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名小太監走了進來,“回稟陛下,攝政王到了。”
原本還懨懨的陸靖羽頓時坐直了身子,佯作認真看著手中奏折的模樣,聞言淡淡道,“快請進來。”
陸淮琛慢悠悠走進來,隨意一拱手,“臣見過陛下。”
說著,他視線落到陸靖羽手中的奏折,“歪了。”
陸靖羽下意識倒過來,眼睛往倒過來的字上一瞥,頓時泄了氣。
他幹脆推開奏折,往椅背上一攤,有些委屈道。
“小皇叔,聽說你今晚也出宮去玩兒了,為什麼不帶我去?”
“你居然寧願陪西涼國那群滿臉透露著狼子野心的人,也不帶我……”
在私底下,陸靖羽鮮少以‘朕’來自稱,他更喜歡以晚輩這般身份相談,不會顯得太過生疏。
陸淮琛淡淡道,“我大渝身為東道主,無法拒絕。”
“再者,是他們主動纏上來,本王也是不耐煩的很。”
說著,他一瞥,“至於陛下,何時在課業上做到讓我滿意了,再出宮。”
話一落,陸靖羽撇了撇嘴,嘴裏嘀咕著,“這句話說了還不如不說呢。”
說吧,他這才正色道,“小皇叔深夜造訪,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靳一這時候上前,拱手道,“回稟陛下,確實出了些意外。”
說著,他將陸淮琛與西涼景的比試一五一十的說清。
“什麼?”
陸靖羽倏然拍案而起,那稚嫩未褪的臉頓時浮現不滿,“小皇叔你不僅跟仙女姐姐在一起,還玩的那麼開心!”
靳一:“……”
陛下,屬下方才說了那麼久,合著您是半點都沒有聽進去吧?
見陸淮琛眉梢微挑,陸靖羽渾身猛然一個激靈,連忙道,“朕說笑的。”
他握著拳抵在唇畔輕咳來一聲,這掩飾的動作他是從那些老朝臣身上學的。
他再次正色,“皇叔有何猜測,是針對你的,還是針對那個西涼國皇子?”
說著,他支肘撐著下巴,手指無意識點著臉頰。
“不對啊,若真是針對皇叔,這人也太蠢了些。”
“但凡腦子正常些的都不會以皇叔您會上去玩遊戲為前提來籌謀,這麼說,針對那個傻皇子來說的可能性更大了些。”
衝動魯莽又大男子主義的西涼景在第一次會麵時就給陸靖羽留下了深切的印象。
陸靖羽當即給了他這麼一個外號,當然也僅限於私底下吐槽。
反正他是皇帝,也沒人說出去。
靳一沉思道,“屬下認為,那場遊戲布置顯然籌謀已久,想來幕後之人應當是對西涼國皇子行蹤了如指掌,且對他性子極為了解之人。”
若非了如指掌,怎能在他未進大渝境內就開始布置。
若非極其了解,怎,怎會知道西涼景很大可能會為了出風頭而參與這場遊戲。
陸靖羽沉思,“那個皇子沒出什麼事吧?”
人家好歹也是作為使臣來的,如果真摔成隻會流口水的傻子,那他的頭可就大了。
陸淮琛慢悠悠道,“有本王在,能出什麼事。”
陸靖羽長舒一口氣,他拍了拍胸脯,“那就好。”
“隻希望那個傻皇子不要來碰瓷才好……”
陸淮琛挑眉,“碰瓷?”
陸靖羽見有自家小皇叔不會的事情,頓時驕傲的揚起笑臉。
“仙女姐姐教我的,意思是指那些投機取巧訛詐的人。”
“你們兩關係倒是好的很。”
陸淮琛深深看了他一眼。
陸靖羽偏偏沒察覺到他話裏隱藏的意思,頓時咧起一個笑來,“那是自然。”
靳一在一旁聽著,不由在心中為小皇帝心中默默點了根蠟。
唉,陛下還是太年輕了。
陸淮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看來陛下還是很閑,還有學這些奇怪之語的時間。”
陸靖羽嘴角的笑意一僵。他開始裝傻,“隻是仙女姐姐無意一說,朕覺得有趣才印象深刻。”
陸淮琛淡淡道,“既然陛下有這閑暇時間,此事便交由陛下來查,相信陛下接受教導如此之長的時間,是時獨當一麵了。”
此話一出,場中的人皆是一愣。
饒是一向懂得控製神情的榮公公,麵色也不由訝然。
朝中有一個眾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大渝朝堂大半數是掌握在陸淮琛手中,許多人並未將陛下放進眼底。
但從登基到現在,陛下的根基在攝政王的協助下慢慢紮根。
興許連旁人都沒意識到,已經有不少人能將他的旨意聽了進去,皇帝的形象慢慢在朝臣心中樹立起來。
但這都是基於陸淮琛強大的影響力之下。
而方才陸淮琛一番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分明透露著一層意思——
他開始慢慢放權,讓陸靖羽收攏了。
這一刹那,榮公公的心如波濤洶湧般泛起千層浪,他心中感慨諸多。
朝中都說陸淮琛浪子野心,這麼多年把持朝政不放分明有著奪權之意。
唯有他們知道,這位權傾朝野震懾的朝臣人人自危的攝政王有著自己的打算。
陸靖羽慢慢沉默來下來。
半晌,他才應了一句。
“知道了。”
使臣進京,整個盛京城熱鬧了好幾日。
百姓們難得感受到這種熱切的氛圍,好客的本質發揮的淋漓盡致。
隻要知道對方是來自鄰國的商人,勢必要同他嘮個罷休。
短短幾日,長到其它國家的風土人情,短到千裏之外左鄰右舍的八卦都傳了個遍。
而對於高門大戶之間,最為關注的便是國與國之間聯姻一事。
京中有適齡女子的人家亦然關著門教訓自家女兒莫要隨意出風頭,若是被看上了,到時候嫁到千裏迢迢的別國,吃了虧都沒娘家幫著撐腰。
葉氏也憂心忡忡,她連忙把紀令月與紀令儀兩姐妹喚到屋中,語重心長的道。
“宮裏很快便會召開宮宴,這次宴請的都是朝中四品之上官員家眷,你們應當知道這場宴會是什麼意思。”
紀令儀神情也微微肅然,她從及笄開始便跟著府內管家嬤嬤們學習掌家之術,因為紀家在大渝中的地位,所以涉及朝堂一事她也知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