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倫提起沉重的步伐,感覺到自己將要麵對事實真相的另一麵。
什麼是B種疫苗?
隻見葉清倫一踏入,他的眼睛就愈張愈大,愈張愈大,愈張愈大﹗
他目不轉睛地注目著一堵玻璃牆,玻璃牆後臥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臉上罩了個氧氣罩,而身上長滿了紅疹,但是有部分已經開始枯竭。明顯的,他身體中的疑似天花已受到控製。
隻是,男人看似精神恍惚,而身體上手腳等肌肉明顯地脹大。
看見此處,葉清倫有點吃驚,立時敲打眼下的鍵盤,計算機就顯示了男人的病曆。此時,葉清倫的眼珠兒都快要掉了下來,道﹕“甚……什麼……此男人的病情於上星期得到控製?”
葉清倫艱難地回望劉裕昌,然而腦中仍然努力思索,思索得有點發痛,道﹕“疑似天花的病情根本就很難控製。一直以來,都是眼白地看著病者被疑似天花折磨得不似人形﹗為什麼……為什麼……?”
他奮力的思考,漸漸地回想來多個月來自己的研究。
對了﹗葉清倫心道,手亦在鍵盤上起舞。
咚﹗又顯示出另一組數據。是男人血液中疑似天花的濃度,道﹕“自男人感染起,血液中疑似天花的濃度一直的上升。然而,上星期開始直至今天,疑似天花的濃度竟然維持不變?”葉清倫頓一頓,又道﹕“一直以來,利巴偉林(見注一)是唯一一種對疑似天花產生作用的藥物。可是,隨病毒突變,利巴偉林的作用就漸漸失效。那你一定不會用了利巴偉林。”
此時,他漸漸地有了眉目。換句話說,男人的情況就是——疑似天花停止繁殖。
他緩緩地回望劉裕昌,一麵欲言又止,似乎要道出答案來。而劉裕昌的笑容更似是明白葉清倫心中的答案。
“男人現在的情況就跟超級帶菌者一樣。”葉清倫﹕“他身體產生了一個機製,阻止疑似天花在他身體中繼續繁殖。”
“對﹗”劉裕昌笑道﹕“就是接種了B種疫苗的結果。”
葉清倫吃了一驚,絕無想過除了疑似天花疫苗之外亦有一種可以控製疑似天花的藥物﹗
然而,他心中有點懊惱。他其實早就發現超級帶菌者有一種可以令疑似天花停止繁殖的特性。然而,他當時隻是將著眼於如何將疑似天花全部消滅,因此,不在超級帶菌者身上打轉。誰知,竟然有如此驚人的結果。
劉裕昌放聲一笑,道﹕“這個男人是踏上了無數具患者屍體才能爬到生存的位置。”
言下之意,B種疫苗的代價就是犧牲了無數個病患者。以病人作研究對象,劉裕昌當真卑鄙到極點,可是葉清倫沒有多大的感覺,原因他亦做了相似的事。
“一共犧牲了二百個病患者,才能研究出適合接種到人體的品種。”劉裕昌操作眼下的計算機,展示了一係列的研究數據,道﹕“多得你早期時的研究數據,我才可以研究出接種到人體的方法。”
“我本以為從超級帶菌者的方向入手,是錯誤的方法。”葉清倫﹕“告訴我﹗什麼是B種疫苗?”
“你該知道的。回想一下,你對白老鼠做過的實驗。”
葉清倫立時思索,良久,他大叫一聲﹕“蛋白質。我從超級帶菌者的細胞中抽出了蛋白質,然後注射到白老鼠上﹗因為我發現超級帶菌者的細胞在受到病毒感染後會分泌出具有抗病毒功能的蛋白質。那就是幹擾素。”葉清倫續道﹕“這些幹擾素能夠令周圍未受感染的細胞上產生出受體作用,促使這些細胞產生抗病毒蛋白防止進一步的感染,從而起到抗病毒的作用。”
劉裕昌點頭,道﹕“對﹗超級帶菌者身體可以產生獨特的幹擾素,令疑似天花在他的身體中停止繁殖。”
此時,葉清倫才恍然大悟,道﹕“超級帶菌者的幹擾素就是B種疫苗?”
“對﹗”
葉清倫一麵難以置信的樣子﹗他連連搖頭地道﹕“不不不﹗不可能﹗白老鼠的實驗已經告訴我,超級帶菌者的幹擾素隻會殺死宿主﹗”他回望玻璃牆背後的男人,道﹕“但為什麼,他會活下來。”
“因為他隻是接種很少的劑量,他的心髒能夠承受得了。”劉裕昌續道﹕“當然,經過我的改良,B種疫苗已經可以接種到人體。”
葉清倫心情相當之複雜,大好地發現竟然被人一手奪去。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然而,如此的發現卻可以控製體內的疑似天花,令自己多活一段時間。但是現在活著又是什麼的意義?繼續找尋消滅疑似天花的方法?追求更高的事業巔峰?
劉裕昌又道﹕“我知道你的身體現況了。你的情況將會更糟。聽我說,接種B種疫苗吧。再猶豫不決,你會死……啊,不,是生不如死。”
那個“死”字在葉清倫的腦中引起了極大的回響。
說到底,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他懼怕死亡。
內心動搖了。
“好吧。”
一條沒有回頭的路。
葉清倫完全被劉裕昌蒙在鼓裏。
劉裕昌很會說話技巧,他隻是說出了事實的一部分,B種疫苗的而且確可以控製葉清倫的病情。然而,事實的另一半就是若注入過量的B種疫苗則會令宿主死亡。可是在人體可承受的劑量下卻不能一下子控製病情,要定時定刻注射B種疫苗才可以將病情控製。因此B種疫苗的本質就像毒品一樣,令葉清倫漸漸地依賴它起來。
劉裕昌掌握了葉清倫的心理再巧妙地運用了說話技巧。好一招請君入。
如是者,葉清倫便受製於劉裕昌。
此時,對葉清倫來說,活著是什麼意思?
一星期過去。停屍間後的密室。
“啊﹗……啊﹗……啊﹗……”撕破了咽喉﹗撕破了心肺的吼叫﹗
但是要葉清倫看一眼,患者身上的痛楚立時跟葉清倫的神經接觸﹗他感到身上的肌肉在膨脹、然後撕裂﹗再膨脹、再撕裂﹗再膨脹、再撕裂﹗絕不間斷,十級的劇痛﹗
全景,他看見大玻璃牆後的患者身體像是一個氣球,肌肉在不斷地膨脹縮小﹗身體在床上不斷掙紮﹗硬生生地弓起了身,青色脹大了的筋脈自他的胸口向外擴散,再如樹根盤盤交織﹗
嗤﹗
嗤﹗
嗤﹗
嗤﹗
嗤﹗
膨脹了的身體再不受束縛﹗床上的硬皮革被硬生生地扭斷撕裂﹗
患者亮起了紅眼,葉清倫已感到一股殺意在向他湧出﹗
患者要失去控製了﹗如籠中的野獸在大吼﹗在破壞﹗然而痛楚令他神經失常,瘋狂地用頭砍向地麵﹗
忽然間,“嗤”一聲地響。玻璃密室泛起了陣陣白霧。
白霧的氣味十分強烈、刺鼻,彷彿穿透了眼前的玻璃牆再刺激葉清倫的鼻頭神經。他知道,白霧就是麻醉氣體。
頃刻間,如獸的吼叫漸漸地扭曲變調,然後漸漸收細。隱約間,葉清倫看見患者在地上泛白了眼的抽搐身體,然後漸漸地沈寂起來。而身上的肌肉,亦如泄氣的氣球,漸漸地縮小。
濃度極高的麻醉氣體鎮壓了患者突然爆發的獸性,可是卻鎮壓不了葉清倫內心的憤怒向恐懼。
他回望劉裕昌,隻見劉裕昌一麵笑意地仍然抓緊釋放麻醉氣體的操縱杆。
真的很想一拳印上去﹗
此時,葉清倫終於明白劉裕昌需要麻醉氣體的原因。
“渾蛋﹗你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葉清倫鎮壓了怒意,道﹕“麻醉氣體的作用就是控製……控製失控了的患者﹗”他的語調,既驚又怒﹕“你的目的何在?”
此時,他按了按胸前。心下就一驚,他的身體接種了B種疫苗。恐怕,下一個成為怪物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