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殺別國皇子一事,我們怎們能親自動手做呢。”
陸淮琛笑意極淡,那語氣聽起來有幾分古怪,“自然是借刀殺人為妙。”
靳一沉默,“難道主子是想借寧王之手?”
這朝野上下,唯有寧王這個人選最合適了。一旦事成,一箭雙雕。
“本王還想留他玩些時日,若是讓他這麼早死了,逼張無庸那幫人狗急跳牆就不好玩了。”陸淮琛譏嘲一笑。
他說出這番話時,那眸瞳孔深處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在瀲灩的眸中如黑暗中的星幽火般搖曳,隻是這道光極為短促,仿佛隻是種錯覺般一閃而逝。
靳一不解,既然不是寧王,來狩獵的這幫人中,他著實想不到還有什麼人適合。
陸淮琛似笑非笑,他似乎興致不錯,語氣悠悠道,“可要本王為你解惑?”
靳一有些郝然,覺得身為下屬竟揣摩不到主子的心意,讓他著實汗顏。
他厚著臉皮,“屬下愚鈍,請主子解惑。”
陸淮琛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西涼亂局,本王是造定了,可卻是不能通過我的手來。”
他微微勾唇,“這把火不能由大渝來添,而是得讓他們自己親手燒起來。”
一瞬間,靳一腦中電光火石一閃,他向來毫無情緒波動的臉上簇然閃過一絲錯愕。
“難道主子您是想讓西涼使臣中的人親手殺了那位大皇子?”
這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這番話偏偏是在陸淮琛口中說出來,讓人詭異的覺得,似乎這也不是一見難以完成的事情。
陸淮琛道,“讓使臣動手,可沒辦法讓這把火燒的有價值。”
“你難道不覺得,西涼嫵此人對西涼景的惡念十分有意思嗎?”
靳一有些震驚,他本就聰明,加上自幼便陪他一同長大,一下便想到了陸淮琛的打算。
他喉結一滾,有些艱難地開口,“王爺年前便一反常態與西涼長公主接觸,便是為了今日嗎。”
陸淮琛淡笑望著他,察覺到他話裏有話,“你想說什麼?”
靳一微沉吟,在陸淮琛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突然道。
“那紀三小姐,也是王爺計劃之中嗎?”
他問出這句話時,陸淮琛把玩著玉佩的手微微一頓。
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在刹那間凝固到了冰點。
西涼嫵此人並非表麵上端莊沉穩,她本性像是不受控的妖魔,隻是素日被很好的掩飾在表象之下。
此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便是一個語氣一句話都是假的。
這樣的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
原本來說,想借她之手殺了西涼景,簡直是天方夜譚之事。
而如今,唯一能讓這樣的人失控的存在,似乎已經出現了。
那便是紀令月。
從靳七傳回的話來看,西涼嫵似乎將紀令月當成了情敵一樣的存在,更是在她麵前暴露了本性。
若說西涼嫵是將一些埋在球囊內,不斷充盈的氣球,那麼紀令月便是戳破她偽裝的一根銳利的針。
既然紀令月是其中關鍵的一環,那整個計劃不免也要設計到他。
靳一開始矛盾了起來。
他是真心實意的將紀令月當做未來女主子看待,不僅是他,整個王府上下的人都十分滿意,並期待著那一日到來。
同時,紀令月對自家主子的愛慕,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得到。
那是懷著小心翼翼,不斷試探又十分努力,帶著純粹到無瑕的一顆真心慢慢接觸。
靳一看了陸淮琛一眼,一向冷硬的心,也不免生出幾分難過來。
他能感受到,自家主子分明是對她有意的。
可如此算計,到底還是利用了她的真心。
陸淮琛緩緩抬眸,一雙眸在落進屋內的日光下,凝定如波瀾不驚的海。
他語氣平靜淡然,卻又冷得似靜夜中飄零的落雪。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政權之爭,本就是以天下為棋盤,眾生為棋子。”
他像是在說服靳一,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半晌,他慢慢闔眸,將眼神中明銳森涼慢慢收斂而起。
紀令月一回屋,便一反常態的讓綠翹趕緊把準備好的東西通通拿出來。
綠翹難得看見一向隨和的紀令月如此興致高漲,她不由好奇,“小姐一大早出門可是碰見了什麼,怎如此……”
興奮那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見紀令月幽幽的瞥過眼神來。
“我方才出門碰見了攝政王,聽說午後便要啟程前往獵場。”
綠翹驚訝,“這麼快?”
她望向天色算了算時辰,“若是等人過來通報,隻怕到時候必然收拾的匆忙,來不及備好東西。”
她有些高興的一拍掌,“還好小姐您碰上了王爺,否則這麼多東西,一時半會兒收拾不過來。”
紀令月哭笑不得,也由著她去了。
隻是……紀令月微微沉吟,綠翹方才那番話也算是無意間點醒了被她忽略的事。
陸淮琛既然定下了啟程時間,為何偏偏要等到臨走前才告知所有人?
如此做法,她隻能想到的是驚得眾人措手不及手忙腳亂以外,還想沒有別的什麼功能。
他究竟想要看到什麼?
“唉,都說女人心海底深,我看男人心簡直都深紮到地殼去了。”
紀令月支肘捧著臉頰感慨,素來明亮清醒的眸因發愣而帶著迷離的神色,瞧著像是煙霧籠罩般。
阿瑤默默在一旁做著事,聞言忽然問道,“小姐,攝政王是怎樣的一個人?”
紀令月轉頭,眼眸彎彎,“怎麼,對他感興趣啊?”
阿瑤認真的點頭,“攝政王之名天下皆知,他在奴婢眼中原本如水中月天上星一般遙不可及。”
說著,她似乎有些惶恐,“我這麼說會不會跟添您添大麻煩?”
“反正屋裏頭又沒有什麼人,想怎麼說便怎麼說。”
紀令月看著她笑,聞言道,“至於這一點,你壓根就不用擔心什麼。”
陸淮琛的暗衛都在她這兒,人家連吭一句聲都沒有,自己胡思亂想操心其他事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