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善緣
金瑋走後,我下床活動著身體,對於我們這樣的修行人來說,一點皮外傷,根本就不是個事,我前胸被舅姥姥指甲抓了好幾道深深的口子,此時都已經拆線愈合了。
我沒見到鹿島,歐陽薇說,兩天前,鹿島就出院了。
臨走前,他給我寫了封信。
我撕開信朗讀,這封信,明顯是鹿島找人代筆的,字跡公正,用詞通順。
“李君,原諒我不辭而別,這次在東北的經曆,改變了我對生死,輪回的看法,我不想再通過作弊來逃脫六道了,在接下來的餘生,我會盡量多做善事,如果即使這樣,死後還要去地獄,那就隨它好了。”
“很遺憾,李君,我沒法教你幻術了,通過和舅姥姥的鬥法,我認識到了自身的不足,曾讓我引以為傲的幻術,竟然全對她無效,這種垃圾的幻術,李君不學也罷。”
“我身體無恙,隻是後背增添了不少傷疤,李君勿牽掛,我要回國尋找新的式神了,期盼有天能和李君再相見。”
信的末尾,還寫了一小行東洋俳句:
“心中明月無塵埃,照盡世間暗浮屠。”
我讀完信,心中百感交集,楊業走了,來了鹿島,現在鹿島也離我而去了。
是我不配擁有朋友嗎?
當天下午,我們就出院了,走之前,我把那對黃鼠狼皮做的鞋墊子,扔進了垃圾桶。
在做完這個動作後,我身體猛地抖了下,這才想起,陰女子對舅姥姥下的預言,竟完全應驗了。
有一天,你會被一個瞎子殺死。
他會剝了你的皮,做成鞋墊子。
隻穿一次,就扔。
……
回到家時,白夜天早就等我多時了,撲上前緊緊抱著我:“哥!”
我跟奶奶打了聲招呼,先去看望了薑幼初,這姑娘依舊在閉關中,雙目緊閉地打坐,身體散發出陣陣黑氣,表情顯的有些痛苦。
我隨意吃了點東西,去浴室衝洗一番,換上幹淨的衣服,來到客廳和白夜天交談。
“李哥,這是老黃皮子的寶貝,我替你撿到了。”
白夜天興奮地拿出舅姥姥的香爐,放在我麵前。
這香爐也就拳頭大點,通體暗金,造型古樸,我試著伸手去摸,手感冰冷刺骨。
“哥,你試著往上擠三滴血!”白夜天提醒我道。
我咬破指尖,擠了三滴血上去,香爐微微顫動著,吸走我的血後,它和我的內心之間,產生了一種奇異的連接。
白夜天衝我笑著:“現在,你也能施展煙鞭了,這香爐來曆逆天,是陰間深處的至寶,舅姥姥是隻沒用的蠢豬,隻能發揮它一成的威力!”
“現在,你成了香爐的主人,除你之外,旁人觸碰不到它了。”
白夜天伸手去抓香爐,抓了個空:“哥你每天都擠三滴血上去,慢慢養著它,加強和它的精神聯係,以後能發揮出香爐的更大潛力!”
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端詳著白夜天,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一切。
這孩子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我發瘋後臆想出的幻覺?
我伸手撫摸他的小臉,白夜天臉有些紅,古怪地看著我:“哥,你幹嘛啊?”
“你把這麼好的東西給我,你用什麼呢?”我問他。
白夜天笑了笑:“我早就不用外物了。”
“哦對了,你幫我轉告許兵仙,他太弱了,不配當我徒弟!”
我聽的一臉錯愕:“許兵仙不是你的仇家嗎?咋又成你徒弟了?”
白夜天無奈地歎氣:“那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意淫罷了!他也配當我仇家嗎?”
原來,許兵仙老早就認識白夜天了,當年的許還隻是個懵懂的小道士,被白夜天的恐怖幻術所深深折服,就試圖拜他為師。
白夜天不答應,許兵仙是個厚臉皮,一直纏著他,甩都甩不掉,別看這人瘋瘋癲癲,卻極好麵子,對我們謊稱白夜天是他仇家,其實根本不是那回事。
不過這些年,許兵仙的確從我這弟弟身上學來了不少東西。
而他倆之間的這場幻境鬥法,是白夜天給許兵仙出的考題。
贏過我,你就有資格當我徒弟了。
結果許兵仙最終還是敗了,敗的相當慘。
我聽的哭笑不得,想起當初許兵仙一本正經地告訴我,誰晚逃出幻境,誰就要死在幻境中,他是有多想贏啊?
白夜天歎了口氣:“許兵仙的幻術不行,可他對道法的理解卻非常恐怖,閭山派,絕不是兒戲,雪藏鋒給他舔鞋都不配,這一點,我是很佩服許兵仙的。”
“道家對幻術的研究很少,這點比不過佛教。”
我翹著腿坐在沙發上抽煙:“所以,你到底是人是鬼?那天夜裏,你為何像厲鬼似的模仿舅姥姥呢?”
白夜天伸著懶腰:“這是我多年養成的習慣,我喜歡跟蹤,觀察未知的死物,通過研究它們非人的行為,創造出新的幻術。”
我心砰砰直跳,這孩子簡直是妖孽,他都能自創幻術了?
白夜天從懷裏掏出麵具,遞給我:“這是我在陰間找來的鬼麵具,戴上這個,你也會成為厲鬼。”
我接過麵具,細細端詳它,當時白夜天正是戴著這麵具,才讓我們誤以為他是厲鬼的。
有了這玩意,乘坐厲鬼航班就不是個事了!
白夜天還和30年前一樣,對我這個大哥哥無比依賴,拉著我的手一刻都不肯鬆開。
這三十年來,他不僅生理上沒任何改變,連心理上,也還停留在孩子階段。
但我對白夜天卻心存恐懼,這個弱不禁風的美少年,看上去人畜無害,天真無邪,實際上卻是一位很恐怖的大幻術師!
隻簡簡單單一式幻境,就助我滅殺了舅姥姥!
他和青丘相比,誰的幻術更強呢?
所以你說什麼是因果?這就是因果,當初我要是擺出一副涼薄麻木的畜生嘴臉,對白夜天和宋小玉不管不顧,那今天,我又怎配收獲這份令人狂喜的善緣呢?
白夜天告訴我,他特地從齊齊哈爾趕來哈市找我,多方打聽,好不容易查到了我的下落,那天夜裏,戴著鬼麵具的他,跟隨我們來到庫房。
其實在少年眼裏,什麼舅姥姥,什麼這那的閑雜人等都不存在,他眼裏,始終隻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