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

葉清倫頂著一腔淚水,回頭一看隻見是戴著頭盔的張風,他舉起步槍,煙霧仿佛毫不影響他的槍法,用不著掃射也百發百中,幾隻喪屍頓時化為槍下亡魂,危機解除後,他便立馬轉頭離去。

葉清倫卻碰巧瞧見剛被爆頭的喪屍的右手腕上有個“S”交疊的紋身,幾個念頭閃過,但也不容細想,二話不說便跟在張風的身後,同時稍微看去台上,卻已不見曹子居和光頭的身影了,隻留下安靜的煙霧和淡淡的血腥味道。

張風似乎已經非常熟悉教堂內的環境,跟隨著他倒是安然無恙地離去,直到衝出了某個洞門的黑簾,跑了十數步,葉清倫雙眼鼻子喉嚨才得以一絲喘息,他彎下身子小步走著,大口大口地咳嗽著,同時聽到教堂此時忽地多了一陣陌生的叫喊和槍聲,他也顧不得太多,好不容易才喘息過來,卻感到在他前方的張風一陣激動,同時聽到幾聲舉槍,隻聽到一把粗獷厚實的聲音冷冷道:“張風,想不到你還沒死。”

葉清倫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擦去了眼淚鼻涕,此時才開始恢複過來,隻見眼前多了五個身材健壯的男子,都神色緊張地舉著手槍對著他或張風。

唯獨在中間那個男子極為高大,比起其他人高上一個頭,身材幾近兩米,膚色黝黑,尖長臉孔,眼窩陷入,鷹勾鼻子,冷酷薄唇,黑發梳到後方綁起了一條小辮子,發尾長長,一陣瀟灑的味道,但見右邊臉頰至到頸部有條長長刀疤,為整張臉孔添上幾分殘暴凶惡。

“冷豹...”

雖然隨著頭盔,但葉清倫還是仿佛看到從他眼眶噴出來的怒火,但一槍難逄五手,被五把手槍同時對著,就算是張風也隻能無可奈何吧...

張風微微顫抖,此時葉清倫才發現一個身穿豹紋小背心的女子被冷豹高大的身軀遮擋了七分,現在才留意到她被冷豹一手摟著,怪不得張風如此激動,原來女朋友被別的男子摟著...

葉清倫想起陳蕊月和邁科,此時再耽誤下去難保出了什麼意外,雖心急如焚,但卻被手槍指著,到底要對峙到何時...

葉清倫心念一轉,張風不是一早抱著她離開嗎?為什麼反而會落在冷豹手中?難道他是為了救葉清倫而暫時放下女朋友嗎?不...不會吧?...

而當葉清倫胡思亂想,急不及待,教堂陷入一遍混亂,曹子居和光頭希下落不明,天健和劉美瑤不知所蹤,張風與冷豹幾人冷眼對峙的時候,遠方突然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聲,尖銳的狼嚎聲幾乎劃破全個金沙灣的寧靜,狠狠地刺進眾人的耳朵,和葉清倫的心坎中。

媽啊...上帝還嫌不夠混亂...難道又有什麼要參上一腿嗎...

“嗷嗚──────”

黑夜中,聖安德烈堂外,狼嚎聲響徹金沙灣,如此尖銳響亮的聲音,就瞬間劃破漫天夜空裏的寧靜,取而代之空氣中多了一絲騷動不安,好像很多東西同時蘇醒一樣。

當葉清倫的心隻剩下狼嚎和陳蕊月的時候,張風和冷豹卻仍然在那兒互相怒瞪,五把手槍與一把步槍的對峙,白白把時間浪費,葉清倫快忍不住說話時,冷豹摟著的小彤輕輕嚶嚀一聲,葉清倫似乎看見張風的步槍有一絲顫抖。

“冷豹,放開他。”

同時張風踏前一步,似乎想觀察小彤,卻被冷豹高大的身軀和手槍遮著他的視線,其餘四個男子也有條不紊地包著張風,五把手槍仍然牢牢地對著他的頭顱,他們好像覺得葉清倫似乎沒有什麼威脅,葉清倫也樂於不用被隨時發射子彈的手槍指著。

張風被先發製人,而且對方不是普通嘍囉,個個眼神銳利,身材健壯,就算放下武器,也不見得張風可以憑武力取勝。

冷豹低頭瞧了瞧小彤,小彤仍然緊閉雙眼,他拔了一拔高貴的鱷魚皮褸,冷哼一聲:“你說放就放?我答應了會照顧這個女的。”

張風似乎有點猶豫,沉著聲線緩緩道:“他...是我女朋友。”

“哈!────那又怎樣?你不會以為我和你鬥了那麼多年,會和你這隻飛狗稱兄道弟呀?”冷豹哈哈笑了一聲,臉頰的疤痕被牽動了一下,猶如惡蛇吐舌。

葉清倫心下一沉,他們似乎積怨已深,張風有點沮喪道:“怎麼才肯放開他?”

“我冷豹說一就一,二就二,既然我答應了照顧他,我就送佛送到西,誰都攔不住我。”冷豹冷冷地道,陷入眼窩的雙眼打了個轉,雙眼眯著,閃爍著狡黠,忽地把槍對著小彤的額頭道:“何況,現在還要給我知道他是你的女朋友呢?嘿嘿...”

小彤被手槍指著卻懵然不知,話音未落,冷豹再道:“不過,如果你現在肯跪在這求我,說『我張風是廢物是垃圾』,或者我會改變主意說不定。”

他和旁邊幾個男子也同時哈哈大笑,張風一陣沉默,但葉清倫隱約感到他怒火湧起,腳步似乎開始蠢蠢欲動,大概正盤算著如何拯救他的女朋友,但卻毫無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彤受他挾持。

葉清倫暗自搖頭,張風明明剛剛還十分冷靜,現在大概急得傻了...一個特種部隊怎會如此輕率?電視電影都說過你要是愈緊張人質,壞人就愈得意,這個時候應該表現出讓他任意魚肉,毫不在乎的樣子,再趁機發動攻勢,而不是主動告訴壞人她是你的女朋友什麼的親密關係...

不過,如果眼前的情況忽然變作是邁科摟著陳蕊月,葉清倫大概已經毫不猶疑衝上去了...

張風沉思了片刻,忽地腳步一顫,步槍微垂,雙腿慢慢半屈,在這個混亂的時候,他竟真的對著冷豹跪下了來!

葉清倫心裏一顫,雖認識他不久,覺他雖固執己見,但行事迅速快捷,幹淨俐落,世界劇變仍對女朋友一心一意,現在甚至放棄高傲的尊嚴,葉清倫對張風的點點厭惡已經蕩然無存,隻餘下一陣又一陣的同情。

“我張風是廢物是垃圾。”

“哈哈哈!────”

冷豹與幾個男子捧腹大笑,張風卻仍然默默跪著,把表情埋在頭盔裏的他不知在想什麼,他現在隻是專注地看著小彤的側臉,看來,其餘的事,也不是一回事。

太蠢了,實在太蠢了。

片刻,笑得疤痕顫動的冷豹慢慢冷靜下來,嘲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特種部隊長真的為了一個女人對我下跪,嘿嘿...你那麼有誠意,好,我改變主意了...”

冷豹卻又冷冷哼了一聲,把手槍從小彤的額頭轉回張風的頭上,從高而下地對著張風,沉聲道:“但是我突然想起來和我出世入死那幾個兄弟死在你手下,張風,這筆賬...又可以怎麼算呢?”

葉清倫心裏不禁一怒,這個冷豹剛剛還他媽的把自己說到一諾千金,現在卻反口覆舌,正當葉清倫想說些什麼時,卻忽然被打斷。

“嗷嗚─────”

狼嚎聲似乎愈來愈響,愈來愈近。本來像大海遠處響得悠長的船笛聲,現在卻似在一條屋村的某棟大廈傳出的鋼琴聲一樣,而那近在咫尺的狼嚎主人一定不會是那麼平和友善。

張風仍然沉默地跪著,而除了冷豹外,其他男子雖仍把手槍對著張風,但顯然眼神有點害怕,生怕忽地從旁邊閃出一個奪去他們性命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