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落風穀
北鳴山脈距西州漠天關幾萬裏之遠,途徑青、豫、魯、慧四個大州,穿過連綿無盡的西荒山脈,最後才會來到大周以西的盡頭漠天關。
兩名衙差日夜兼程押送著蘇凡趕往漠天關,期間少有休息,幾乎都是在趕路。
在進入西荒山脈之前,有一處峽穀是必經之路,叫做落風穀。
落風穀很窄,兩側崖壁陡峭,鮮有樹木,中間也是盆地,往下凹陷,遠遠望去就感覺極深,仰起頭時天空更加遙遠。
有風吹進峽穀,無法穿過,落進穀底,故因此而得名。
落風穀四麵很幽靜,幾乎沒有鳥獸的鳴叫,偶爾有幾個石頭自崖壁兩側落下,滾落地底,顯得更為幽靜。
蘇凡特別喜歡落風穀的景致,有一種穹鳥任千尺,我自心曠怡的感覺。
他也很喜歡落風穀這個名字,像是在寓意著什麼。
負責押送蘇凡的兩個衙差互相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決定在這裏歇息。
天色不早,暮色已至,太陽西斜,微紅的陽光正好穿過峽穀落在眼前,看著就像是琅閣裏那位劍神手中的淵虹。
峽穀很長,穿過去至少也要幾個時辰的腳程,夜晚過穀則更加危險,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兩個衙差這才打算就此歇息一晚,明早再趕路。
“這他媽苦命的差事,怎麼總能落在咱們哥倆的身上。”
一名衙差拾著幹枯的木柴準備生火,一邊又是衝著同伴抱怨道。
“苦是苦了點,但至少也有點油水不是。”
另一名衙差打了幾隻野味,看著蘇凡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何況是福是禍,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蘇凡找了一處拱起的石頭坐下,聞言不禁笑了一下,抬頭說道:“有水嗎,渴了。”
那名衙差伸手解下腰間的水袋丟了過去,說道:“夜路有些長,記得多喝點水再上路。”
蘇凡接過水袋,伸手示謝,對於他的話卻絲毫不以為意,擰開袋蓋,咕咚咕咚猛灌兩口。
等兩名衙差全部忙活完,生起篝火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
夜幕降臨,晚霞散開,點點星光遍布夜空,讓人心神俱凝。
火焰升騰,驅趕寒意,照耀著幾人疲憊的臉,很舒服。
蘇凡這一路走來並沒有遭多大的罪,按照以往的慣例,衙差都不會給囚犯好臉色,甚至途中對他們又打又罵。
但負責押送蘇凡的這兩個衙差並沒有那樣做,反而對蘇凡很是照顧,隻要不是太無理的要求他們都會滿足蘇凡。
明麵上看上去好像北天教宗的人暗自給了這兩名衙差好處,但實則蘇凡能夠看得出來並不是那樣。
進入西州境內之前,一路上暗中都有人跟隨他們幾個,蘇凡雖然功力被封,但他有觀微經,自然能夠感知得到。
蘇凡也知道那是北天教宗的人,是蒹葭派來的,她害怕自己路上受到打罵這樣的對待,所以才會派人暗中保護,隻要這兩個衙差有什麼粗魯的舉動,那暗中保護的人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不過這一路上兩名衙差表現的都很中規中矩,甚至說有些老實。
蘇凡眼力過人看出這兩名衙差根本就不是那種生活在最底層的苦力小兵,他們有實力,隻不過被隱藏的很好。
這處落風穀就是中州與西州的交界處,過了這裏也就意味著離漠天關不遠,所以那暗中保護的人也在剛剛不久前離開,返回了北天教宗複命。
這些都沒有逃過蘇凡的眼睛,自然也沒有逃過那兩名衙差的眼睛。
因為是出反常必有妖!
夜色慢慢變的深沉,星辰更亮,篝火照亮了四周的景象,草木隨微風而動。
那名長相普通的衙差將烤好的野味遞給了蘇凡,後者也沒客氣,道了聲謝,接過野味便吃。
“一般很少有地方的名字會以落字開頭,寓意不好。”
那名衙差繼續烤著野味,同時對著身邊的同伴張口說道。
他雖然說話時看著自己身邊的同伴,但蘇凡能夠聽得出來,他是在對自己說。
那麼他想表達什麼呢?
身邊的同伴沒有回答,蘇凡想了想,又看了眼天上的星辰,最後目光落在眼前漆黑如墨的峽穀深處,那裏有風而落,似野獸的嚎叫,越往底聲音越大。
等風聲止,蘇凡才開口說道:“是啊,但風卻不一樣,它隻有沉的越低時,威力才會越大。”
兩名衙差互看一眼,眉頭皆皺。
野味香氣彌散,衙差手上一頓,忽然低聲道:“動手吧,遲則生變!”
“火勢小了,這樣烤出來的野味沒什麼味道的。”蘇凡仿佛沒有聽見兩人的對話,抬腳將一根木棍踢進火堆裏,才看向兩人,臉色很平靜。
那名衙差眼神微眯,收回了氣勢,心中卻生起一絲疑惑和不安,張口說道:“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麼?”
“殺我,並不是東蒼教宗的意思吧。”蘇凡收回目光,盯著篝火。
“拿錢買命,我們隻負責這些,其它的我們不知道。”那名衙差繼續道,他擔心有變數,所以才沒有急著動手。
蘇凡的表現太過淡定,隻是就當前的局勢而言,他們想殺這個少年,對方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可在死亡麵前,對方卻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驚恐之意,為何?
答案隻有一個,就是他知道自己死不了。
“落風穀好是好,就是太過淒涼,葬在這裏會很孤單的。”蘇凡搖搖頭,似在自語,他走到今天,結下的仇有很多,但他知道今日在這裏想要殺他的絕對不會是東蒼教宗的人。
至少他們不會蠢到那個地步!
那名衙差眯起眼睛,沉聲說道:“可是你好像沒有選擇的餘地。”
“也不見得吧。”
“怎麼講?”
“選擇就跟賭博一樣,有沒有選擇的權利,或者說是莊家還是賭徒,要看你有沒有相應的資本和籌碼。”
蘇凡笑著搖搖頭,看向不遠處一處岩石,那裏很靜,隻有幾棵老樹在夜風中搖曳。
他不需要籌碼,因為他有成為莊家的資本!
那名衙差順著蘇凡的目光望去,瞳孔猛的一縮,甚至手心都在出汗。
周圍靜的可怕,這個時候哪裏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