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絕
幽冥森林，廣袤無垠。
巨大的樹木遮天蔽日，仿佛讓人置身另一個空間。
“嗷嗚！”
一頭碩大的赤練熊慘叫一聲，仰倒在地。
作為二階凶獸，赤練熊相當於武者凝真境，它一身銅皮鐵骨，且力大無窮，戰力足以媲美歸元境，即使是老練的獵人也要組隊才能捕殺。
可現在它倒在一名身材挺拔的少年麵前，那正是寧凡。
他渾身衣物被撕成碎片，裸露出大塊的肌肉。
寧凡上前挖出赤練熊的妖丹，將其捏在手中一會兒，再攤開時這顆妖丹已黯淡無光，蘊藏其中的靈意被完全吸收。
三天內，寧凡一共獵殺了十三頭二階妖獸，吸收掉十三顆妖丹，但修為仍舊停留在凝真境三重天。
“慢，太慢了……”寧凡說道。
寧闡擁有一名護道者，而且是劍主級別的強者，這一個月寧闡的實力必將突飛猛進，一日千裏。
想到這，他眉頭緊鎖，神色冷峻。
“小家夥，怕了？畢竟你要麵對的是一名道子，”吞天劍說道。
“怕？”
寧凡稍作沉默：“我當然怕，怕無法給恩師報仇，無法給我那些枉死的好兄弟報仇，更怕……我敗了，蘇落雪將落入萬劫不複之境。”
“你什麼都怕，唯獨不怕死？”吞天劍問道。
聽到這話，寧凡露出冷笑。
從父親離開，由他背負寧家重擔那一刻起，他就將生死置之度外。
“既然不怕死，一切都好說，你想修煉劍技嗎？”吞天劍問道。
聽到這話，寧凡眼睛驟然一亮，脫口而出：“當然想！前輩你有劍技？”
“廢話！吞天劍在鑄造之初，就有一門傳承劍技放在其中，此傳承劍技一共四式，在你承下吞天劍的那一刻時，第一式就解鎖了，”吞天劍回答道。
“你不早說？”寧凡一臉幽怨。
“你也沒問。”
“……”
很快，一股記憶浮現在寧凡腦海。
他閉上眼，沉入記憶，瞬間身處一個異世界內，眼前出現一個女子剪影，他看不清此女容貌，隻見其負手持劍，如臨淵而立。
“此劍技無階，無品，無式，無形……”
“吾願稱之為絕，如是我聞之‘絕’！”
“嗖！”
女子劈出一劍，簡單一劈，蘊藏著無窮決絕，如猛將豪飲後的赴死一劍，也如帝王隕命前燃燒性命的一劍。
總之，是在無盡絕望下揮出的一劍。
蘊藏在這一劍內的可怕氣勢，讓寧凡感受到空前壓力。
“劍技，絕’乃瀕死下的一擊，威力最大可葬天葬地，你要沉浸在絕對絕望中，要有付出一切，埋葬一切的覺悟，方才能刺出這一劍！”
“絕的要領，技法，我皆傳於你，但每個人的絕都不同，你需天時，地利，人和，才能領悟！”
吸收完記憶，寧凡睜開眼，渾身已是汗流浹背。
他被嚇到了，這種壓迫感顯然不是現在的他能對抗的，可盡管他滿臉恐懼，一雙眼睛中卻充斥著興奮之色。
武技劍技，分天地玄黃四品，他見識過最厲害的劍法，也不過是黃階下品的遊龍劍法，還停留在形與招的地步，可即使這樣的劍法對於寧凡而言也可望不可即，根本無緣修煉。
這“絕”雖號稱無品無階，他卻產生一絲非同尋常的感覺，那種感覺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對於寧凡這種武癡而言，無異於發現新大陸。
“學會了？”吞天劍問道。
“嗯，”寧凡點頭。
說罷寧凡提劍而立，身立如臨淵，緊盯著他麵前一棵十人合抱的巨樹。
寧凡腦海中回蕩著那女子的身影，朝著眼前大樹劈出一劍。
“哢嚓。”
大樹搖曳一下，連一片葉子都沒掉落。
寧凡： “……”
“我看你是學廢了，”吞天劍譏笑道。
寧凡一臉疑惑，他自覺與記憶中那女子所使劍法分毫不差，可這一劍斬出，居然沒有絲毫威力。
“絕，無式，無招，無品，無形，若是練成了，任何一劍都可稱之為‘絕’，練不成你模仿的再像，也不過虛有其表，你現在要用鮮血磨練，要在生死之間磨練，去感悟那一劍中的意境，”吞天劍說道。
這番話讓寧凡陷入沉思，少頃，他眼中泛起一抹毅然之色，提著劍朝幽冥森林深處走去。
幽冥森林內的妖獸們，從這一日起，迎來了一個可怕的煞神，寧凡不分晝夜在森林內穿梭遊走，瘋狂的與妖獸搏殺著。
數日後。
清澈的湖麵上，倒映出寧凡的身影。
他身上片縷不存，僅用襤褸獸皮包裹著重要部位，身上每一寸皮膚都被鮮血浸染，形成一層烏褐色的“外殼”，活脫脫像是一個怪物。
看到自己的恐怖模樣，寧凡也嚇了一跳。
這些日子他殺了多少妖獸，自己也完全記不得了，但斑駁扭曲的長劍，裝滿妖丹的行囊都是他奮鬥的證據。
吸收如此多妖丹內的靈意，寧凡的修為勉強提升到凝氣境四重天，可劍技“絕”的領悟，他仍舊在門檻之外徘徊。
“嘩啦！”
跳進湖中，清洗幹淨，寧凡的目光望向西南側。
“怎麼？感知到了？”吞天劍問。
“是的，”寧凡點頭。
“那裏是一處靈意交彙之地，應該誕生了某種強大的靈物，將其吸收，你的修為應該能提升三重天，以你目前的實力進去就是找死，不過……”
“不過，我若想真正的領悟‘絕’，就必須要找死，我說的對嗎？”寧凡雙目中閃爍出向往之色。
寧凡知道，想要真正掌握“絕”，就必須經曆徹底的絕望，在生死之間才能觸摸到那種不可描述的意境。
這些時日他遭遇的都是一些低階凶獸，沾染的鮮血是夠了，可與絕望的心境相差甚遠，他必須要將自己逼入真正的絕境，才能得遇那一絲契機。
向西南側跋涉半日，寧凡距離那股靈意越來越近，神色也越來越凝重。這一路走來，居然不見一頭妖獸，這很不正常。
當寧凡穿過一處山坳後，瞳孔陡然一縮，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了。
地上躺著密密麻麻的妖獸，一階，二階，甚至三階的都有不少，這些妖獸身上布滿一劍傷，顯然是被一名劍修所獵殺。
“有人捷足先登了……”
寧凡麵色一沉，快步向前飛掠而去，與此同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道憤怒的咆哮聲。
“吼！”
樹木傾倒之間，一個高達十餘丈的身影出現在寧凡視野內。
“通天犼！”
寧凡一眼認出來，這是四階妖獸，超越歸元境的存在，是幽冥森林中最殘暴的妖獸之一，凡是與它們相遇的老獵人基本都死了，很少有能活著回來的。
更讓寧凡震驚的是，這通天犼旁邊，竟有一位中年男人不斷飛掠，手提一柄長劍，時不時回身直刺一劍，在通天犼身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高手！
此人單憑一劍，能與通天犼這等妖獸周旋，實力顯然超出寧凡的認知，這不是寧凡能參與的戰鬥。
他沉下心，從一側掠過，沒走出幾步，眼前就出現一塊純淨無暇的寶石。
不，這不是寶石，而是一汪泛著白光的寒潭，在這寒潭中央，盛開著一朵潔白的五葉蓮花，這應該就是吞天劍口中的靈物。
“沒想到這等貧瘠之地，會出現一朵五轉天靈花！”一向淡然的吞天劍，此時也有些驚訝。
這天靈花，彙聚天地靈意而生，屬於天地至寶，每一個葉片意味著一轉，五葉意味著此靈花經曆五轉，蘊藏的靈意驚人。
寧凡直勾勾的盯著五轉天靈花，萬靈劍體的本能，令他極度饑渴，隻想將這五轉天靈花吞噬而後快。
眼看，他就要步入寒潭時，旁邊不遠處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
“靠！給我住手，你這乞丐敢動本皇……本少爺的東西！”
說話的是一名長發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衣著考究，此時他盤膝坐在一個金圈內，擰著眉毛，怒目而視。
很顯然，少年身前那個金圈，是用來隱匿氣息的寶物，所以寧凡剛剛靠近寒潭，未曾發現這名少年的存在。
“你的？你種的？”寧凡冷笑一聲。
天靈花乃天地靈意彙聚而成，本是無主之物，少年被寧凡這麼一問，微微一愣，旋即惱羞成怒道：“對，就是我種的，這大雲王朝土地上所有東西，都是我家種的！”
寧凡用看白癡的表情看他一眼，轉身就踏入寒潭內，瞬間，一股徹骨寒意侵入寧凡體內，他頓時打了一個冷顫。
“白癡，直接闖入寒潭，凍不死你，”那少年冷笑道。
這驚人的寒意，能夠將人在瞬間凍成冰棍，可寧凡卻是不懼，他的萬靈劍體不僅萬毒不侵，同時也不懼水火。
何況寒潭內的寒意，原本就是由天靈花的靈意轉化而來，他源源不斷吸收著水中靈意，體內的氣感更是不斷律動起來。
幾個呼吸時間，寧凡隱隱要突破凝真境四重天。
“這水中的靈意好濃鬱……”寧凡臉上露出喜色，這寒潭之水的靈意已如此濃鬱，那這五轉天靈花蘊藏的靈意更加難以想象。
“這怎麼可能……”
金圈中的少年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呆了。
在少年眼中，天靈花乃是至寶，同樣是至陰至寒之物，武者想要利用此物，必須煉製成丹，直接吸收會被凍死。
這人如此變態嗎？
“不行，不能給這乞丐得逞……”
眼看寒潭內的陰寒之氣漸漸消散，少年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朝寒潭內猛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