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公園
穿行過十幾條街道,我走進一家大型超市,幾個姑娘正在用小杯子給人分發酸奶和橙汁,我上去各喝了二十杯,又來到鹵製品區,各種鹵牛肉,香腸,豬蹄,我每樣都讓他們切一點品嚐,你看,在大城市,隻要足夠不要臉,想餓死還是挺難的。
我心有傲骨,不願去餐館吃別人吃剩下的殘羹剩飯,那麼就隻剩超市零元購這一條路了。
鹵製品區一圈吃下來,我也隻是塞了個牙縫,我又跑去了零食區,一姑娘正在分發核桃酥,我拿起一小塊塞進嘴裏,表示吃太快沒嚐到味,又管她要。
姑娘給了我三四塊,就不肯再給了,我一秒時間都不耽誤,立刻去下一家吃,零食區吃到一半,我看向遠處的冷藏區,眼睛頓時一亮。
有試吃火鍋丸子的!那玩意頂飽,我過去連吃了兩大杯丸子,終於招致了銷售的質疑:“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有你這麼吃的麼?你到底買不買啊?”
我也不計較,笑著逃開,都出來要飯了,讓人說兩句也很正常。
冷藏區溜達完,我最後去了水果區,又吃了點火龍果和獼猴桃。
一女的拿小杯子給人分葡萄,每杯就兩顆,那哪能夠吃啊?我拍了下那女的肩膀,望她身後指,趁她回頭的功夫,我抓起盤子裏一大串葡萄,一口塞進嘴裏,同時轉身就走。
周圍人對我指指點點,我根本不管不顧,當前的第一要務,是活下來,世人的指責和凝視,對我完全是免疫的。
我整個超市轉著吃了幾圈下來,除了遭至女銷售的謾罵嘲笑外,並沒有保安來驅趕我,這很好,這樣的超市深城有好幾十家,我每天換著吃,一月一個循環,離餓死就更遙遠了。
吃了個半飽後,我終於沒臉再擱裏麵待了,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剛好不遠處有個大姐在收拾廢紙殼,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終於管她要來了塊紙板。
解決了吃飯問題,接下來該解決更深層次的生存問題了,我的思路很明確,發揮我的專業特長,擺攤算命來賺點錢,晚上過夜也簡單,找個公園一睡就完事了。
我拿著從醫院偷來的圓珠筆,在紙板上寫下“算命,看風水”五個大字。
想想又覺得不夠穩妥,於是又加上了一句:“泄露太多天機,雙眼幾乎致殘,算不準分文不收!”
我用胳膊夾著紙殼,四下張望,索性就在超市旁邊找塊地,擺好紙殼,盤腿往地上一坐。
結果剛坐了沒一會,就讓巡邏的城管給驅趕了。
那收廢品的大姐也是東北人,見我無所適從地站在原地,她熱心給我指點迷津,說這裏是商業街,這裏沒你擺攤的地兒,你得去龍崗區的橫崗公園,那地方算命的很多。
剛好,我目前所在的位置恰好就在龍崗區,衝大姐再三道謝後,我就馬不停蹄地往公園方向走。
我這左腿肚子,走路總是一抽一抽地疼,走的慢沒事,一走快就瘸,就拐,再加上我剛出院,體力本來就差,等走到公園時,我滿身滿後背的虛汗,頭暈腳軟,臉色一定很差。
但我並不會去抱怨什麼,社會最底層的牛馬生活,本就應當如此,社會並不在乎你的死活,你餓死了就餓死了,沒人會為你流一滴淚,要不是影響市容,你的屍體都不會有人收。
在公園裏休息了片刻,我就開始正式擺攤了。
這一擺就是三天,三天時間,我一單生意都沒接到。
甚至就連上前谘詢的都沒幾個。
並不是算命的人少,相反,橫崗公園人流量很大,每天跑來問事,算命的人絡繹不絕。
深城很包容,但深城同樣很現實,人們來公園算命,總會挑選最年邁,最有資曆的攤位,幹我們這行,年輕,嘴上沒毛是原罪。
想我李三坡,曾經也是大老板身邊的禦用風水師,在哈市不敢說混的有多好,但名聲還是有的,結果來到深城,連當狗的資格都沒有,每每看到身邊的老頭老太太攤位前,圍滿了看事的人,我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
老頭們算一次要一百二百,我一次隻收二十,可就這卑微的二十塊錢,我都沒資格去賺。
生活的苦難,似乎已經壓斷了我的腰,夜裏公園的長椅又冷又硬,我睡的很不踏實,總是睡到半夜被驚醒,恐懼地注視漆黑的四周,我開始有些駝背了,頭頂的日月星辰反複變化,我希望我的眼睛依舊清澈,眸子裏依舊有光。
好在有超市,公園有自來水,我有毛巾和香皂洗臉,我總不至於渴死餓死,漸漸也習慣了躺椅的硬,但這三天以來,我經常感到頭暈眼花,時常被饑餓感折磨和困擾,我剛出院,我太虛弱了,急需補充營養,不然我連人皮陰燈都取不出來,就算身處寺廟,我也吸不走半點佛光。
到第四天時,我終於堅持不下去了,時間我有的是,這場劫要渡一整年,可是眼下,我急需解決吃飯問題,附近的超市已經對我產生警覺了,有兩家甚至已經不許我進了。
再不賺到錢,我真得去要飯了。
熬到第四天的傍晚時,我意識開始模糊,我一整天沒吃到東西了,剛才我去追趕一位來公園看風水的婦女,我說姐,你別聽那老頭的,他講的不對,我來給你看,看不好我一分不要你的。
追出公園時,迎麵遇上了婦女的老公,他衝上前,朝著我肚子上就來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