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故事終歸要有一個結尾
“能有一個這樣護著你的人真好。”
微風度過灰灰好看的眉眼,裏麵藏著的卻盡是失望。
人這一生總該去經曆一些什麼,然後才能明白一些什麼,最後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蘇凡隻是歎息一聲,說道:“其實你也有。”
灰灰想到了執劍青年,眼中湧現出一抹感動,然後想到了武照日月,神情也迅速變的複雜了起來。
想到執劍青年被抓,灰灰收回思緒,低語道:“日後救下他,算是幫我最後的一個忙,好嗎。”
蘇凡胸口微微起伏一陣,沒有猶豫,點頭說道:“好,我會幫你。”
灰灰呼出一口氣,仿佛完成了所有的心願一般,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接著說道:“想聽一個故事嗎。”
蘇凡凝眉,而後點頭,他的確很想聽這個故事,之前隻是猜測,現在他真的很想知道故事的原委究竟為何。
故事很簡短,也很淒涼。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小女孩,她在很小的時候便不能與自己的母親相認,隻能以另外一種身份陪在自己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的身邊,她需要修行,需要保護自己的弟弟,這是她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意義。
在那段煎熬的歲月裏,她們一家必須要懂得隱忍,知道蟄伏,所以小女孩和她的弟弟受到了很多侮辱和欺淩。
所以那段歲月,於小女孩而言,亦是黑暗的。
那時小女孩的弟弟很恐懼,小女孩便隻有自己先打敗恐懼,然後護在他的身前。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種保護變成了一種扭曲變形的情愫在小女孩弟弟的心裏肆意生長蔓延。
後來母親繼承了王位,成為天下的新皇。
小女孩為之高興,卻又為自己難過,因為這樣一來她的身份便永遠不能公諸於眾,她也永遠隻能活在黑暗的陰影裏。
她需要偽裝自己的身份,更需要逃避自己弟弟那份不倫的愛意,終於有一天她受不住了,她想結束自己的生命,所以她讓自己中毒,所以她給出了自己母親一個不得不殺死自己的理由。
故事的結尾顯得有些淒涼,卻是最好的結果。
“我希望親手殺了我的人是你。”
灰灰貼在蘇凡的耳邊,低聲呢喃。
“這也算是幫忙嗎?”
蘇凡露出笑容,看起來很平常,其實內心充滿了無奈,他並不想做那個最後了結這段故事的人。
因為那個人不該是他,在這段故事裏,他更應該做個局外人。
可惜天意往往就會如此安排!
“這是你欠我的。”
也許是即將迎來死亡,灰灰的瞳孔變的暗淡,然後她的袖間出現了一把匕首,同時撤去了周身的護體真元。
金老太監站在不遠處深深皺起了老眉,想要上前阻止,卻被聖後止住了身形。
金老太監知道那個故事,而聖後便是故事中的那個人!
是該做個了結了,權當是為了武照家族的興盛,總該有個人去犧牲的,哪怕是至親。
聖後在心裏想著,眼神平靜的看著灰灰。
灰灰也將目光望了過去,不再躲閃,卻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蘇凡握住那把匕首,眉頭慢慢凝起,他答應過要救灰灰,最後卻變成了送她一程。
他的確欠灰灰的。
可有些事就是這樣無從選擇,身不由己。
在剛剛那段故事裏,灰灰活不得。
可在自己的故事裏呢?
蘇凡心裏清楚,在他的故事裏,他不能死,所以很多事情他隻能暫且去順應天命。
深秋的最後一場雨落下的格外匆忙,寒意不減,凜人心骨。
那一天太常寺發生了很多事,眾人不知聖後為何會現身,但這件事在眾人眼裏終究不是什麼大事,在茶餘飯後談論過一陣過後便完全的忘記。
初冬之時來臨的第一場雪過後,神都煥然一新,也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在那件事之後聖後便把武照日月關了起來,反省他自己,不準踏出宮門一步。
同時聖後也削去了一些往日和武照日月走的很近的官員的官職,並且重整了天網。
聖後的雷霆手腕一時間令滿朝文武心悸不已,也消停了不少。
今年中土的雪很大,神都也不小,天光落下時,入眼的便是一片銀裝素裹。
禦史台中的秦大人最近的心情非常好,在最近聖後削職的官員裏並沒有他的名單不說,還在前幾日升了官,成為禦史台新任的監掌史,他很慶幸自己跟對了人,商闕絕對是未來朝廷百官中的中流砥柱,聖後委以重任的那個人。
秦大人很喜歡玉脂露包成漿的瓷器,平時很愛把玩。
玉脂露在大陸上並不罕見,但中土隻有北州盛產,特別是鳳陽郡由以此物聞名。
臘月初七,距離新年還有二十幾天,不過是很尋常的一日。
這天陽光正好,一輛來自北州鳳陽郡的商車緩緩駛進了熱鬧的神都。
其實臘冬的神都早晚溫差特別大,特別是白日裏,神都各個大街小巷人流不息,蒸煙升騰,氣候自然也沒有那麼寒冷。
那輛商車裝滿了玉脂露包成的瓷器,先是行進寶安居卸下了大部分玉脂露,然後又由寶安居的掌櫃親自挑選了幾件上好的瓷器令商車送去了秦大人的府邸。
秦大人的府邸中有很多兵衛在把守,平時百姓極不喜歡走那條街,所以即使是陽光正好的白天經過秦大人府邸前的百姓也是很少。
商車緩緩停下,瓷器被下人們運送進了府邸。
最後在商車上還下來了一個人,裹的很嚴實,看不清麵容,緩緩走進了秦大人的府邸。
秦府的前廳裏溫暖如春,香煙嫋嫋。
秦大人身著華服,手裏把玩著寶安居剛剛送來的瓷器,麵露悅色,愛不釋手。
這個瓷器並不大,一掌可托起,做工卻很精細,是一匹烈馬踏燕圖,完全由玉脂露雕刻而成,紋路清晰,大師之作。
前廳的門被奴才輕輕扣響,秦大人坐回椅子上,說道:“進。”
奴才推開門,躬身站在門外,那位渾身裹的極為嚴實的人緩步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秦大人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