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來找你……”見他傷成這樣,卻完全對自己沒有好態度,季莘瑤心下一抽,之前本來就已經摔的沒有什麼力氣,這會兒見他醒了,力氣也漸漸抽散,被他這樣一說,更是跪坐在他旁邊,抱著他的身體,不敢放開。
顧南希閉上眼,深呼吸了兩下,才勉強要撐起身體,她忙扶著他:“你小心點,你從上邊跌下來,摔的太深了,腿和頭後邊都摔傷了!一定要馬上看醫生!我……我想辦法,我們一定能出去!南希……”
他坐起身,卻是無力的靠在旁邊的山壁上,閉著眼,完全不理會她的話,莘瑤見他醒了,便也不敢繼續浪費手電筒的電量,轉身將手電筒拿起來,變成最微弱的光,用著少量的電,給他們兩人目前所存在的地方提供一點光亮。
“你就這麼過來,也不怕有危險?要是真出個什麼事,你讓孩子從小就失去媽媽?季莘瑤,離婚之前你絕食我可以理解你是情勢所逼,我可以離婚,現在你這是幹什麼?明知道Z市地震嚴重餘震不斷,這裏很可能馬上發生泥石流,你跑來這裏幹什麼?你不要命了?你也不管孩子了?你到底在想什麼!”
說完,他便陡然咳了一聲,之後目光嚴厲的看著她,明顯是很生氣。
季莘瑤被說的頂不了一句,隻是沉默的跪坐在他旁邊,見他態度嚴肅,似乎連碰都不想讓她碰一下,她咬著唇,緩緩垂下眼:“我們都不會有事,緒然和悠然不會失去爸爸媽媽……都不會失去……”
“你!咳咳……”他正要說什麼,卻是陡然又劇烈的咳嗽了兩聲,莘瑤忙伸手去扶他,結果他卻是揮開他的手,轉開頭去用力咳嗽。
直到莘瑤看見他嘴裏竟然咳出了血,她驚呼:“你是不是摔傷了內髒!”
他閉目靠在那裏休息,半天一句話不說,莘瑤不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什麼,隻是看著他,忍不住伸出手不顧他的拒絕用力抱住他:“南希……你和孩子是我這一輩子都不能或缺的,少了誰我都不會好過,你如果明白我,就會知道我那時候鬧著要離婚隻是因為實在無法麵對,我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繼續折磨你,我想也許我們分開後會更好,至少你不用每天因為我的情緒而提心吊膽!這一年來我都已經麻木了,我過著沒有你的生活,用我們的孩子將我的生活填充的滿滿的,才能讓我不會在夜半醒來的時候瘋狂的想你,對不起……對不起……我不開推開你,如果我知道你來Z市有一天會遇見地震,如果我知道有一天你會摔在這裏差點喪命,我就算再難過也不會推開你,不會讓你離開……”
“對不起,南希,別推開我,別離開我,對不起!我們一定能活著出去!緒然和悠然在等著我們回去,他們等著見爸爸……你一定不要有事,好不好?”季莘瑤哭到不能自製:“南希,季莘瑤和你一樣都是人,這世上有太多會讓我們害怕的事情,我從G市趕過來的時候,不知道你傷成這樣,我隻是知道這邊地震,隻是想這種時候能在你身邊,哪怕你沒有事情,我在旁邊跟著記者群遠遠的看著你忙碌就好,讓我在這種時候和你並肩在一起……我沒想扔下孩子們……隻是,之前我知道你已經失蹤了一整晚,所以我才……這樣著急的找你,如果我沒有摔下來,我根本找不到你!你別生氣,我求求你,別這樣……我們都活著出去,一起回去好不好……”
她用力抱著他:“你說過我是一頭刺蝟,從小被傷害的次數太多,所以學會了用刺來保護自己,我會刺傷所有靠近在我身邊的人,我知道我傷了你,我知道……我那時候隻是完全走不出心裏的陰影,說真的,我到現在也沒有走出來,死的畢竟是我的媽媽……可是,生離和死別相比,我寧可都不要了……南希……等我們出去後,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我們回家……隻要你活著……我隻要你活著……”
她不停的說不停的說,隻是拚命的抱著他,不肯讓他再推開自己。
而他卻是許久不說話,在她將臉貼在他沒有受傷的肩上,眼淚不停的落在他的脖頸裏時,她才隱約聽見耳邊一聲輕輕的歎息。
她緩緩放開他,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卻是剛要鬆開手,便陡然背上一緊,身體被他單手納入懷裏,他的溫順著她被雨淋濕的發際一點點向下,落在她的眉邊,之後隻是抱著她,低低的啞聲說:“傻瓜……一邊是媽媽,一邊是丈夫,你當初陷入兩難我怎麼會不理解,我隻是想一天一天的等下去,等到你放下,可你那時逼我離婚的方式用的太狠太決,你的態度太絕決,我隻好放手,我總不能逼著你用更狠的方式來傷害自己,我知道,你那時候隻是怕了……”
莘瑤用力抱著他,哽咽著說不出話,隻是將臉埋在他的肩頭,貪婪的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雖然帶著濃濃的血腥味,但她知道,他就在她身邊,即便周圍是黑漆漆的樹叢,她也不再怕了……
他的聲音低弱,說到最後,也隻是輕輕抱著她,安慰的說:“我們要想辦法離開這裏……”
“嗯。”她在他懷裏乖乖點頭。
他輕歎:“乖,別怕……”
而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莘瑤抬起頭,卻見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卻仍堅持看著自己,她心下一慌,忙抬手撫上他頭後的傷:“南希,你怎麼樣?”
他撐著一絲力氣笑了笑,目光帶著些許安慰,用著低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我沒事……這下邊太冷,你坐過來一點,別感冒。”
莘瑤坐到他身邊,與他緊緊相依偎著,將手電筒拿過來,對著四周照了照:“你現在傷的太嚴重了,南希,我得去找找出路。”
“這下邊沒有路,山壁太滑,很難出去。”顧南希又咳了一聲,嘴邊的血跡漸漸多了起來。
莘瑤看著心焦,他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知道究竟摔傷了哪裏,但現在不是一直哭的時候,她看看天色已經很黑,但雨又漸漸大了起來,看看周圍的樹叢和腳下的地麵:“再這樣下雨,就算是還沒有發生泥石流,咱們兩個也會先被淹了!”