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嘴角的嘲諷一僵,她沒想到自己無心一句話,竟然惹得紀老夫人發了火。
她也就仗著這裏賓客雲集,紀老夫人礙於紀家的顏麵不能當眾斥責自己。
沒想到陰溝裏翻了船,紀老夫人不敢不懼怕紀家在外的名聲,居然還毫不留情的指向自己?
杜氏暗道不妙,隨即連忙開口,“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話未說完,杜氏感受到衣袖被往下重重的一拉,她順勢看過去,就見紀令霓的手指死死抓著她的衣袖。
沒等她出聲,紀令霓就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從未在眼前玉盤珍羞上移開半分。
杜氏頓時抿上了嘴,頓時安靜了下來。
宴到中途,年輕的官家小姐公子們都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去欣賞紀府別致的裝飾。
他們走到院中,看見假山曲水流觴,好似踏入了綠水青山,小橋流水的園景之中,又一次被紀府精致的園林景致震了一震。
庭院三三兩兩聚了人談天,仔細聽去,幾乎是有關於今夜紀令月那別出心裁的驚鴻一舞。
有人不由的將紀家幾位小姐做了對比,一名公子嘿嘿笑道,“我看了一整晚,除了郡主,那名紀家大小姐亦生的花容月貌,那周身氣度端莊典雅,嘖嘖……”
另一個人笑得愈發張揚,“但今晚最出彩的非郡主莫屬,你是沒近距離觀看,那身姿,那容顏。”
說著,他曲肘捅了捅身旁的人,眉毛一動。
“若誰得了她,三天三夜估計都不舍得下床……你懂得。”
不遠處,綠翹和阿奇聽得滿臉鐵青,她怒氣衝衝的從草叢旁拾到一根粗長的木棍,咬牙切齒對著阿奇道,“走,上去教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阿奇臉色也陰沉沉的,他聞言點頭,眼看擼、起袖子就要上去。
兩人迎麵挨了一個暴栗,紀令月收回手,輕哼一聲,開始教訓他們倆。
“狗才叫喚了幾聲,你們難道就要上去咬他們兩口?”
綠翹氣不過,“可是那些人說的話實在是,實在是……不堪入耳!”
紀令月一臉無所謂,她道,“教你們兩個人一句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
她還想把後麵那兩句話也一並說出來,想想自己的處境好像也不太吻合,便下意識做出了刪減。
綠翹聽不懂,把目光投向了阿奇。
阿奇疑惑的撓頭,“小姐,屬下雖然跟著夫子學了不少東西,但這句話對我來說太晦澀了。”
紀令月哼哼一聲,剛想一本正經的解釋,又怕眼前這兩個小呆瓜半知不解,索性把意思放大扭曲了一點。
“意思是老天派這些傻子說這些廢話是為了鍛煉你們,你們若是真著了道,一輩子當個廢物去吧。”
說完,她斜睨一眼,“這可是未來的傳世名言,都好好記在心裏。”
兩人不知道‘未來’為何意,隻聽到自家主子要讓他們記住這句話,紛紛點頭。
紀令月瞥了兩人一眼,發現自己簡直是身兼數職的全能小能手。
又要成日汲汲營營著苟富貴,帶他們一起過上好日子,又要時不時教導一下客串個人生導師。
唉,她真忙。
紀令月走著,從一旁迎麵跑出個身影,眼看就要跟她撞上了。
而紀令月腳步敏銳的一轉,身子偏了過去穩穩當當的停在一側,恰好與來人肩膀錯過。
“大半夜的想碰本姑娘的瓷?阿奇,把人給我扣下來!”
那個人顯然沒想到紀令月反應這麼快,聞言轉身撒腿就跑。
阿奇練了數個月的武,加上他根骨上佳,如今已經小有身手,對付這種人還是綽綽有餘。
他聞言身子如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三兩下製服了那人押了回來。
紀令月走上前,眯著眼打量著,見是一張平平無奇又毫無特點的麵孔,索性開口問道。
“誰派你過來的?”
那個人垂著頭沉默,閉口不語。
紀令月早知道這個後果,一般第一句問話永遠是得不出什麼結果來,她也隻是過了把嘴癮。
紀令月俯視著那人,語氣淡淡,“把人扔進柴房裏,暗中殺了丟出去喂狗。”
“該怎麼做,你懂得。”
阿奇擒製住那人的手一愣,抬頭看到紀令月擠眉弄眼的模樣,忽而了然。
他十分配合的露出凶惡麵孔,少年略微稚嫩的聲音威脅著,“既然小姐這麼說,小的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紀令月低低噗嗤一笑,這番威脅在她耳中就像是正太音,滑稽又可愛。
那人沒想到紀令月隻是問了一句不清不淡的話就要把自己拖出去殺了。
按照流程不是還要多問幾句話嗎,就算打一巴掌踹一腳也好啊?
怎麼一下就進入到要殺人滅口的步驟呢?
“紀令月,你居然是這等濫殺無辜之人!”
紀令霓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紀令月側首,一眼就看見背後消瘦許多的身影。
隻是往日跋扈驕矜的模樣不再,她滿臉充斥著深深的恨意。
那目光望向自己,恨不得抽筋拔骨般。
嘖,所以說幹嘛要把這個人放出來。
紀令月有些頭疼,今晚一堆賓客就擾得她頭疼,結果紀令霓又蹦出來作妖。
她麵無表情,“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濫殺無辜之人了?”
紀令霓緊緊盯著紀令月,那種奇怪的視線看得紀令月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怵得慌。
她伸手朝著被押在地麵上的男子一指,“我方才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你連審問都沒有,就要將人關在柴房裏秘密處死!”
紀令月本就是想嚇唬這個男的,對於紀令霓那副信誓旦旦的指認當然不認賬。
她驟然壓低了聲音,“我說了,我沒有。你若是敢胡說八道,小心再被關起來麵壁思過。”
紀令霓卻是仰首一聲大笑,“紀令月,你這是怕了嗎。”
“你是怕我把這件事說出去,你今晚好不容易堆起來的名聲盡毀,擋了你路。”
紀令霓這種情緒反複狀若瘋癲,乍一看又好像十分正常的模樣十分莫名其妙。
紀令月蹙眉想著,難不成紀令霓被刺激傻了,精神出現了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