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路途
老嫗正在火房裏生火熱飯，笙在屋子裏整理著床鋪，神色認真。
蘇凡看著笙，緩緩伸出手摸向笙有些蓬鬆的頭發，笑著說道：“看來得給你換身衣服，洗洗澡了。”
笙聞言，不由低下了頭。
蘇凡出去在村子裏轉了一圈，不知從哪裏弄來了木桶和幹淨的衣服，又讓笙燒好熱水，做完這一切才含笑的看著笙，示意他可以洗澡了。
兩人四目相對，笙又低下了頭。
“額……所以，你並不需要我幫忙是嗎？”
蘇凡左手拿著手巾，袖子已經擼了上去，擺開架勢，待看到笙的神情時，不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笙點頭，示意這件事他完全可以自己來的。
“那好吧。”
蘇凡搖搖頭，轉身走出了屋子，坐在院子裏的搖椅上，靜靜望著寧靜的夜空，雙指緩緩摩挲起來，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知如今的神都形勢怎麼樣了，希望一切都會順利吧。
這世上有一類人，他們做事喜歡留有後手，蘇凡就是這一類人。
“飯好了。”
老嫗的聲音傳來，蘇凡起身，正巧這時笙也走了出來。
蘇凡轉身望去，不免有些驚訝，梳洗過後的笙仿佛換了一個人，皮膚白皙，唇眼很俏，頭發束成一個咎，短辮垂至腰間，看起來很是英氣。
“很好看，將你帶回中土應該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
蘇凡點頭，很認真的點評了一句，他一直以為笙是男人，不過長得確實太像女人了，以至於有時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笙的性別，而事實上他確實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蘇凡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笙隻是搖頭，不知代表著什麼。
蘇凡才想起來他說不了話，搖搖頭說道：“走吧，去吃飯。”
笙聞言唇角微掀，走到蘇凡身邊，同他一起進了房廳。
兩人這一路行來就是無聲的行走。
可能是屋子裏難得來了一些人氣，老嫗心情很好，也做了在他們這些貧苦百姓眼裏算是很豐盛的晚餐。
笙確實是餓壞了，狼吞虎咽。
蘇凡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再加上身體孱弱，吃的也是罕見的比較多。
老嫗露出笑容，皺紋爬滿額頭，看著兩人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笑著說道：“慢點吃，鍋裏還有。”
蘇凡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問道：“老婆婆，這家裏現在就你一個人嗎？”
老嫗聞言，心裏湧上一抹苦澀，搖頭歎息道：“大兒子三年前被山賊殺死了，二兒子被抓去充了軍，為了不讓三兒子重蹈覆轍，上個月我讓他連夜逃往了中土，希望可以避過此劫。”
蘇凡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道：“對不起。”
“沒事，我這老婆子再過兩年就是一把黃土了，隻是希望我三兒子可以平安無事就好。”老嫗搖搖頭，到了她這個年紀，將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通透。
蘇凡轉移了話題，繼續問道：“對了，老婆婆，這裏離雲海關不遠了吧。”
老嫗點頭，說道：“大概隻有五百裏的路程。”
“把桌子收拾了。”
蘇凡未再詢問什麼，而是敲了敲吃完就犯困的笙的腦袋，然後起身向老嫗告辭。
入夜，晚風輕拂，樹葉簌簌作響，氣氛很寧靜。
現在對於很多人來說，沒有戰火的地方就是天堂。
蘇凡的屋子裏掌著燈，他在看書，既然不能修行，那就豐富自己的學識，這也是一種能力。
盛夏的天氣到了晚上屋子裏很悶熱，更有蒼蠅蚊子到處亂飛，擾人心神。
為此蘇凡皺了好幾次眉頭，這些都被始終靜默無聲的笙看在眼裏。
強忍著困意，笙下了床，伸出手去抓那些惱人的昆蟲。
不久，屋子裏便徹底的靜了下來。
看著十抓十穩的笙，蘇凡麵上閃過一抹訝色，衝著他招了招手，說道：“笙，過來。”
笙依言走了過來，並在蘇凡的示意下伸出了手。
蘇凡大手慢慢握住笙的手腕，然後逐漸揉動起來。
“你腕上的根骨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啊……”蘇凡臉上的驚訝之色愈發濃重。
笙隻是歪著腦袋看著蘇凡，他聽不懂蘇凡話裏的意思，他隻是覺得在昏暗燭火的照耀下，眼前的男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明媚，像是太陽一般耀眼。
“看樣子我們回京的日子又要延後了啊。”
蘇凡笑容愈發濃鬱，笙更加不解，他也覺得自己愈發聽不懂蘇凡在說些什麼了。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老嫗仍在睡夢中。
蘇凡已經醒來，聽見動靜，笙也醒了過來，動作很輕。
蘇凡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沒有打攪老嫗的休息。
再次踏上回去的路途，戰事減少，因為離中土越來越近的緣故，凶惡的邪魔也很少會踏足這裏。
但周圍依舊可以看見四處奔逃的難民，他們其中有的在路過的村子裏直接安頓了下來，不過其中大部分難民仍舊會選擇逃往中土，那裏不但安全，還很富裕，是一片沃土。
初夏時節，天上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連綿小雨，幾天未停，趕走周圍的燥熱，滋潤著大地。
天空陰沉，前行的路變得更加崎嶇，也更加緩慢。
傍晚時分，山間綠林裏一座破敗的山神廟中亮著火光，想來應該是逃難的人在那裏休息。
眼看天色已晚，蘇凡便帶著笙進了山神廟，打算今晚就在這裏過夜。
山神廟中不大，裏麵的難民卻不少，大家圍坐在篝火旁，上麵駕著一口不知哪裏找來的鐵鍋，裏麵燉著山裏采來的野蘑，味道還算不錯，燒沸時飄出來的氣息也是香的。
最中間坐著一名大漢應該是這群難民裏領頭的，看見蘇凡和笙進來時並未驅趕，而是衝著兩人招了招手，說道：“也是關外逃難過來的吧，外麵雨涼，快過來暖暖身子。”
蘇凡點頭道謝，帶著笙走上前坐了下來。
笙很怕生，見這麼多雙眼睛望過來，顯得有些緊促，緊緊的靠在蘇凡的身旁。
蘇凡笑著摸了摸笙的腦袋，然後接過蘑菇湯，說道：“多謝。”
大家都是逃亡的難民，聚在這裏，互相之間並沒有什麼隔閡，慢慢熟絡起來後，便開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其中一個年紀最長的老者經曆的事情也多，知道的自然就多，說起故事來一個接著一個，吐沫橫飛間幾乎沒有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