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又淘換了一枚頂針，一包扣子，幾根頭繩，全都塞到了葉清寧手上。
“嫂子，你給我帶回家去啊。”
“你不回嗎？”這廟會挺熱鬧，但太小，逛一圈就逛完了，再逛沒意思，還有些冷。
那太陽時有時無的，出來的時候，覺得好暖，隱去的時候，天陰沉沉的，就覺得周身好像被陰冷包圍，涼颼颼的。
顧秀嘻嘻一笑，拉著幾個同伴的手，道，“我們還想再逛逛，然後去花花家，她哥有台收音機，每天下午都能放好聽的歌呢，她還抄了歌詞，我們下午想去她家聽歌，再抄歌詞。”
“哦，那好吧。”葉清寧也就沒再說什麼，隻道，“那下午早點回來，路滑，注意安全。”
“知道了。”顧秀俏皮的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顧昭，“哥，那我先玩去了，你跟嫂子繼續逛逛。”
顧昭點點頭。
葉清寧待他們走後，就將東西全塞進包裏，道，“不逛了，回家吧，這天陰了，瞧著好像又要下雪呢。”
她已經開始懷念家裏的火桶了。
那火桶裏，放著個火盆，上頭蓋個鐵質的隔網，拿張椅子坐在邊上，腳擱裏頭，膝蓋上再蓋上毯子，就絲風不透了。
坐在上麵吃飯、寫作業、打毛衣、聊天都很暖和。
“嗯，回。”顧昭看了看她腳上的木屐，“走著還行嗎？”
葉清寧怕他又背，警惕的道，“這裏人多，你可不許背我。最多，咱們出了這個廟會，你再背。”
“咳。”顧昭被她這話逗樂了，他也沒說要背的吧，不過，她想，那他隻有聽他的。
“好，你說什麼去掉時候背就什麼時候背。”
兩人走了一截，離開了熱鬧的廟會。
路上行人也不多，偶爾附近村子裏會走出一兩個人來。
葉清寧想著，反正人又不多，也不認識，就對顧昭勾了勾手指，“就在這裏吧。”
穿著木屐逛街，逛的時候沒知覺，逛完了才覺得腳好酸的喲。
顧昭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輕輕笑道，“上來。”
“嗯。”葉清寧也是燦然一笑，輕輕趴了上去。
他的肩好寬，趴在上頭，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顧昭，我問你。”她突然向下傾著腦袋，看著他的側臉，似真似假的問，“你這樣背過多少個姑娘啊？”
“不記得。”顧昭木著臉，艱難的吐出實話。
“啊？都不記得？那背了多少個啊？”葉清寧在他耳邊聒噪起來。
顧昭扭頭看她一眼，笑道，“真不記得，七二年發了大水，我參與了救援，背過不少人，老的少的小的，這我真不記得。”
“額。”這人，跟自己偷換概念呢，明知道她不是那意思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像今天背我一樣，並不是什麼危急的狀況，你背過多少？”
至少，葉清寧心裏覺得，他指定是背過桑柔柔的。
哪知，顧昭想都沒想，就篤定的道，“那沒有了。隻有你。”
“怎麼可能？”葉清寧側首睨著他，“桑柔柔呢？也沒背過？”
顧昭微微一頓，失笑道，“沒有。”
“額？還真沒有啊？”葉清寧有些同情他了，“你個大傻子，你跟她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近水樓台，連背都沒背過，你也太木頭了，怪不得會被李卓然撬了牆角，一輩子隻能當男二呢。”
“什麼男二？”顧昭沒聽明白。
葉清寧含糊的嘀咕了一聲，“你不明白。”
顧昭，無奈的笑了，“……”
他輕輕將幾乎滑下去的她，往上托了托，背著她，走的很慢很慢。
“顧昭。”突然，她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聲音輕輕，像是低喃，又像是撒嬌。
“嗯。”顧昭輕輕的應了一聲。
她食指輕輕在他後肩戳了戳，“這個地方，是我的，懂嗎？既然背了我，以後就不準再背別人了。”
顧昭心下一窒，有種密密麻麻的疼，她是多沒有安全感啊。
“好。”他沉沉低喃，誓言般。
葉清寧笑了，趴他肩頭，懶懶的望著遠處的山巒。
綿延的山巒，被雪覆蓋，宛若仙境。
她突然孩子氣的手指著那山巒，問，“顧昭，你去過山那邊嗎？”
她隻和他爬過不少次後山，可沒一回到過真正的山頂，現在想想，怪可惜的。
“嗯。”顧昭應聲。
葉清寧好奇，“那，山那邊是什麼？”
“山。”顧昭道。
葉清寧蹙眉，“還是山啊？有多少山？”
“九座。”顧昭道，“翻過九座山，那邊還是跟咱們差不多的村子，不過，是屬於另一個縣的。”
“哦，這樣啊。”還以為說翻過九座大山，就能到達神秘秘境之類。
葉清寧有些失望。
顧昭聽她失落的歎息聲，微微聳眉，又道，“不過，據說，這山裏以前住過九位仙人，仙人登仙之後，肉身便化作綿延大山，守護著山裏的鄉民。”
“真的啊？”果然，她就覺得這些山靈氣十足，定有個緣故。
聽見她欣喜之聲，顧昭揚唇低笑，隨後，想到什麼，笑問，“對了，跟我說說小鴨子的故事吧。”
“小鴨子的故事？什麼小鴨子？”葉清寧一頭霧水。
顧昭愕然，敢情她自己也不清楚？他想了想，提醒，“就是，母鴨子孵錯了蛋，小鴨子變成大白鵝。”
“啊，是醜小鴨的故事啊。”葉清寧聽完直樂，“你怎麼知道的？是思思跟你講的？”
“思思？”顧昭抿嘴輕笑，想說，是你醉酒時鬧著要說的。
他點點頭，“是呢，她說的不明白。”
“哦，你要想聽，我說給你聽啊。”葉清寧笑嗬嗬道。
顧昭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顧昭背著她，一直慢慢的走著，像在在逛一個冰雪純淨的世界，而這個世界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語態嬌柔，聲情並茂的給他說了醜小鴨的故事。
他認真聽著，記在心上。
萬一下回她再鬧著要他講小鴨子，他好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時間過的好快，哪怕他走的極慢，一個小時後，他們還是到了後灣村村口。
一到村口，葉清寧咕嚕咕嚕從他背上滑下來，然後，背著包徑直就往村裏走。
而之前背了她一路，走著都出汗了顧昭，被留在了身後，滿腹幽怨。
她那樣子，怎麼像個始亂終棄的小壞蛋啊。
才在路上，多好啊。
一回村，扭臉就將他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