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場麵有些尷尬,葉清寧道,“娘,快中午了,你先帶著舅舅一家回家吧,我去摘點菜,一會回來做飯。”
“娘,我要吃肉。”一聽飯字,一直眯著眼睛打瞌睡的徐誌新陡然就清醒了,抓著徐草花的衣裳,嚷嚷著要吃肉。
徐草花忙就哄著兒子,“別急,一會你表嫂回來就給你做肉吃。”
葉清寧,“……”
家裏哪裏有肉?這年頭想要吃肉,那得早早的先到供銷社去排隊買。
顧母臉上訕訕,就道,“清寧,你先去摘菜。”
“嗯。”葉清寧提著籃子,又叫上了小思思,一起去了菜地裏。
徐蔓枝看著葉清寧離去的背影,眼睛怔怔的。
“蔓枝,走了,咱回家。”徐草花碰了碰女兒,拉著她就走。
顧母倒是沒留意她這‘回家’二字的意思,隻上前拉著徐蔓枝,喜歡的說,“是啊,走,跟姑回家。”
這邊,顧母領著兄長一家,回到自家院子。
樹下村民,見沒熱鬧可瞧,也都各自散了。
一進顧家院子,顧兄顧長興就傻眼了。
破敗的小院,三間低矮的土坯屋,感覺狗都能跳的過去,這比徐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啊?
徐草花更是一臉的不敢相信,她問顧母,“這就是你家?”
“是啊。”顧母連忙從屋裏,拿出小凳子,讓他們在樹下坐。
然後,她又忙著拿紅糖,去廚房給他們衝紅糖水喝。
見顧母不在,徐草花一腳踢了小凳子,手指在顧長興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你不是說,你家以前是大地主嗎?住的是幾進幾出的大屋子?家裏還有長工丫鬟。我問你,大屋子呢?長工丫鬟呢?啊?”
“這,我也不知道。”顧長興一臉委屈,“許是土改時被沒收了。”
徐草花不信,“現在都改革開放了,按理說,這些東西早該發還了。”
“……”顧長興沒了話。
當年,土改鬧的正狠時,他勸過父親舍財保命,可是,父親死心眼,舍不得,說什麼死也死在自家宅子裏。
妹妹也固執,不願意跑。
沒辦法,他隻能自己偷偷跑了。
後來,隱姓埋名,逃至北方,餓的快不行了,被徐家所救。
徐父還將徐草花嫁給了他。
徐家八代貧農,在運動盛行的年代,那簡直就是光榮至極的事。
每每有人質疑顧長興時,徐草花挺著胸脯驕傲的說一句:我家八代貧農,你們查去?
就這樣,也算保全了顧長興多年。
然而,徐草花性格太強勢,徐家人總覺得自己是顧長興的救命恩人,向來不把他當人看。
自小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大少爺生活,一下子成了別人家的牛馬,顧長興自然過不慣。
這不,自打四人幫倒台之後,他就生了心思。
等這兩年,局勢越來越穩,成分問題在人們的心目中越來越淡漠,還有很多被平反的事情發生後。
顧長興終於決定了,回鄉。
可惜,徐家將他看的緊。
沒辦法,趁著今年夏天幹旱,糧食欠收,家裏又出了些難以啟齒的事,他便攛掇了徐草花,甚至將自己的身份暴露,說服她跟自己一起回到了後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