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倫的鼻子抽動,在腐臭的空氣之中嗅到陰謀的味道。
他靠著紙盒悄悄地向音源摸去,想看清楚神秘人的蘆山真麵目。
沒想到,哪裏有神秘人?連萬昭學也不見人影。
“神神秘秘的。”他咕嚕道。
“什麼神神秘秘。”冷不防身後有人說。
葉清倫真的跳了起來。
“……呃……我說的是……呃……”他按著胸口,想安定心髒:“……對!這裏太整齊了!有點怪怪的!神神秘秘的!哈哈!哈哈!”
“的確,整齊得有點過分。”萬昭學言不由衷地說。
然後,便是沉默。
葉清倫轉過頭,跟他四目交投。
萬昭學的目光,直勾射進他的眼底,帶試探性的。
看得他有點心虛。
所以他下意識地回避,將目光另投他方。
“你拿著什麼?”葉清倫看見他左手拿著些什麼東西。
萬昭學忽然閃縮起來,將左手藏在身後,結結巴巴地說:“沒什麼。”
攻守逆轉了!葉清倫心中得意,臉上仍不動聲色。
“那更不用說吧!”
“好吧。”萬昭學歎一口氣,左手將那特別的東西拋給他。
這下子可到葉清倫呆了,他可沒預料萬昭學是如此容易說服的人。直到那東西快打在臉上,他才反射地接著。
“這是…鵝肝罐頭?”葉清倫哭笑不得。
“小心點,它可是賣三十鎊的貴價貨。”萬昭學雙手環胸:“費我不少勁。”
“那麼剛才…”剛才他是在和誰在對話的!葉清倫可是很清楚他沒有幻聽!
“喂!你們在玩什麼?”
是丹尼,等得不耐煩的他對著對講機大吼。
“快要集合了!再不走來不及!”
“明白了。”萬昭學回答,然後又轉頭跟葉清倫說:“拜托!收藏好這東西,別給人收去了。晚上我再跟你要回。”
葉清倫本想拒絕,但仔細一想,卻覺得他很可疑,不知葫蘆裏賣什麼藥。
該有什麼陰謀在這家夥背後吧?
如果破壞了它,該可說服校長把欠數一筆勾銷,提早放人吧?
還是,直接告發他?
無論如何,現在也不是和他翻臉的時候。
於是,他裝出一副貪婪的表情,收好了那罐頭。
萬昭學雙手合十以示感激,便轉身向白門走去。
所以沒有人看見他帶有深意和奸計得逞的笑容。
吉普剛駛進大學時候,太陽才剛開始下山,藍天白雲還在高掛。
“早說了不用這麼早趕回來吧。”葉清倫看看仍很光的天空,抱怨道:“再過一小時天才會黑,你也知道我可能會在那一小時中發現什麼寶藏,助我早點解脫吧?”
丹尼攤開雙手,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是我的座右銘,安全第一!說不定因那一小時會使你命也沒有了。”
“膽小如鼠。”葉清倫不屑地望著他。
丹尼無所謂的笑笑:“隨你如何說,沒有我的“膽小”,你今天也看不見卡斯帕和小寧和我。”
葉清倫眉毛一揚:“噢?這可奇怪,卡斯帕那麼強悍,遇神殺神什麼的該不是問題吧?”
丹尼幹咳一聲,頓了一頓,準備好說故事。
“還真感謝你的評語。”冷不防一人在車旁說。
丹尼的嘴半張,然後凍結。葉清倫亦嚇了一跳。
兩人的頭僵硬地轉向,果然是卡斯帕。
“看夠了沒有?說夠了沒有?丹尼.賴特先生、葉清倫?”
他用力拍拍車頭。
“現在不用工作嗎!”
兩人立即連滾帶爬地下車,那時才發現萬昭學早走了。
“你你你……不是還要休養的嗎!?”葉清倫驚訝的指著他說。
“不過是小傷小痛罷!在這世界不努力,不能忍受痛楚的人絕不可能活下去!”卡斯帕沒傷的右手大角度揮動,加強語氣:“快點!快點去幹活!你們沒有一點社會責任的嗎?傷員也在工作了,你們還有臉子偷懶嗎?”
“切,你也不過是在大叫大喊,有什麼體力勞動?”丹尼給他比中指。
“不隻是體力勞動才叫工作!別想分散老子的注意力!管理你們這班懶鬼可是累得多!”卡斯帕的行為一點也不像是傷者。
“切。”葉清倫一手抓一個罐頭,放進卡斯帕推來的手推車中。草草放在他腰包中,那昂貴的鵝肝罐頭就在彎腰直腰之間脫離了囚困,狠狠地掉落地上,滾到了卡斯帕的腳尖。
卡斯帕彎腰拾起它,看了一眼,說:“私吞貨物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啊。”
葉清倫嚇一跳,手下意識往腰包一摸,便知要糟。
“不愧是嬌生慣養,牽羊也要牽高級貨。”卡斯帕輕拋罐頭:“鵝廚師牌,可不便宜,可不便宜噢。”
“當小偷?你糟了!”丹尼停了手上工作,火上加油地說:“再打數個月工吧!”
“聽我說,是萬昭學要我幫他拿的。所以,要捉便捉他,要罰便罰他,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葉清倫急忙為自己辯護。多留數月?簡直是開玩笑!
卡斯帕很奇怪地看著他,丹尼更是偷笑了出聲。
“怎麼了?我說的都是真話!”
卡斯帕說:“你可知道他是吃素的?”
葉清倫呆了一呆,有點反應不來。
“吃素的,換句話說是不會吃肉類的。”卡斯帕好心地解釋。
“我明白,但…”
“不用什麼“但”了,解釋即掩飾,很沒出色的。”
“可是…”
“如果他真是留著自己用,那麼他又為什麼不自己帶回家?”
一言驚醒夢中人。
傻的嗎?這麼大的問題也看不到!葉清倫真的想往自己臉上打幾巴。
“今天可是你的幸運日。”
卡斯帕手一揮,問題的核心飛進了手推車中。
“剛剛的事我裝作沒見過,繼續幹活。”
葉清倫感激地看著卡斯帕,但心中卻有點不解。
他又想起在豪宅倉庫聽到的對話。
越想越是奇怪。
萬昭學到底在搞什麽?
——
“卡斯帕,我有話跟你說。”葉清倫托著餐盤,跟排他前麵的他說。
“什麼?要是以身相許之類的可免了。”
葉清倫白了他一眼,說:“萬昭學那家夥很可疑。”
“又有什麼可疑了?”卡斯帕指指坐在遠方桌子的萬昭學:“你看,他碟子上的不是白飯便是青菜。”
“不是關於他吃什麼,是關於他的行為。”
“喂!給多點肉醬吧!”卡斯帕向廚子投訴。廚子給他加了一點,同時附送一根中指。
“今天在豪宅中,他跟一個身份不明的人交談…”
葉清倫可想清楚,靠自己一個人要找出萬昭學的陰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拋下了當獨行俠來獨攬功勞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找卡斯帕談談。
“該死!耳又鳴起來了!”卡斯帕卻皺眉說。
“卡斯帕!我可不是在玩!”葉清倫提高了聲調。
“我也不是在玩!”卡斯帕的表情寫著“不舒服”三字:“這聲音,跟那玩意發出的一模一樣!”
“那玩意”就是上一次襲擊中那特種獵人拚命去找的罐頭,但內裏放的卻與外麵印的不符,是一堆精密的電子儀器。經雜貨店的老孫檢查,推測是一個超高頻音波發射器,所以也隻有卡斯帕這個聽覺與眾不同的人才聽得見它的聲音。
而那超高頻音波發射器的用途,當然不是單單為卡斯帕製造耳嗚而誕生。大部份的受感染動物都對它的聲音有反應,就象是吃飯的鍾聲,呼喚著牠們。
現在,卡斯帕又在聽到了這超高頻音波。
葉清倫認真地看著他,想猜出他是認真還是裝傻。
如果是真的話,那可不太妙。
卡斯帕的身體語言已表示了他不是在開玩笑。合作了一個月,葉清倫還沒有見他急忙得連飯也不去吃。
現在,他匆匆地放下了盤子,跑了出去飯堂。
但是不用他去確認了,因為同時間,警示的鍾聲再一次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