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離開總是無言的
深秋之時，一個很尋常的午後，天空湛藍清澈，萬裏無雲。
昨晚剛剛下過了一場秋雨，空氣之中更加寒冷，露珠掛在黃綠不一的葉子上，倒映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今天是月初的廟會，很多人都去了三全山，太守閣的人也一樣，每一次廟會洛瑤都會去，為蘇凡祈福，求上一卦簽。
蘇凡今日並沒有去，他穿上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色長衫，身形消瘦卻挺直，離開自己的房間時便是正午，然後帶著煌虎從後門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他也不喜歡驚動任何人，因為離開總是無聲的，這樣的氣氛才最適合。
煌虎背著一個行囊，靜靜的跟在蘇凡身後，這些年來，他跟著眼前的人族青年一路從青州到漠天關，再到神都，無論遇到多大的危險，他都沒有懼怕過，因為他心裏清楚，跟著蘇凡，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有意義，且值得，哪怕為此而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街上的百姓並沒有往日那般多，但熙熙攘攘，也算比較熱鬧。
蘇凡走在最前頭，路過了很多熟悉的地方，他也都會瞧上一眼。
承德街上，依舊是那間熟悉的酒樓，依舊是那個熟悉的位置，就和自己剛剛回神都時一樣，三餘兒就站在那裏，安安靜靜的看著蘇凡又一次離開。
現在的他要更加成熟，也知道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還不能做。
城北的午門外，林木多了不少，在秋日裏卻更添一抹蕭瑟之感。
柔姑娘依舊是那件火紅色的宮裝束袍，將她火辣的身姿襯托的更加嫵媚動人，就好像是一個熟透了的蘋果，嬌豔欲滴，等君采擷。
但是對於這位天網的大祭祀，神都的人可都是不敢心生邪念的，他們還不想那麼早便黃土埋骨，身首異處。
在柔姑娘的身後，停著一輛八角銀鹿牽引著的華貴豪車，盡顯身份。
煌虎去了別處，蘇凡緩步來到柔姑娘的身前，看了她一眼，然後望向那輛華貴的鹿車，微微搖頭。
“怎麼，嫌我的太寒酸，入不了蘇先生您老人家的法眼嗎？”
柔姑娘的一顰一笑都帶著嫵媚之意，她的聲音更加動聽，讓人心中蕩漾。
蘇凡撣了撣肩頭的落葉，然後平靜的說道：“小虎去引車了，一會兒就坐我的吧。”
柔姑娘點頭，揮手令豪車離開。
日頭西斜的時候，京城往北的官道上，一輛普通的馬車行駛而過，過往百姓哥客商連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官道並不顛簸，但坐在這樣的馬車裏，仍舊搖晃不止。
煌虎駕著馬車，喝聲不減，他是一個糙人，隻管駕車的速度，並未理會裏麵坐車之人的感受。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駕車的技術確實一般！
柔姑娘坐在裏麵，看著蘇凡，始終寒著一張臉。
蘇凡倒是不為所動，自顧的閉目養神，調息自己的身子。
“這就是你口中的豪車？”
柔姑娘閉上眼睛，複又睜開，看著蘇凡，說道：“蘇先生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蘇凡吸進一口氣，睜開眼睛掀開車簾，笑著道：“我們路過的風景難道不比車的本身重要很多嗎？”
柔姑娘輕笑，說道：“蘇先生的大道理果然出口成章，怪不得灰灰那個傻丫頭會被你騙的放棄自我。”
蘇凡聞言，麵色微沉，隨後又湧上一抹無奈之色，答應灰灰的事始終是他沒有做到，不怪柔姑娘出言嘲諷，因為這件事始終是他的不對。
可轉念一想呢？
人生在世，就是有諸多的變數，誰都不是神仙，可以扭轉一切。
馬車在官道上靜靜且顛簸的行駛著，速度並沒有多快，但普通的馬匹仍舊需要休息和補充體力。
靈獸要比這種普通的馬匹快上不知多少倍，柔姑娘雖然不明白蘇凡為何一定要乘坐這種最普通的馬車，但有些事情她自然不會多問，她是神通領域的強者，其實坐什麼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影響。
夜幕降臨時，蘇凡讓煌虎下了官道，找了一家驛站休息。
驛站的老板和小二都很熱情，雖然馬車很普通，但蘇凡和柔姑娘的氣質如此出眾，一看便是神都出來的人物，自然怠慢不得。
蘇凡下了馬車，直接丟給小二一錠銀子，並吩咐道：“我的黃馬好生喂著。”
“得，這位爺，您就放心吧。”小二收起銀子，心裏都樂開了花。
煌虎也是餓了，不管不顧的走進驛站直接要了二十張肉餅。
柔姑娘看向蘇凡，微諷說道：“我本以為蘇先生廉高清律，沒想到也是如此世俗之人。”
蘇凡收起餘下的銀子，不以為意，說道：“人間之人皆世俗，哪怕是和尚和那些超脫世外的閑人也沒你想的那般清高，柔姑娘應該是第一次離開神都吧，這世界可能沒你想的那般美好，要時刻小心了。”
柔姑娘輕笑，說道：“有蘇先生護我周全，小柔難道還會有事嗎？”
蘇凡挑了挑眉頭，說道：“那你可看錯男人了，也許你最應該防著的人便是我。”
柔姑娘眯著鳳目看向蘇凡的背影，笑意更濃。
飯後，蘇凡叫住了準備休息的柔姑娘，說道：“柔姑娘既已隨我離開神都，也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看我的心情吧。”
柔姑娘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上了驛站的二樓。
煌虎啃著肉餅，含糊不清的問道：“聖後為什麼選擇派這個女人跟著咱們。”
蘇凡端起茶杯，問道：“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煌虎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應該就是你壓不住她，今後你有苦頭吃了。”
蘇凡嘴角抽搐，起身說道：“晚上別吃那麼多，看你壯的，根頭牛似的。”
煌虎看了看自己健壯的身形，說道：“我覺得挺好的啊。”
晚上，蘇凡在客房的床榻上盤膝而坐，周身符紋徜徉，光毫交替。
如今北州之行危難重重，而且遠在萬裏之外的九幽之地冥族更是蠢蠢欲動，蘇凡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恢複實力境界，並繼續向上攀升，隻有這樣他才能在通往長生道路上的同時，於亂世中自保及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