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夫人原本姓江,因為她幼年之時過的窮困,命中注定要過一段苦日子,便喚作少錦。後來嫁給一個姓戚的商人,便有了戚夫人這一名號。
如今不論是有身份的還是無身份的。但凡是在臨城之內,都得規規矩矩喊一聲夫人。
紀令月見到眼前之人,不禁有些懷疑,然而身後麵的馬車被人掀開了簾子,馬車裏麵走下來身形與戚夫人差不多的女子,她雙眼之中帶著一些疲憊,若是這般瞧著,她與戚夫人隻有那麼三分相似而已。
嵐衫也不去管她,徑直走向前邊去,“竟然讓夫人親自來接,實屬不應當。”
戚夫人瞥眼瞧她,“你還真把他給帶來了。青雲,多年不見了。”
紀令月低下頭來打量著她,卻發現她同時也在打量著自己,這個戚夫人隻是表麵看起來很有精氣神,但真的是這身板能夠給偌大一個城守住的話,紀令月是不信的。
正胡思亂想之時,方青雲一把將她給推了出去,誠懇說道:“一晃多年,夫人竟然沒有變化。”
容貌一點都沒用變化……她不由得又想起方才的小土堆,阿不,端皇後的衣冠塚,那五仙女子不也是容貌多年未曾有變麼?
“這位姑娘我是見過的。”
紀令月也沒輸了其實,想起一段話來便道:“令月見到夫人也覺得眼熟,不是初見,倒像是舊相識。如今隻是遠別重逢而已。”
……
這幾日的紀令月實在是老實了不少,依照方青雲對她的了解,紀令月是絕對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你雖然瞧她嫻靜平和,但是她若真是有考量,定然也是個不服氣的人,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番話便是形容她來的。
但是見紀令月沒有多說什麼,見到兩個真假戚夫人也沒有意外,人在解除很多秘密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潛移默化的接受了。
方青雲試圖用這個說法去開解自己,因為,她不願意將事情想到另一個問題上。
果不其然的是,今日的臨城必然是出不去。
原本戚夫人是邀請他們到家中做客,隻是方青雲現如今的身份已經暴露,臨城又是立了規矩的,不可有太過瓜葛。當真是在家中住了一夜,要是傳到兩國,誰都不願意。
是夜,紀令月隻覺心口疼痛難忍,她是在受不住將床前桌邊放置的青花西南琅嬛瓶給砸了個粉碎,這一動力,身體就受不了,沒由得吐出血來。
果真是如同紀令月所想,她身體裏不知道是什麼病,若是沒有醉胭脂所在,她就會忍不住狂咳,隻瞧十隻手指的指甲現如今已經變了深紫色一般。
記得那時溫太醫來找她,是要放血做些什麼。
方青雲睡得淺,他清楚紀令月出事換忙進了屋子,隻見此時的紀令月麵上慘白帶著懨色,白淨的手腕經脈上血管更是同指甲色一般。
“藥……藥!”
他有些於心不忍,“你且忍一忍,這藥實在不能多吃。”
“什麼多吃?難道不是平時你給我的?”用藥來牽製她,沒有藥就痛的要死要活,即使已經離開地牢幾日,紀令月一旦發病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那般痛苦襲來,五感盡失之時若是感覺不到痛還算是好的,可一旦感覺到了,生生給她痛暈過去在痛醒過來。
紀令月眼中有些失望,她其實有一個計劃。
她可不能離開大渝,大渝可以沒她,紀家不行。若是自己當真離開的話,自己的家人又當如何?
雖然感謝方青雲把自己從牢房裏麵救出來,但是紀令月現如今唯一想的就是替自己查出真相。
別說她大義,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方青雲剛一拿出藥瓶子來,麵帶難色:“可今日的藥劑量都是算好的,你為何會此時發作?”
紀令月心中腹誹,原來一開始你就已經算計好了的?
就連親近的朋友都要彼此陷害麼?紀令月新中華不免有些失落,她隻靜靜低下頭來:“我如今這副身體,實在是拖累你了。”
“沒有。”
紀令月忽然看見方青雲就煩,她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領子:“你且說,如今我身上這些傷,是不是你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的?”
說什麼想要帶她去東臨,說了那麼多好聽的話,可最後還不是用這些藥物來控製她?人在痛苦至極之時,有些話脫口而出是沒有任何考究的。
紀令月帶著恨意盯著自己,方青雲將藥丸放置於她的口中。
醉胭脂的味道猶如沙漠中的水源一般,幾乎是一咽下去,紀令月就覺得全身都在慢慢好轉一般。
仿佛被人毆打的五髒六腑都重回了原來的位置,隻是過了片刻,紀令月的呼氣逐漸變得均勻,方青雲準備將她攙扶起來的時候,卻被她一把推開。
“月兒?”
“你不要這麼看著我。”紀令月捂著心口自己站起身來,“你也在皇家長大,也應當知道自己身上肩負的責任。你來大渝,是為了什麼,我能夠猜出來一二分,但也不確定這一二分的真實性。”
方青雲眼中有著不舍,紀令月不忍心看,因為她知道自己方才給方青雲安上了一個完全無關於他的罪名。若是看到他的眼睛,自己就會變得多心。
她這般不確信,猶如驚弓之鳥。方青雲或許想要爭一爭她心中的一席之地,隻是從前就見到她似有若無的疏遠。
他和陸淮琛有什麼不同麼?
這不是他第一次去想這個問題,從前是無意識的,現如今卻是引人深省一般,“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你出去。”紀令月斜眄他一眼,手卻握著裏衣帕子的位置,那藥物果真是不能多吃,如今自己身體雖然好了起來,但是現在卻有些頭暈眼花,看來還是真的有劑量的定性。
聽到腳步聲漸遠,紀令月慌忙撿起地麵上的碎瓷片朝著手腕的位置劃了一刀,隻見放出來的竟然是一灘黑血。
那是痛陸瑾桃和蘇妙人一通中的毒竟然還沒有解,那這醉胭脂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