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紙人
第二天退房後,我找了家戶外用品店,買了頂迷彩帳篷,又買了些鍋碗和野外生存工具,我倆一人背了個大登山包,包裏裝滿了食物和淡水,接下來,我們要在滇南的大山裏度過很長一段時間,東西一定要備足。
從昆城出發,我們坐長途大巴,穿過玉溪,紅河,普洱,最終到達最南邊的西雙版納。
下大巴,換乘摩托,最後改坐拖拉機,總算是來到了雞爪山的地界。
雞爪山靠近老撾邊境,這裏人跡罕至,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大片的熱帶原始森林,這裏的空氣聞上去,有著一種原始的野性,天空又低又藍,仿佛伸手就能夠到白雲。
盧曉瑩從小在這長大,對森林裏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她輕快地走在前麵帶路,西雙版納白天的溫度有40度,濕熱無比,盧曉瑩極致修長的玉腿,被深藍色緊身牛仔褲包裹著,她上身隻穿著件薄薄的白背心,卻依舊熱的手臂和脖頸上滿是汗珠。
走到森林深處,炎熱總算消去,地麵上是厚厚的苔蘚,各種奇形怪狀的灌木和藤蔓縱橫交錯,小溪裏流淌著清澈的冰泉。
盧曉瑩邊走,邊不停沿路采集著各種菌子,邊跟我介紹:
“這是黑皮雞樅菌,這金黃色的是野生雞油菌,這個是見手青,有毒,但可以吃,還有這個是奶漿菌……”
滇南盛產菌子,但吃菌子這件事,本身就有極大的風險,每年被毒死的外地人不計其數,盧曉瑩教了我個法子,來辨別菌子是否有毒——澆點牛奶上去,觀察,如果牛奶結塊了,那這菌子一定是劇毒的。
西雙版納的原始森林中,最毒的還不是菌子。
比菌子更毒的,是出沒於森林中的蜈蚣,蠍子和毒蛇。
比這些毒物更毒的,則是那些散落在森林最深處的苗寨。
相比湘西,貴州這些傳統苗疆,版納的苗人分布比較少,森林裏隻生活著一些黑苗,黑苗會下蠱,苗蠱陰邪,惡毒無比,他們不歡迎外來者,一旦你闖入他們的領地,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對你下蠱,而且據說一些苗寨還保留著上古流傳下來的吃人習俗。
好在我們要前往的雞爪村,它屬於漢人的村落,和黑苗寨並無關聯。
雞爪村沒我想的那麼原始,實際上,村子的現代化程度很高,家家戶戶都通了電,最近幾年還修了公路——我們之所以不從公路進村,是擔心打草驚蛇,所以才選擇從森林中繞行進村。
我已經具備了一點點小道行,體力精血充沛,走了半天的山路也不怎麼覺得疲憊,盧曉瑩大學時進過田徑隊,體力自然也不比我差,就這麼地,從下午走到天黑,我終於看到了雞爪村的真麵目。
山穀下方,是一個寂靜的小村莊,五十多戶人家,家家都亮著燈,養著狗,村莊外邊有一個大墳圈子,更遠處是成片成片的梯田,種植著嫩綠的水稻,大片的魚塘和果園散落在四周。
傍晚時分,我蹲在懸崖邊,神色陰冷掃視著下方的村莊,擱這麼老遠,我都能聞到炊煙中所散發出的飯菜香味,今晚過後,村莊上方煙火氣,將被濃烈的血腥取代。
我退回到森林裏,跟盧曉瑩搭好帳篷,又生起篝火,用大米飯就著煎的冒油噴香的菌子,報餐了一頓。
吃完飯我對盧曉瑩囑咐道:“一會我去找黃大仙要兵馬,你進帳篷休息。”
盧曉瑩邊收拾著碗筷,邊道:“我跟你一塊去。”
我搖頭:“這隻黃皮子仙完全是野生的散修,沒有弟馬,它是個什麼性格,好不好溝通,現在還很難講,盡管有許四海這層關係,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你就別去了,你擱這等著,天亮後我要是還沒回來,你就趕緊跑,跑的越遠越好。”
盧曉瑩想了想,說:“你要是回不來,我就死在這,我知道有幾種菌子,能讓人毫無痛苦地死去。”
“我死後化作厲鬼,我也得把這個仇給報了。”
這姑娘思想有點極端,這不能怪她,她家遭遇那麼大的變故,父親被人活活打死,母親上吊,家產被親戚們搶奪一空,她能不極端嗎?
“好好活著。”我對她道:“找比我更有本事的人來幫你報仇,知道嗎?”
“當鬼很痛苦的,能不當就別當了。”
地上的焚香散發出淡藍色的嫋嫋煙霧,我們這邊說著話,過了沒一會,樹林子裏傳來陣陣細碎的腳步聲。
我回頭瞧去,隻見從灌木裏走出來四個男人,扛著個紅紅綠綠的大紙轎子。
這四人也是紙紮出來的,身穿黑壽衣,臉上的輪廓模糊粗糙,眉眼被畫出歡天喜地的模樣,個個咧著血紅大嘴,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感。
盧曉瑩沒見過這陣勢,嚇的一驚,本能地後退著。
四紙人來到我們跟前,放下轎子,其中一人微微鞠躬,對我道:“黃四姐有請,請貴客入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