒是失了自己的身價。

長公主府中衣裳自是不缺的,待得到了內殿之中,謝如琢便隨手挑了一件,似是故意置氣一般,謝如琢竟是揀了件和自己被弄髒那件差不多顏色的衣裳,一想到章繡妍可能會出現的種種神色,謝如琢不禁孩子氣一般的笑了起來。

謝如玥見她這般舉動,不由得無奈笑道,“何必呢?”

不消謝如玥細說,謝如琢亦知曉她的意思,若是平日裏,謝如琢未必會和章繡妍一般見識,隻是今兒,也不知是怎的了,她就想看章秀妍吃癟的模樣。

“二姐不覺得這衣裳的顏色極好麼?”

見自家小妹一臉嬌俏的笑意,謝如玥隻無奈點頭,既是謝如琢相中的,她也不加阻攔,左不過是件衣裳罷了,何苦這般小心謹慎。

出了房門,兩人方才發覺先前領著她們來的丫鬟竟是不見了,喚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謝如琢和謝如玥相視一眼,都有些疑惑了起來。照例說,這長公主府的人不該這般無禮的,客人未曾出來,丫鬟就先行離開,也太過沒規矩。

隻是這宴會是終歸要回去的,否則被長公主知曉了,定是會感到不快。

沒了丫鬟,二人隻得順著來時的道路往回走,可是長公主府上極大,兩人彎彎繞繞了一陣,非但沒找到來時的路,竟然還迷失在了這偌大的後院之中。

想著一時半刻走不回去,謝如琢和謝如玥索性放慢了腳步,順便欣賞長公主府上的景色。

“長公主府上的丫鬟也忒滑頭了些,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竟是沒了蹤影,若是長公主怪罪下來,我們可要好好地告上一狀!”

謝如玥走得有些累了,不由得憤憤然起來,隨手折了一枝無辜的花朵,將上麵的花瓣一朵朵揪了下來。

“今日盛宴,想必府上事務繁多,略有差池也是正常的。”謝如琢話音未落,驀地停住了腳步,一把拉著謝如玥停了下來,低聲道,“二姐可是聽見了?”

謝如琢未說之前,謝如玥還未曾留意,聽了謝如琢的話,她頓時凝神聽去。

這月色朦朧之中,正有幾聲女子的嬌喘從不遠處傳來,間或夾雜著男人的低喘。

謝如玥臉色不由得微赧,這聲音太過讓人羞愧,一時之間她竟不知如何是好。這偌大的長公主府內,她們本就是客,原不該胡亂走動的,如今竟然撞見這一幕,謝如玥頓時便有些慌亂了起來。

還是謝如琢反應得快些,前世的時候,她記得長公主府曾經發生過一件極為轟動的事情,且當時她還身在局內,因著那一念之差,後來更是被大肆報複!

一念到此,謝如琢頓時便皺起了眉頭拉著謝如玥,示意她趕緊離開,這樣的是非之地可不是她們這等黃花大閨女應當待著的地方,撞破了不但對裏麵那兩人不好,於謝如琢和謝如玥的名聲也是不佳的。

可身不由心,便在她要離開的時候,突然便覺得膝蓋被不知名的東西狠狠地打了一下,謝如琢當下就痛呼出聲,旋即被謝如玥捂住嘴巴。

男人忽聽得不遠處有女子的悶哼,他頓時便警惕的喝道,“誰!”

這裏靜悄悄的,莫不是被人發現了?

因著那座假山遮掩,加之這裏樹大草密,男人一時之間倒是沒發覺這夜色中貓著兩個嬌小的身影。

謝如琢和謝如玥大氣都不敢喘,連鼻尖都滲出了細微的汗珠。這次,不但謝如琢,連謝如玥都聽出了那個男人的聲音!現在隻能祈求菩薩保佑,不叫那人發現自己姐妹二人了!

“駙馬,方才的聲音想必是這假山裏麵的鳥雀,這裏偏僻的很,向來少有人煙,您不必如此驚慌。”

忽聽得一抹嬌嫩入骨的聲音傳來,那女子隨即便抱上了男人,一副饑渴未平的模樣。

謝如琢隱在草叢之中,緊緊地抓著衣角,心神極為不寧。謝如玥隻覺得這聲音似是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何處聽過這個聲音。

便在姐妹二人高度緊張的時候,隻聽得那男人沉聲說道,“還是警醒些好,若是被公主發覺,你我二人均無好下場,你先速速離去吧,我且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此。”

駙馬到底是個警惕的,他能得到今天這一切屬實不易,萬不能被哪個不長眼的撞破了他們的好事,巴巴地告到了長公主那裏,若當真如此,別說是榮華富貴,怕是性命都難保。

女子發出一聲嬌歎,雖是百般的不情願,到底也聽了駙馬的話,起身整理了衣裳,隨著駙馬走了出來。

竟是長公主的貼身宮女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