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回鄉的火車,一路輾轉,日暮黃昏時分,到了家。
顧思思正在院子裏逗小白兔玩,瞅見他進院子,忙扔了手裏的菜葉子,邁著小短腿就朝他跑了來,甜甜的喊著,“爹。”
“噯。”顧昭笑應了一聲,丟下行李,張開雙臂,任由小丫頭撲進懷裏,一把抱起來,舉高高,逗的小丫頭咯咯咯笑個不停。
顧母和顧秀聽見動靜,都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昭兒,回來了?”
“哥,嫂子她都好嗎?”
“挺好的。”顧昭笑答。
顧思思捧著他的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裏,滿是失望,“娘沒跟爹一起回來嗎?”
她還以為,她寫了信,娘就會跟爹一起回家呢。
“娘還要上學。不過,她給你寫信了,爹給你拿出來。”顧昭哄著。
顧母忙拎起地上的行李,“走,回屋。”
一家人來到堂屋,顧秀拉了燈,明亮的光瞬間將整個堂屋照亮。
顧昭放下思思,從包裏將葉清寧專門給女兒寫的信拿了出來。
顧思思迫不及待的就搶到了手裏,可是,看了半天,就認得自己的名字,還有極個別的字,譬如:一,大,小等。
顧秀看她那眼睛恨不得將信瞪出一個窟窿,笑道,“看不懂吧?還得姑來念給你聽。”
“這是我娘給我的。”以往,顧秀收到葉清寧的信,總是得意的不得了,顧思思心裏可憋屈了。
這回收到專給自己的信,原想著嘚瑟一下,奈何看不懂。
“奶奶。”她轉而將信給了顧母,倚在她懷裏,甜甜道,“我想聽奶奶給我念。”
“你這丫頭。”顧秀一指頭輕輕點在她額頭上,道,“娘,我去將菜盛過來,咱們正好吃晚飯呢。”
“好。”顧母點頭,一麵抱著顧思思,幫她念起了信。
顧昭回來沒見到嶽丈嶽母,很奇怪,“娘,我嶽丈嶽母呢?”
“哦,吃喜酒去了。”顧母笑著解釋,“學校裏一個年輕的老師結婚了,說你嶽丈有學問,德高望重,請他去做證婚人。今天晚上,兩人都去人家家裏吃喜酒了。大概要過一會才得回來呢。你放心,不遠,人家說酒席結束,套牛車送回來。”
“嗯。”顧昭這才將自己的衣物等,從包裏拿出來,送回自己那屋,完了又在壓井邊打了點水,洗了把臉。
“哥,吃飯了。”顧秀端著兩碗菜往堂屋走,冷不防看見院門口一道身影,“誰啊?”
“阿秀,我。”大牛推開院門走了進來,問,“我剛聽你喊哥,顧昭回來了?”
顧昭從壓井邊站起身,擰幹毛巾,又擦了擦手,道,“回了。大牛,吃晚飯了嗎?”
“還沒呢。顧昭,你可回來了。”大牛激動的走過來,握住他的手,嚷嚷道,“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去京都找你了。”
“什麼事急成這樣?”顧昭推開他的手,走到屋角,將濕毛巾搭在了竹竿上。
大牛跟在他身後,道,“前天,隊裏接到通知,說就這幾天,鄉裏要來人到咱們底下考察。說是要樹立一批做的好的個體做典型,鼓勵大夥發家致富。咱們村裏就定了咱們的羊場。”
“哦。”顧昭還以為什麼大事,笑道,“鄉裏來人,你陪著就行,你要不懂,讓顧老舅陪著,他對羊熟。”
“這不是你不在,我們這心裏都沒底嘛。再說了,你看我這個醜樣,哪能在領導跟前現眼?還有顧老舅。他那人,平時人前那嘴賊能說,可一遇到正事,屁都放不出一個來,你還指望著他能陪上頭人說話?”顧大牛隻旁哼道。
顧昭拍拍他的肩,“行了,領導來是考察羊場的實力,不是選美,更不是選秀才的。咱們隻要像平常那樣就成,主要是實事求是。”
“嗯。”顧大牛聽他這話,心裏踏實多了,不過,隨即,他又撓了撓頭,不大好意思的樣子。
“還有事?”顧昭奇怪的問。
顧大牛低著頭,腳踢著地上的土,結結巴巴道,“那個,我想下月底把四鳳娶回來。”
“下月底?”顧昭詫異,“不是說年底嗎?這麼快?”
顧大牛抬頭,臉上又是窘又是喜,幹笑道,“那個,四鳳她,怕撐不到年底?”
顧昭不解。
顧大牛指了指肚子,“有,有了。”
顧昭瞬間意會過來,一拳砸在顧大牛肩上,笑道,“你這臭小子,動作夠快的啊。這麼快就要當爹了?”
“我,我也沒想到。這不,跟王家商量了,下月底就辦了。這個月,我要先把家裏房子拾掇拾掇。該置辦的要置辦。四鳳能跟我,已經委屈她了,其他的,我不想委屈她。”顧大牛動情的說。
顧昭拍拍他的肩,道,“行,我回頭跟我娘說一聲,幫著置辦置辦。”
“嗯。”顧大牛感激的點頭,他一個孤兒,家裏沒有長輩,這種事還真是挺蒙的。
“好了,既然沒吃,一起吃。”顧昭拉了他一起進屋吃飯。
吃過飯,送走了大牛,顧昭燒了熱水,洗了個澡。
收拾妥當,就在他那小屋桌前,鋪開信紙,忍不住就開始給葉清寧寫信。
媳婦兒:見信好!
此刻,窗外很黑,很安靜,隻有牆角的花香撲鼻,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教室裏上自習吧?
覺得肉麻,顧昭將信紙揉成了團,重新鋪開一張。
葉清寧同誌:見信好!
我已安然到家,你給思思的信,也交給她了,娘給她念了信,她很歡喜。
爸媽今晚去吃喜酒了,還沒回來。
大牛下月底要結婚了,你說咱們送什麼禮比較好?
等等,看著這些瑣碎的事,顧昭凝眉,又用筆將這些劃掉了。
院外,突然有了響動。
院門被推開,一個年輕小夥子,送了葉父葉母回來。
顧昭忙放下筆,起身迎了出去。
“爸,媽。”
葉父葉母一見女婿,開心不已,“顧昭回來了?見到清清了?她都好吧?這京都的生活可還習慣?”
“都好都好。”顧昭幫著扶有些醉意的葉父回了房。
之後,幫著打了熱水過來。
又跟葉母聊了些葉清寧在京都的學習和生活情況。
葉母聽完,笑的又無奈又寵溺,“這丫頭,總愛幹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我倒不知道,她還會寫劇本,會演戲?”
說著,忍不住看顧昭的反應,畢竟,哪個大老爺們能忍受自己媳婦兒這樣拋頭露臉的?尤其她在鄉下這了這幾個月,發現,鄉下人那思想更是保守封建。
哪知,顧昭眉眼飛揚,一臉與有榮焉,真心誇讚,“她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