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欠或不欠

第六百九十七章 欠或不欠

酒館裏很靜,甚至能聽見燭火跳躍的聲音。

老掌櫃上前給蘇凡倒茶,看向劍九塵,小聲問道:“這位是?”

“一位老朋友。”

蘇凡喝了口茶,沒有多說什麼。

外麵法司律的人越來越近,他看出老掌櫃的隱憂,怕惹禍上身,但因為有自己在的緣故,對方也不敢說些什麼。

劍九塵凝眉看向門外,說道:“法司律的人很快就會找到這裏。”

“不用擔心,他們不會進來的。”

蘇凡抬頭看了一眼,複又低下頭看著杯中的清茶,麵色依舊很平靜。

門外,金刀晨已經帶著法司律的人挨家挨戶的查了個遍,來到老酒館時,夜已極深。

金刀晨揮手,身後的手下正準備上前,這時從街的另一邊大理寺的人騎馬而來。

王平一騎當先,攔住了法司律的去路。

街麵白雪浮動,氣氛凝固。

金刀晨眼中寒光迸射,冷聲說道:“王平,你知道我在幹什麼嗎,你也敢擋我的路!”

王平翻身下馬,拱手道:“當然知道,不過這附近我們大理寺已經探查過了,並未發現天劍院的叛黨,金大人不需再勞心費神了。”

王平雖然語氣客氣,但他的意思卻也很明顯,這裏不需你們法司律的人再來插手了。

“你說探查就探查了?”

金刀晨上前兩步,逼問道:“萬一有遺漏呢,趕緊給我讓開!”

王平沉麵,手握兵器,沒有說話,卻絲毫不讓。

“你找死!”

金刀晨麵色陰沉,大手抽出精鐵鋼刀,直接抵在王平的脖頸處。

王平微微眯起了眼睛,絲毫不為所動,他是大理寺的寺正,在官職上雖比三品的法司律首律小兩級,但金刀晨可沒權力在這種情形下殺了他。

“金大人如此咄咄逼人,是不相信我們大理寺,還是不信任我的辦事能力呢!”

寒聲隨夜風傳來,在大理寺兵吏的身後,趙生緩步走來,他剛剛換上聖後禦賜的甲衣,彰顯著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趙大人。”

金刀晨凝眉,緩緩收起了鋼刀,如今神都誰不知道王平是他趙生的人,而誰又不知道趙生是商闕以及聖後娘娘都很中意的那個人!

“這裏我已經查過了。”

趙生替王平整理著領口的衣衫,語氣不輕不重,卻沒有多說什麼。

金刀晨看了一眼老酒館和餘下的長街,說道:“可是商大人那邊……”

趙生背起手,站直身子,平視著金刀晨,說道:“明日我會向商大人解釋此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金刀晨皺眉沉吟片刻,才揮了揮手,帶著法司律的人離開了這裏。

趙生看了一眼老酒館的方向,並沒有進去,隻是不留痕跡的點了點頭,最後帶著王平等人離開,消失在夜色中。

酒館內依舊暖如三春,燭火搖曳。

剛剛外麵法司律與大理寺的對峙可是嚇出了老掌櫃一身的冷汗,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門外兩夥人都離開,老掌櫃這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

劍九塵也有些緊張,他現在無法運轉體內的真元,一旦被發現肯定必死無疑。

蘇凡始終坐在桌旁,靜靜的喝著清茶,麵色很平靜。

劍九塵手握魚腸短劍,艱難的站起身,緩步走到蘇凡的對麵,坐了下來。

暗處立刻湧來一股淩厲的劍意,盤旋在劍九塵的頭頂,仿佛一團濃雲,隻要他敢有所動作,那股劍意便會毫不猶豫的落下,將其斬成兩截。

劍九塵不為所動,因為他根本沒有出劍的意思,隻是看著蘇凡,說道:“剛剛,謝謝你。”

蘇凡輕搖手中的茶杯,看著清茶之上浮動著自己的臉頰,淡淡的道:“商闕並非隻重名利地位的庸臣,為人小心謹慎,想殺他要比登天還難。”

老掌櫃走上前,為蘇凡蓄滿清茶,又為劍九塵也倒了一杯。

劍九塵微微低頭,說道:“再難也要殺。”

蘇凡搖了搖頭,放下茶杯,說道:“可你並不是他的對手。”

劍九塵凝眉,蘇凡說的沒錯,論權謀計策,自己的確不是商闕的對手,現在就連龍潭劍陣都沒辦法令其伏誅,如今的自己還有什麼和商闕抗衡的籌碼呢!

這一次為了刺殺商闕,劍九塵等到了天時地利這個絕佳的機會,最終卻還是敗給了人和。

想起自己的師弟林濤,劍九塵的心裏就感覺仿佛被一塊大石頭給堵住了,很不是滋味,也有些神傷。

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和自己同門了三十多年的師弟會背叛自己。

劍九塵的感傷蘇凡看的明白,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背叛始終是無法避免的,一個人若想成長,就要學會去接受任何的變故。

包括背叛,也包括離去!

時間流逝,劍九塵收回了思緒,輕咳兩聲,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蘇凡聞言,端起茶杯的手明顯一頓複又恢複如常,抿了一口清茶,才說道:“還你當年的恩。”

劍九塵想起了當年的百宗朝聖,想起了當年意氣風發勢要有所作為的他們,起了當年的很多事。

也想起如今各自的境遇,從今以後,把酒言歡永遠隻能成為苛求!

“你根本不欠我什麼。”劍九塵搖頭輕笑,緩聲說道。

蘇凡沒有說什麼,人就是這種七情六欲複雜的奇怪生物,感情這種東西,欠或不欠,還與不還,都隻在一念之間!

如果是十幾年前,發生這樣的事情,也許蘇凡不會出手抓劍九塵,但他同樣也不會救對方,他隻會像個路人一樣,隻是如同往常一樣,陌生的走過,不聞不問。

但現在不會,他會想盡一切的辦法去救劍九塵,因為這十幾年的經曆,讓他明白了很多事。

蘇凡將清茶一飲而盡,才喊道:“老何。”

“哎。”

老掌櫃應了一聲,趕緊跑了過來,老何是他的名諱,蘇凡第一次見他時就這麼稱呼他。

蘇凡說道:“他的傷很重,暫時留在你這裏養傷,給他騰出一個房間就行。”

老何看向劍九塵,麵色有些為難,他雖然不認識劍九塵,但從剛剛法司律來搜查他,老何能夠看出這個人一定是朝廷的重犯,不然又如何能讓法司律的人在這個時候全力搜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