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 夜談
雲來城邊處的一間破廟裏，住著很多沒有家也沒有工作的乞丐，而那裏也成為了唯一能夠收留他們的地方。
今晚姬長風帶回來了很多熱氣騰騰的饅頭，可以讓這裏的乞丐們飽餐一頓。
破廟裏的佛像之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婆婆半躺在那裏，身上隻是被草席蓋著，寒意侵襲，她的氣息也有些不穩，但看向姬長風時，眼中始終帶著慈愛。
今晚在賭坊中姬長風必須要贏，他需要給自己的母親買藥，所以他才動用了自己的能力。
“這樣熬出來的藥，藥效連一半都達不到，這麼長時間來，你走了多少彎路，難怪老人的病遲遲沒有見好。”
姬長風正在院子裏熬藥，聞聲轉過頭時正好看到了蘇凡走過來的身影。
姬長風聞言皺了皺眉頭，他本就不會熬藥，也不知該如何熬製才是正確的，隻知道將藥熬熟了便好。
“還是我來吧。”
蘇凡搖了搖頭，將姬長風直接擠到了另一邊。
姬長風沒有拒絕，而是坐到了另一邊，用燒盡的火堆烤著地瓜，他還沒有吃飯，饅頭又不舍得自己吃，所以隻能吃這些普通百姓不稀罕吃的東西。
姬長風啃著地瓜的模樣真就如乞丐一般，如果不是蘇凡一早就將姬長風所有的信息都查了個遍，他也很難相信眼前這位就是曾經大殺四方，令邪魔聞風喪膽的那位羅刹！
在經曆過一些事情後，世人終會看透一些什麼，然後再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蘇凡曾經也是這樣的一個人，隻不過他所追尋的是讓自己變的更強。
至少蘇凡知道，很多時候，隻有自己站的足夠高了，才可以看的更遠。
破廟裏漸漸安靜了下來，吃過一頓飽飯的乞丐們開始尋找地方休息，這就是他們的一天。
天上的月亮依舊很圓，寒白的月光灑下時，照亮了整個雲來城。
瓷罐中發出輕微的震動，藥香的味道較之前更加的濃霧。
院門外的白雪地上散落著綠油油的血跡，還在冒著熱氣。
地上躺著幾隻邪魔，肢體被大力的分解開，同那些綠色的血跡一樣散落在各處。
單看這幕畫麵，剛剛應該是經過了一場大戰，可是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因為隻有親眼目睹這場本該是大戰的姬長風知道，那其實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這些在雲海關封城之前偷偷溜進來的邪魔的成色和實力並不高，煌虎隻是隨手之間便解決了它們。
在煌虎的眼裏這些邪魔就像是雜草一樣弱不禁風，他還沒怎麼用力，那些邪魔就身首異處了。
煌虎是妖中的玄黃力虎，本身便力大無窮，讓姬長風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他也是沒想到蘇凡身邊竟然還有這樣的高手保護，更加沒想到那些混入城中的邪魔會來暗殺於蘇凡，此刻他倒是開始好奇並揣測起蘇凡的身份來了。
這幾日時常會有邪魔刺殺他，甚至混入關城之中，對此蘇凡早已習以為常，他隻是平靜的看著姬長風，說道：“知道你剛剛為何會輸給我嗎？”
姬長風將地瓜從嘴前移開，也收回看著煌虎的目光，問道：“為何？”
蘇凡臉上笑意更濃，說道：“因為在賭坊中那個搖骰子的人一早就被我收買了。”
“陰險。”
姬長風一怔，隨即緊皺著的眉頭又緩緩舒展開，他本以為是自己的功力後退了，感知能力也因此而下降了，如今看來，這並不是自己本身的問題，而是他碰到了一個出老千的人。
蘇凡將瓷蓋掀開，看著即將熬好的藥，說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並不是陰險狡詐，這隻是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世間根本沒那麼多好人，所以你也不需活的如此卑微。”
姬長風聞言不語，卻在低頭想著蘇凡方才所說的話。
這世間有太多的人都在卑微的活著，他們假裝著看不透一些事情，為的就是可以稀裏糊塗的活下去。
不論如何，能活下去就是好事！
破廟裏的這些乞丐需要依靠姬長風，所以整日大哥大哥的叫著，但其實他們都是各懷鬼胎的人，一旦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這裏，絕不會有半分的留戀，甚至說他們完全可以為了利益，而去出賣整日朝夕相伴的朋友們。
這世間有太多這樣的人了。
現在的姬長風就是這樣的人，他掩藏著自己的心事，整日墮落的活著，不去想那些令他傷心的事情。
蘇凡看著姬長風，臉上沒有嘲諷，卻也沒有讚賞，說道：“一個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認命。”
姬長風低下頭，他現在就在向命運妥協，從而卑微的活著。
“但你可以為了你的母親而默默的承受著這一切，這份孝心終歸是很多都人做不到的事情，也值得敬佩。”
蘇凡拍了拍姬長風的肩膀，盛了一碗剛熬好的藥，起身走進了破廟裏。
姬長風的母親衝著蘇凡含笑點頭，蘇凡平易近人，令人很容易生出好感。
姬長風看著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正在為自己母親喂藥，心中還是生出了一些感動之意。
但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他並不後悔，卑微的活著也沒什麼不好。
母親喝完藥後已經睡下，夜已深沉，月落西斜，萬籟俱寂。
姬長風看著站在月色下的蘇凡，說道：“聽說雲海關新來了一個禦使大人，年歲不大，卻手腕極硬。”
蘇凡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單手負立，說道：“跟我走吧，你的母親，我會派人照顧。”
姬長風隻是仰頭想了片刻，便搖頭說道：“我早已沒了當年的鬥誌，現在的生活我覺得很好。”
當年那個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姬長風早已不見了，現在的他隻是一個懦弱到苟且偷生的乞丐而已。
姬長風從碳堆中拿出已經糊了的地瓜，卻毫不嫌棄，自顧的吃著。
蘇凡凝眉看著他，既然感情牌打不通，那他就換個方式，繼續插姬長風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