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凝的身體以最決絕的方式向這個世界告別,向她的父母告別……爆炸……屍骨全無。
沐小狸身體懸空後飛,在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裏。
望向空中飛濺的血滴,沐小狸一時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一隻溫涼修長的手覆適時蓋住她的眼睛,沐小狸難得的順從他閉上眼。
時間好像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又好像隻過了一瞬,等沐小狸反應過來,自己還被軒轅澈攔腰抱在鎏金龍柱之上。
握住自己腰的手緊得向在掐她,肉生生的疼。
軒轅澈如玉滑潔的額頭滲出秘密的汗,臉色微白。因為零距離,沐小狸的耳朵附在他胸口,緊促的心跳如雷鼓動。
沐小狸別開頭不想看他,更不想猜測,剛才的那一瞬,他是否在害怕!
殿內再一次靜默,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人體炸彈,遠古戰爭時期史有記載,但這為世人所共憤的行為早就列為禁忌。
誰想,在這恢宏雄偉,金碧輝煌的九玄殿再現。
縱然馳騁戰爭,殺人無數的沐延風也震驚得久久無法動彈。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古人注重孝道,需要多深的恨才能以死無全屍來報複一人?
肉體化為分齏粉,混合鮮血散落。
突起一股勁風,旋轉如龍卷風,一點一點,一滴一滴,將極難辨認的粉末集中於一直玉盆,須臾,玉盆裏,半盆血上漂浮一層白粉。
“玉凝……”
殿內響起李侍郎的聲嘶力竭,一吼完畢,一口血噴灑天空,頹然倒地。
望向這股勁氣的始作俑者,雲逸風眼底的怒火一簇簇竄高,整個人微微顫抖,似怒,又似自嘲,這樣陷入無邊怒意卻好像無處發泄雲逸風,沐小狸第一次看見。
“她中了屍蠱,毒入骨髓,每滴血都足以毒死一池魚。”雲逸風鬱猝的解釋,睨著沐小狸,目光幽暗,晦如深海波瀾。
沐小狸不解,剛才虧得軒轅澈和雲逸風同時出手,一人將她從李玉凝的懷裏拉出,一人撞開李玉凝,才讓她幸免於難。
可是他這個樣子是為何?
斟酌一下,好似他的氣息早就晦暗。
沐小狸的心突緊了緊,是從她拿出藥粉開始。
粉唇張了張,發不出字眼,隻能不自然的別開眼。
雲逸風臉色鐵青,自嘲的冷笑一聲,像是受傷一般,轉身,白影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沐小狸的清眸閃了閃,最終黯淡下來,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她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任何錯。
“小狸,沒事吧!”
沐無極的聲音喚回沐小狸的深思,發現自己還在軒轅澈懷裏,轉頭用目光示意他可以放她下來了,卻聞見軒轅澈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來自護住她眼睛的那雙手的手背。
心不由緊了緊,沐小狸不相信,僅僅幾滴血,他會躲不過。
沐小狸自以為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視線,手覆上他護在腰間的手,連手背都有細細的汗珠。
肌膚相觸,溫熱溫涼的溫度正好溫涼溫熱彼此,宛如春天的微風,夏天的細雨,秋天的落葉,冬季的白雪,宇宙洪荒以來,最和諧、亙古不變的搭配。
氣息同時一動,沐小狸蹙眉,用更大的力度握住他的手,小手握大手,可下一瞬,沐小狸選擇掰開,甩開,跳下,動作決絕好不遲疑。
軒轅澈眸光一黯,用衣袖攏住還殘留餘溫的手,背身飄落於地。
“楚王,你受傷了!”老皇帝一眼看到軒轅澈流血的手。
“無礙,小傷而已!”軒轅澈將手背在身後,麵色無波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這是剛才將覆住她的雙眼時為李玉凝爆炸的氣波所傷。
沐無極張望兩人,兩人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心下疑慮,她和楚王……
“皇上,現在,可以還我哥的清白了嗎?”沐小狸冷聲問道,對其他皆不想言論。
今夜發生的事情太多,老皇帝也來不及一一細想一一探究了,揮揮手,疲憊的捏捏眉心:“散了吧都散了吧,楚王,現在你暫管大理寺,這件事由你徹查,後給朕一份詳細的奏折說明。今日到此為止。沐無極,你身有鞭傷,休息三日,三日後再行複職!”
“皇上,那我哥身上的鞭傷就這麼算了?”沐小狸挑眉,明顯對他的決斷很不滿意。
頗具挑釁的話讓老皇帝臉麵一時掛不住,臉色很是難看。
“小狸,算了!”沐無極拉一拉沐小狸的衣袖,被沐小狸反手一甩,無意把上他的脈,沐小狸一怔,又扣住,心道,糟糕了!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鞭刑既不是皇上所賜,那便是有人越過皇帝私自用刑,若不重罰,以後人人效仿,恐怕朝綱會混亂不堪。小狸也是為皇上考慮!”
老皇帝胸口起伏不斷,深吸幾口氣後,壓下對沐小狸的怒氣,對軒轅澈道:“楚王,你可知此事?”
軒轅澈目不斜視,施施然答:“回父皇,是林美人,她手持父皇的貼身玉佩,說有父皇口諭。”
林美人,老皇帝新晉寵妃,乃李玉凝遠方表姐,驕縱跋扈,頭腦簡單,原本軒轅玄夜是看中她毫無心機的真性情,今日她曾來覲見他說表妹被人欺負,想要教訓歹人一頓,那時他正心煩,沒想到她的表妹是李玉凝,隨口就應了,不想,居然她竟然膽大包天鬧去皇家天牢。
“傳朕旨意,林美人恃寵而驕,假傳聖意,越權幹涉朝政,即日起被貶冷宮,永世不能邁出冷宮半步!”老皇帝冷聲傳旨,言畢,轉向沐小狸,咬牙切齒道,“金凰郡主,可曾滿意?”
沐小狸自然聽出他磨牙的聲音,但罷手絕不是攝於他的淫威。
“皇上秉公辦理,臣女自然滿意,那就不妨礙皇上休息了。”沐小狸走到臉色泛紅,滿眼不可思議的沐無極身邊。
看來,之前的藥粉應該加大劑量,這樣能維持得久點。
“沐無極,你……”軒轅昭瞪大牛眼,“你……你能舉的!”
這話說的!
沐無極此刻渾身仿佛被烈火炙烤,咬牙不能開口,但整個人的狀態,與容墨染相差無疑。
“沐小狸,你居然欺君!”老皇帝暴喝,積載的怒氣終於找到宣泄的出口。
沐小狸聳聳肩,無辜道:“皇上,臣女怎麼欺君了?小狸……有對皇上說什麼嗎?”見老皇帝怒氣難平,一口一口的濁氣大呼,恍然道,“哦……是說我哥舉不舉的事?我從頭到尾沒說我哥不舉啊,再說了,我一個當妹妹的,他舉不舉,我怎麼會知道!我們從三歲開始就沒同床過,爺爺,對吧!”
沐延風的老臉沒了!
老皇帝怒火快把自己燒了!
沐無極,想鑽地縫了!
其他人,又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