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地盤(7)

“...那天我本來以為自己會死的,差點做不到車,撲到車上麵,但又給一隻喪屍拚命拉著,差一點就給他拉下車,還好給我踢開了,另一隻腳拚命的踢向他,如果不是命好的話...想起來好像當年旺教那樣,一腳踢在那個警察屁股上,那感覺爽死了!”說話的是個高大健壯的男子。

另外兩個人哈哈一笑,卻有一個黝黑的男子笑容僵硬,突然皺起眉頭道:“咦...旺教?你...你那天是不是穿著M國隊長的衣服?”

高大男子直認不諱地點頭,那黝黑男子苦笑一聲:“你這個傻逼,那天踢的那個是我啊,我一轉頭就不見人,想捉人都捉不到!你這傻逼。”

高大男子一臉尷尬笑道:“嚇?.....哈....屌你,這個世界真的很小啊....誰叫你好做不做做警犬啊,現在給我選我都要踢死你啦。”

葉清倫不禁暗自發笑,黝黑男子瞪了他一眼,無奈地道:“算啦,都那麼久之前的事,現在這樣的時勢,做誰都沒有所謂。”

高大男子搔著頭:“那也是,對了,為什麼不見你穿警察製服的,你的槍呢?”

黝黑男子搖頭道:“他媽的別提了,我後來辭職啦....”

幾人繼續閑聊,說到有趣之處一起哈哈大笑,又有時一臉唏噓,仿佛今日剛認識的人,則是以往身份對立,但也都不重要了,拋開一切,幾句言談之間,已經能夠變成知心好友。

葉清倫頓然發覺,現在似乎比起以前,人與人之間更為融洽,更為愉快,活在毫無負擔,單純的頹垣敗瓦,比起活在包袱沉重,複雜的華麗城市,實在快活得多。

看著營火,聽著說話,葉清倫不禁泛起一絲微笑,卻忽然聽到一陣喝鬧聲,隻見營火舞會的人群中有幾個忽然停下腳步,一個金發白人男子正和一個黑人男子纏繞在一起,白人男子不停往黑人男子的臉上揮拳,邊喝罵著:“他媽的!黑鬼!!”

激動之間,那白人男子更叉住黑人男子的脖子,黑人男子身材雖然健壯,但被他先下手為強,一時不能反抗,臉都漲得通紅,一臉辛苦,在他旁邊的大叔都想製止白人,卻被他一手推開。

騷動漸大,麥俊揚和阿一等人隨即趕來,再和剛剛的大叔連忙撲向他,幾個人同時抓住他的肩膀手腳,這才把他拉開按在地上,那金發白人的臉雖對在地上,卻仍然不停咒罵,葉清倫卻聽不明白。

黑人大口喘息,這時葉清倫才認得他是和一個金發白人女子共舞的黑人,果然,剛剛和他跳得起勁的金發女子喜悅全消,正掩著嘴巴,淚水湧現,她首先俯身撫著黑人的臉孔,察看他的傷勢,然後再站起來對著金發白人男子,一連串地說話,語氣神情激動,但葉清倫卻也聽不明白。

不過葉清倫也大概猜到這三人的關係,看白人男子和女子都是差不多顏色的金發,外型頗為相襯,自然便離不開情情愛愛,什麼的三角戀吧。

本來愉快的心情慢慢化成平靜,看著被麥俊揚和阿一抓去的白人男子,和黑人男子安慰著白人女子,葉清倫又想起今日下午那顧著活命的七個人,又想起醫院和教堂。

葉清倫想,再這樣下去,很大機會那個白人男子將會因愛成恨,對那黑人男子或白人女子報複,這在沒有法律而人人自由的小型社會中,殺人,反而是合理的事。

葉清倫喝了一口水,口中的燒烤味道漸漸淡去,他可不能一時被難得的愉快衝昏頭腦。

人類聚集,絕不可能永遠和和平平,根深蒂固的人類惡劣性,不會消逝;種族仇恨,妒忌愛恨,永遠殘存。

白人被抓住離開後,黑人男子和白人女子跟其他人點頭道謝,二人安靜地低調離去,葉清倫看到他們的手非常靠近,但始終沒有牽上,很可惜,在以前,或現在的社會上,他們仍有所顧忌。

葉清倫忽然想起自己和陳蕊月,兩個膚色不同的愛情也難以延續,更何況兩種生物的愛情呢?

雖然葉清倫還是把自己當作人類,但他們呢?要是他們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不是弱小的人類,而是一隻披著人皮的喪屍,他們會接受嗎?

不會,絕對不會。

就如一個人告訴你,他和一隻豬要結婚,你可以接受嗎?

葉清倫可以接受自己由人類變成喪屍,已是日大的奇跡,不過這也應該要歸咎於漸變成新人類讓他對任何事也開始冷淡吧....

葉清倫抹了抹嘴巴,一臉平靜,營火燒得更旺了。

營火舞會的人似乎不太在意剛剛的小插曲,他們舞步一轉,哼著的歌曲轉變,拍子節奏不同,歡快的氣氛再次燃點。

麥俊揚阿一他們也回來了,他們輕輕笑著解釋或安慰某些正擔心著的人,不久,麥便向葉清倫揮手,示意葉清倫下去,葉清倫眨了眨眼睛,搖搖頭,再回避他的目光,沒有任何表情地盯著那熊熊營火,似乎慢慢陷了進去。

快樂的營火不會永遠燃燒,終有一日熄滅,然後餘下邪惡的灰煙塵碎,緩緩地覆蓋整片大地,陽光再照上去,也隻是把表麵曬得溫暖,冷冰的內在,大多暗藏於虛偽當中。

不過,到底虛偽的表麵會不會在某一日被陽光曬得融化,內在紛紛被揭露,而卻幸運地發現,那些內在是比陽光更溫暖熾熱的呢?...

人性本善,人性本惡,人類該否生存,人類該否全滅,大概到永遠,也沒有一個正確答案。不過如果現在要葉清倫選擇,他會選擇....

忽然,雙眼由紅色的火焰陷入一陣無盡的漆黑,隻感到一陣溫暖的柔軟覆蓋著他的眼皮上,正當他想說話,一把嬌聲傳進他的雙耳道:“猜猜我是誰?”

葉清倫嗅到手心傳來一陣陣蜜瓜奶香的沐浴露香味,卻難以把她獨有的體香遮掩過去,看來她花了這麼久時間,大概就是用來洗澡,好好地把這一段時間的汙穢洗去,把一切不快洗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