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氣氛眼看著再次僵滯,西涼嫵出聲打破了僵局。
她眼眶哭得通紅,似乎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當中。
那嬌美容顏漫上一抹深切的哀色,她拉住西涼景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
“皇兄,當務之急應當是為屍骨未寒的丹兒找出凶手才是,你莫要再意氣用事與他們起爭執了。”
西涼嫵似乎受到了驚嚇,連語氣都變得謹慎了起來。
這副模樣,倒是讓不少人生起了惻隱之心。
西涼景冷哼,他反手握住西涼嫵的手,“你放心,我必然會找出凶手替她報仇。”
“她能躺在床上裝病一時,還能裝一世不成?”
“本皇子今天就守在這,我看誰奈我何!”
西涼丹之死似乎徹底激怒了西涼所有人,尤其在鄰國土地上發生這麼一件大事,著實令人耐人尋味。
就在這時,簾帳被慢慢掀開,處在眾人議論中心的人就這麼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些竊竊私語聲戛然而止,所有視線都彙聚在來人身上。
冷漠與不懷好意交織,如一張無形的網迎麵而來。
紀令月卻是不為所動,挺直的脊梁如青竹堅韌不摧,她目不斜視的走入。
西涼景倏然拍案而起,衝著紀令月怒喝,“你居然還敢來,來人呐,將這個殺害我朝公主的真凶抓起來!”
候在賬外的西涼侍衛們剛一有所動作,大渝的禁軍立即上前一步,抬手覆在別於腰間的劍柄上,冰冷盔甲在光纖底下折射出森寒的芒色。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而西涼景在說完那番話後,空氣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
他一聲氣勢洶洶的怒喝慢慢消散,隻聽得方青元一聲淡淡的嗤笑聲響起。
紀令月眉毛一抖,替西涼景尷尬得腳趾摳地。
這皇子做成西涼景爹不疼娘不愛的份上,當真是沒救了。
西涼景驀然轉過頭,眸底躍然跳動著一蹙怒火,他驟然繃緊了身子,勃然大怒的語氣摻雜著不自覺的緊張。
“陸淮琛,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要將本皇子囚禁在這營帳中不成!”
這裏是主帳,但凡是護衛皆在帳外等待,不得持刀擅入。
西涼景原本就覺得不安,傳聞陸淮琛暗中有如鬼魅般強大的暗衛保護著。
且不論這個,以陸淮琛的身手若是想要對他動手,隻怕沒有人能夠阻擋的了他。
說完這句話,一滴冷汗驟然沿著額角滑落。
西涼景暗暗攥緊了拳頭,直視著頂上那散發著強烈氣場的男人。
“嗬。”陸淮琛曲肘搭在膝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眼皮子懶懶一掀,聲音清而冷,“誰給你的膽子在大渝的國土上捉人。”
西涼景臉色煞然鐵青。
他好歹是一國皇子,未來皇儲繼承人之一,居然被陸淮琛用教訓底下人的語氣說教。
他就像是驟然被當眾扇了幾巴掌,顏麵無存。
他深吸一口氣,深深領悟到陸淮琛此人行事沒有什麼規矩可言,連公然侮辱鄰國皇子的事情他都無所謂,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西涼景眸光狠厲的暗芒一閃,他倏然看向麵色淡然的紀令月。
好啊,你下我的馬威,我便愈發不能饒了這個女人!
他微眯著眼,“清河郡主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紀令月神色平靜,“忽聞貴國公主身亡的消息,我深感惋惜,為了早點追查真凶是誰,有什麼要我幫忙的,我義不容辭。”
西涼景震驚了,似乎從未見過如她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他怒道,“荒唐,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
“旁人不知,但本皇子卻是知道。你殺了西涼丹拋屍河旁,隨後裝成昏厥意欲瞞天過海,你身為一個女子居然有如此毒辣的心腸!”
紀令月聽完他義憤填膺的一番話後道,“西涼丹被殺,我全然不知。至於我昏倒的原因自然是遭人偷襲,並非裝蒜,你若不信大可去問太醫。”
西涼景冷笑,“偷襲?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導自演,那太醫也不可信。”
“都說心如蛇蠍的女人,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會放過。”
紀令月悄摸摸翻了白眼,對他這句話表示鄙夷。
她反問道,“證據呢?難道僅憑殿下一番空口無憑的話,就能胡亂定本郡主的罪不成?”
西涼景招手,一名宮女打扮的女子從西涼嫵身後走了出來。
“奴婢玉桃,乃公主身旁的貼身宮婢。”
西涼景冷哼,“將你知道的通通說出來。”
玉桃雙手撐在地上,頭低垂著,聞言開口,“狩獵開始之後,公主殿下便覺得無聊,騎著馬在附近安全區域逛了一圈。”
她抬眸看了紀令月一眼,“奴婢不會馬術,並未跟去。但奴婢親眼見到,公主與清和郡主曾在林中相遇過。”
“你既然沒有進林中,又怎麼看到我與西涼丹碰見了。”紀令月反問,“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玉桃道,“公主殿下當時還未走遠,奴婢能瞧見她的背影。”
她重重磕頭,“女眷中唯有公主與郡主入了林間打獵,奴婢不會認錯。”
見她毫不作偽的神情,紀令月暗暗思襯。
若玉桃說的話是真的,也就是說,她或許在某個瞬間與西涼丹處在同一個地方,距離極近。
可她與西涼丹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水火不容,按照她的性子,見著自己要麼會忍不住出聲刺幾句,要麼就是扭頭離開。
紀令月眼眸微眯,忽然想起一個可能性來——
西涼丹當時是不是在跟蹤她?
西涼景濃眉一豎,厲聲,“當時隻有你在,那片區域無外人進入,凶手不是你,還能是誰?”
“靳七。”紀令月看了他一眼,沒有辯解,突然開口。
隻見簾帳被驀然掀開,靳七押著一名男子走入帳中。
那男子樣貌生的普通至極,身高放在人群之中也尤其不顯眼。
就這麼一個連存在感都微弱的人,就這麼被押入主帳之中。
西涼嫵看了一眼,神情有一瞬間的僵滯,隻是很快被她掩飾了下來。
西涼景蹙眉,“你把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叫進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