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開口說自己要射出第三發箭矢,陸淮琛的聲音淡淡響起。
“兩發未中,該換人了。”
她湧到嘴邊的話頓時凝固了起來。
西涼丹頓時有些慌亂,她還沒讓紀令月出醜,怎麼能就這麼作罷!
她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西涼嫵。
西涼嫵麵色不變,她忽然開口,“在西涼國的規矩便是三局定勝負,起碼得讓丹兒射出第三發箭矢才可。”
她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掩在寬袖下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之中。
為了西涼丹那個蠢貨,她幾乎把臉麵豁出來踩在腳下。
西涼嫵垂眸,表麵上是為西涼丹據理力爭,可實際心底已經劃過一抹濃濃的殺機。
“就是。”西涼丹像是找到了台階,梗著脖子辯解道,“按規矩,我確實少了一發。”
陸淮琛抬眸一掃,眸中的審視讓西涼丹渾身像是被冰棱凍結住般,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
他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本王說的話,從不重複第二遍。”
“望公主好自為之。”
西涼丹在短短一瞬間,好似從刀鋒尖上險險滾過,在那瞬間,她仿佛看到了鬼門關。
等自己回過神來,才發覺脊梁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若非寬大的裙擺遮掩著,否則所有人都會看到她打顫到發軟的雙腿。
紀令月原本聽到西涼姐妹那幾近不要臉的話,頓時氣笑了。
憑什麼你說三發就三發。
就算是三局兩勝,西涼丹方才已經錯過了兩發,這種情況下居然還好意思強嘴,當真是不要臉了。
她驀然摘下黑布,看著臉色發白的西涼丹微微笑著。
“公主不必擔心,我努力把箭矢對準您的頭頂。”
“前提是,我能穩得住弓箭的話。”
西涼丹聽完這話,眼神就像是刀子般,每一眼都往紀令月身上剜。
紀令月這時候突然道,“啊,我希望規則能在這裏改一改。”
她指了指自己,“看公主似乎嚇得不輕,不如蒙住眼的人繼續換作我便可。”
眾人一愣,起先還沒反應過來。
等看到西涼丹搖搖欲墜的身子時,各個投去不可思議的視線。
這是要盲射啊!
“不行,你要殺了本公主不成!”在這個時刻,西涼丹根本顧不上什麼儀態,她陡然拔高了聲調尖銳道。
“開局的規矩由你定,如今輪到我的回合,憑什麼就不能改一改。”
紀令月微微聳肩,“我這也是為你好啊,生怕你蒙住了雙眼心中恐懼會放大,便主動的站出來接下這一個‘重任’。”
她說完一聲冷笑,剛欲重新把黑布綁起,卻見陸淮琛忽而上前,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抓住黑布條兩側,繞到她腦後細細打了個結。
底下倒吸涼氣的聲音相繼傳來。
陸瑾桃意味深長‘噢’了一聲,很快被寧太嬪伸手一敲。
紀令月一愣,視線頓時一黑,隻感覺到身後之人微涼的指尖似有若無的拂過她頸側。
被觸碰過的肌膚淺淺的泛起灼熱來。
似乎察覺到她的走神,陸淮琛含笑的聲音掠過她耳邊。
“注意集中。”
紀令月耳廓一熱,她輕聲哼哼著,“你別影響我。”
陸淮琛眉梢微挑,隻覺得這個小丫頭愈發膽大包天,膽敢這般與他說話。
但心中卻是不惱的。
紀令月拉了拉弓,似乎因為第一次接觸弓箭,臉上流露出幾分好奇來
西涼丹屏息瞧著她的動作,看到她有些生疏的模樣,臉色愈發白了。
這還不如把她的眼睛蒙上!
她站在原地打著顫,凝神屏息看著紀令月忽然伸臂搭弓,姿勢竟有模有樣。
“還請公主莫要亂動,若是這一箭射偏了,可莫要怪我。”
她幾乎將西涼丹原話悉數奉還回去。
話一落,搭在弓上的箭矢在同一瞬間離弦飛出,隻聽得清脆一響,竟是擊中她頭頂金光璀璨的步搖。
似是因為力量不夠,並未完全把步搖打飛,反而半歪的掛在青絲之間。
西涼丹精致盤起的發髻鬆鬆垮垮,所有發飾都變得歪歪斜斜,整個頭發淩亂如雞窩一般,與紀令月頓時形成了鮮明對比。
“哎呀,聽著聲音,看來我沒有擊中。”
紀令月覺得,這句話可能是她用了這一生中最做作的語氣。
可偏偏說出來後暢快的很。
西涼丹嚇得眼前一花,幾乎欲栽倒在地。
她狠狠一想,不如幹脆裝暈,既能讓自己下得來台,又能給紀令月製造一點恐慌。
正當西涼丹準備兩眼一閉發揮自己淋漓盡致的演技時,驟然被一聲清喝給激的腦中一清明,怎麼也暈不過去。
“別急著暈啊。”紀令月仿佛察覺到她要做什麼,陡然厲聲一嗬斥。
“我還有第二箭,還請公主站好了。”
她再次搭弓,眼看箭矢要脫弦,西涼丹頓時崩潰了。
她身子一軟,猛地彈到在地。
西涼景與西涼嫵臉色紛紛一黑,陰沉的厲害。
大殿之中唏噓聲四起,尤其是大渝官員與家眷,無一不是帶著揶揄嘲諷望向西涼國眾使臣。
前頭說得如此囂張,這樣一看也不過爾爾。
紀令月的威望在不知不覺中又漲高了一層。
紀令月聽到動靜,施施然摘下黑布條,見事情落幕,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這第二發箭矢她完全沒有信心。
更何況是在蒙著眼睛的情況下,開玩笑,她很大的可能性會手抖射偏了。
她隻是在賭,賭她這幾日對西涼丹摸透的性子,賭她會在第二法箭矢射出前崩潰。
幸好,她賭贏了。
紀令月垂眸看著手中的弓箭,不由回想起前世來。
那時她剛上大學,在諸多招新社團中被一個學姐坑蒙拐騙到無人問津的社團。
那個學姐乃隱藏富二代,經常帶著她翹了社團活動去體驗各種運動,直到接觸了射擊。
說來也巧,她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偏偏對射擊有著別樣的天賦。
那學姐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便開始隔三差五的帶她學射擊,直到畢業。
雖然現代與古代的弓不僅是從構造亦或者手感上有很大的不同,但能再次摸到弓箭,紀令月內心是感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