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池魚姑娘
樂坊全天都有人把守,特別是晚上,這個時候才是一天中最熱鬧的,也是生意最好的。
在這裏隻要你有錢,哪怕你長成一頭豬,也會有漂亮嫵媚的女子前赴後繼的衝上去。
“哎呦,這不是李家大少爺嘛,你可許久沒來了,想死奴家了。”“呦呦呦,陳公子,今兒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與白天不同,這個時候,樂坊內粉燈紅綢,膩聲軟語,胭脂味濃鬱,鳳江船頭的小曲悠悠傳來,讓人醉生夢死。
蘇凡隱在黑袍裏,將一錠沉甸甸的銀子丟給大漢,看的對方眼睛睜亮,畢恭畢敬。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也不過如此。
“蘇先生,在下恭候多時了。”
一道聲音傳來,蘇凡抬眼望去,不由眯起眼睛,沉聲道:“你不是恭候多時,是一直在等我吧。”
來人正是上次出手相救的勁裝男子,自從上次識破蘇凡身份,勁裝男子便按照指示一直在外等候蘇凡出現。
聞言,勁裝男子也不覺得尷尬,讓手道:“家中掌櫃有請,蘇先生不會拒絕吧。”
“帶路吧。”蘇凡負手,一抬眼便看到漫天星辰中最亮的一顆,想來,今晚的運氣應該不錯。
穿過濃重嗆鼻的胭脂氣,剛一走出快活林,軟膩細語小了許多,賭樓的掌舵人張老也迎了上來,笑容在褶皺的臉上開出了花:“呦,蘇先生大駕光臨,上次不識,這次特來相迎。”
“張老言重了。”蘇凡不敢拖大,連忙彎腰拱手:“隻是不知張老找在下有什麼事?”
“哦,你誤會了,不是我。”張老笑容意味深長,然後對勁裝男子道:“你通知一下。”
勁裝男子會意,衝著兩人微微躬身,消失在夜色裏。
不久勁裝男子再次返回,衝著張老點點頭。
“帶蘇先生過去吧。”張老笑著道。
蘇凡皺了皺眉,不知這樂坊究竟是誰要見自己,但他通過觀微經可以知道,張老對自己並無惡意。
樂坊的確很大,環繞鳳江不知多少裏。
蘇凡跟隨勁裝男子走了近兩柱香的時間,最後停在一棟別院處。
別院建在鳳江上,竹木而搭,很雅致,有河燈漂流,有鳥語,也有花香。
聽著細水長流,聞著鬆檀清香,說不出的寧靜致遠。
蘇凡有種錯覺,樂坊配不上這裏,而這裏應該屬於世外桃源。
天上繁星依舊,來到這裏,似乎所有的星星都明亮起來。
不是距離天空近了,而是心靜了。
“你退下吧。”好聽的聲音自屋裏傳出,很細膩,有著淡淡的憂傷,像個有故事的人。
勁裝男子微微躬身,而後離開。
四周寂靜,有蟬而鳴!
木門打開,走出一位妙齡女子,淺笑梨窩,美的不可方物,美的這樹間花草都失了顏色,美的連蘇凡都有一瞬間的晃神。
“蘇先生,裏麵請。”妙齡女子輕撚秀發,微微欠身,粉衫隨清風而動。
“你是誰?”蘇凡眯起眼睛,有些警惕,他讀不懂女子的心思,而他有種感覺,自己在她麵前,無所遁形。
“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妙齡女子淺笑。
蘇凡眼睛眯了再眯,抬腳而去,的確,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能讓賭樓掌舵人提及的時候,眼中毫無保留的流露出恭敬,在樂坊,不是大掌櫃,誰又會有這番地位。
隻是蘇凡沒有想到,這樂坊的大掌櫃竟會是一名女子,還如此年輕。
屋外雅致,屋內更加典雅,蘇凡盯著案台上的琴看了許久。
“蘇先生也喜歡聽曲兒?”妙齡女子斟滿茶水,玉手輕推。
蘇凡聞言咧咧嘴,誰不喜歡享受,隻是從小到大那種生活便不屬於自己。
“曲中人無意,人意命難違,但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妙齡女子看向蘇凡裸露在外的眼睛,不禁出神,這雙眼睛生的很好看,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蘇凡對上妙齡女子的眼睛,也有些出神,不是因為她那雙盛著整條鳳江水的桃杏眼,而是她真的很懂自己。
看見她,蘇凡好像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突然好想將這些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腦的說出來。
兩人對視,就像認識許多年的老友。
“秦公子,今晚池魚姑娘有客人了,您就高抬貴手,別再鬧了。”
“有客人了?你當老子傻嗎?老子花了多少錢打點,才排到今天,耍我?我倒要看看是誰截了老子的胡!”
屋外忽然響起爭執,蘇凡無動,舉起茶杯品了一口。
妙齡女子眼生怒氣,這踩踏聲明顯是踩在了自己養的花草上。
“很久沒人敢在我妙音閣鬧事了。”妙齡女子神色冰冷,她在生氣,看的阻攔秦公子至這裏的老媽媽渾身一顫,趕緊躬身離開。
秦公子是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人,見池魚姑娘出來,他也是收斂一些脾氣,道:“你為什麼放我鴿子。”
“因為裏麵的人比你重要。”池魚語氣不輕不重,卻讓蘇凡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
“在鳳陽郡,還有比我秦家更重要的?”秦公子不服道。
池魚聞言,掩嘴輕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道:“鳳陽郡什麼時候不姓蘇,改姓秦了。”
“你…”秦公子被話噎住,的確,在鳳陽郡還有個總督府呢,但他依舊不服,嚷著要進去:“我倒要看看裏麵的人是誰。”
“夠了,把他給我拖出去!”池魚姑娘是真的生氣了,不想再浪費時間。
“嗖嗖嗖…”暗處飛出幾道身影,正是樂坊的護院高手,秦公子雖然也是武者,但跟他們比還是顯得稚嫩很多,隨著叫嚷聲響起,再次沒入夜色。
“讓蘇先生受擾了。”池魚姑娘回屋,躬身賠禮。
“無妨。”蘇凡搖搖頭,道:“隻是沒想到樂坊的大掌櫃也會彈曲。”
池魚姑娘淺笑,端坐撫琴,曲意悠遠。
蘇凡閉上眼睛,這一刻,他什麼都不願去想。
一曲聽罷,蘇凡意猶未盡,但還是回過神來,道:“你為何見我。”
“你又為何來樂坊?”池魚姑娘反問。
“我想知道鬼市的位置。”蘇凡知道樂坊得消息也很靈通,也不打算隱瞞來意。
“巧了,樂坊的確知道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池魚姑娘道。
“願聞其詳。”
“我又為何要告訴你?”
“你又想在我身上知道些什麼?”蘇凡食指微扣茶杯,他有些不耐煩了,不想再言語上繞來繞去。
池魚姑娘看了出來,搖搖頭道:“這樣吧,你能猜出我現在想些什麼,我就告訴你。”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蘇凡皺眉,他現在隻能猜測,但也能揣測一些池魚的心思。
“郡外五十裏有一座山。”池魚姑娘的聲音很輕,說的時候有些皺眉。
“謝了。”蘇凡起身,不打算多留。
“我隻是想交你這個朋友,蘇凡。”
池魚姑娘的聲音傳來,蘇凡一頓,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琴弦再次撥弄幾下,池魚姑娘單手托腮,思意飄遠。
方才那支曲兒,她並未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