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薪火
在一行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寧凡徑自走向靈修之間的裏間。
過了裏間的褐色石拱門，裏麵是一圈旋轉樓梯，寧凡順著旋轉樓梯拾階而上，很快便抵達第二層，入眼所及便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地麵鋪設著黑白兩種顏色的磚塊，牆壁上沒有窗戶，僅有一根蠟燭用於照明，但那根蠟燭被一隻手護著。
那隻手儼然就是一個骷髏爪子，不，包裹著一層皮的骷髏爪子，微光映照出的小半截手臂，同樣也如同骷髏一般。
寧凡這一生見多了死人，但看到這樣一隻手，心中仍舊感受到古怪。
房間中的這位老人若是死物也就罷了，可他仍舊散發著強烈的生命氣息，但外表似乎被折磨得不成樣子，老人的狀態非常詭異。
待寧凡進屋時，老人將蠟燭取在手中，輕輕舉過頭頂，便是將他整個人都照亮了，這時寧凡方才看清楚他的全貌。
這驀然是一副套著皮子的骸骨！
這種狀態，必然應該是一個死人，可在這個老人身上，寧凡感受到強烈的生機，濃鬱的生命之力蘊藏於這皮膚下每一處。
“我叫袁翔，”老人自我介紹道。
“晚輩見過袁翔前輩，”寧凡拱拱手。
袁翔的目光望向門外，淡然說道，“古月家族原本是月白重星第一家族，他們有著數萬年的驕傲，如今大廈將傾，人心自會浮動。”
“大廈將傾？”寧凡故意露出疑惑表情。
袁翔那骷髏一般的麵孔望著寧凡，片刻後輕笑一聲，“年輕人想知道什麼，可以向老家夥提問，何必套我的話？”
寧凡幹笑一聲，道：“我想要進一步確認古月家的立場。”
他被安置在葵子院內，人生自由也沒有受到控製，古月家族釋放出相對的善意，但是不排除另外一個可能：古月家族壓根沒有將他與星林當一回事。
如果這個家族打算歸順於天道，那麼他仍舊處於危險之中，倘若確認這一點，寧凡會籌謀著盡早脫身。
袁翔可謂是活過幾萬年的老怪物，幾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他仿佛知道寧凡心中所想，解釋道：“整個卞人族內所有人，都背靠著陳卞這棵大樹，但古月家族並不是‘背靠’，而是像藤蔓一樣纏繞在陳卞古神的身上，如若陳卞古神衰亡，古月家族沒有轉頭的可能性，我們注定要與天道城對抗。”
寧凡的目光微微閃爍，這是一個讓他放心的答案。
“你呢？一個小小歸宙境初期，危機感從何而來？”袁翔反問道，他臉上沒有肌肉，隻有皮膚，表情根本無法發生變化。
可寧凡感覺他帶著一抹笑意，似在笑話寧凡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家夥，居然會害怕被天道盯上。
“晚輩天性謹慎，”寧凡厚著臉皮說道。
“嗬嗬……”袁翔口中發出兩聲幹笑，“謹慎點好，尤其是你，就該謹慎，畢竟一位擁有薪火的孩子，乃是天道城噩夢一般的敵人。”
“薪火？”寧凡問。
？ 袁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輕抬起一隻手，一縷真氣湧上他枯槁一般的手掌上，那真氣彙聚著濃鬱的金色光芒，帶給寧凡一股熟悉的感覺。
“這是我的真氣？”寧凡目光微凝。
袁翔點點頭，“確切的說，是你擁有的宙力，至於真氣已經在樓下那顆宙元原石中耗散掉了。”
“所以……”
“所以那顆宙元原石才會呈現出藍色光芒，”袁翔搖搖頭道：“讓薪火級別的宙元點亮原石，會引起古月家族震動的，這個家族不配出現這樣的孩子。”
寧凡一臉驚愕，問道：“那我的宙元屬於道幾？”
“沒有道幾，用宙元原石測量的道之幾何，不過是對凡夫俗子的定義，薪火無法定義，”袁翔說道。
寧凡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勾之下，一縷一模一樣的金色真氣盤繞至指尖，“我沒看出這東西有如此大的潛力。”
在修行一道，寧凡擁有太多的選擇。
虛之力，炁勁，世界偉力……
這三種千方宇宙內的基礎力量都曾多次幫助他逃離險境，相比之下，包羅之力，也就是最正統的修行方式對寧凡的幫助沒有那麼大。
“潛力？不，這東西沒有什麼潛力，隻有威力，”袁翔搖搖頭。
寧凡尚困惑於袁翔的這句話，就見袁翔輕搓手指，那團金光仿佛活過來一般，化為一道烈陽綻放開。
在這烈陽中，似有無窮無盡的能量釋放，其中一道芒刺驟然朝寧凡眉心刺來。
沒有多餘的殺機，沒有強烈的氣息，有的僅僅隻是難以想象的破壞力，而寧凡的本能在這一刻仿佛一個脆弱的孩子遇見猛獸。
他的瞳孔在刹那之間收縮，身體蹭蹭後退，直到牆邊方才停下，手中更是不知何時取出了長劍。
“喔？還是一名劍修……”袁翔打量著寧凡，似乎對寧凡身上的秘密很感興趣。
寧凡沒有在意這句話，而是死死盯著袁翔攤開的手掌，那一縷金色真氣蘊藏的包羅之力已經耗散掉了。
可剛剛金色真氣迸發時給他的壓迫感，如同鋼鐵烙印一般篆在他靈魂深處。
“前輩，這是你自己的手段，”寧凡說道。
這位老人很強，應該不是歸宙境，而是真玄境，這樣的強者對寧凡有著壓倒性優勢。
“對，這的確是我的手段，陽炎衝擊，但我剛剛不過是釋放出你的宙力罷了，這就是威力，”袁翔說道。
寧凡心中有些震驚。
他本以為金色真氣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驅動巨劍，實沒有想到，金色真氣本身擁有極強的力量。
“老朽留守在月白重星上一萬多載，從未羨慕過誰，你小子應該是第一個，可惜，可惜……”袁翔輕輕歎息一聲。
“可惜什麼？”寧凡問道。
“可惜你出現的太晚，古月家族將會深陷死局，我也會死，你也會死，”袁翔那空洞的眼洞中泛出惋惜之色，“我這種庸俗之人死了也就罷了，月白重星忽然出現一個薪火級別的孩子，卻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